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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歌的性情喜静不喜闹,又以平等的态度看待世人,他人看上去始终有着翩翩而雅致的气度。就像教书育人的夫子,心静而顽石般岿然不动。其实他的性情很丰富,为了曾祖的死惋惜,会为其不忿恼怒。
为了父亲的死而悲痛,更会为了离别而伤感。这是乐师的短处,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最强大的天赋。白天歌可以看到很多,世人看不到的东西。
擦肩而过,充斥着离别的伤感,求而不得的苦楚,最让人心痛而伤感。此时这首曲子也最能表达,白天歌送别白仲的心意。有时候离别是为了下次的重聚,虽然通过白仲的言语,知道白天歌的琴技不俗,但从未想过琴音会如此饱满。
众人沉浸在乐曲的音调中,仿似如浪涛般起起落落,闭目感受时仿佛历经了一个世界。
琴音哪怕散去,众人的心声依旧沉沦其中,宛如不动的山石历经千年的岁月。当温暖和煦的太阳光芒,照耀在己身时,白天歌问道:“二叔,汝什么时候走。”
白仲起身轻笑着道:“就是此刻。”
还没等收回瑶琴,白仲已悄然离开,不带走一丝尘埃和思念。走的那般的潇洒,那般的随性自如,白天歌目送白仲离开,也不见丝毫的挽留之意。墨差笑着走了过来,轻轻的拍了拍肩膀道:“该走的留不住,要留的走不了,他有他自己的路要走。”
墨差此生历经颠簸世事,生平所见绝非常人能想象。有时候是有些老小孩的表现,但该正经的时候绝不会放荡不羁。刚刚说的话很有问道,细细体悟能感觉到其中的深意。
一行人加上司马明下山,又再次与流民汇合,众人也不在意潜伏的罗网成员。为他们打了一些猎物,给了一些财货就此分别。如此一来除了白天歌、墨差和方台,这一行人又再加上了司马明。
行走在荒野之间的马车,再次让司马明震惊莫名,差点手中的却邪也拿捏不住。要知道他算是熟悉白天歌的人,出身将门且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如今居然做着如小厮仆人一般的举动。
驾车、换衣、做饭、还要端茶倒水。彼时的墨差和方台,就像是官宦老爷,指使白天歌毫无愧疚之意。莫不是亲眼见到,恐怕谁也不会相信,秦国十九级军爵的武安少君,此刻忙碌的身影是如此的卑微。
刚刚歇下一会,司马明突然让白天歌坐下,将手中的匹配自己的名剑却邪放下。从不轻易放手的神兵,此刻居然如随手丢弃之物。若是却邪有灵的话,恐怕也会为此悲鸣不已:“小白,有没有兴趣随我练武。道家虽不是以剑术名扬天下,但其剑技即便放在诸子百家,也是趋势可数的存在。”
墨差和方台闻言,也有些好奇之色,纷纷转眼看了过来。他们也算是武道强者,却从不见白天歌请教。就算日常询问请教,也是关于学术的问题。墨家的墨學,神仙家的伏羲八卦,闭口不谈武道疑问。
起先他们也以为,白天歌拥有白起双剑,不想在修炼其他的武道。随后就发现他是不喜武道,因为从不见他修炼,更别提练习剑术功法。如今见司马明主动询问,他们也很想知道答案。诸子百家对传承看守的极严,却远没有后世的门户之见。
武道、武道、有武才能有道。白天歌若真心求教,除了核心的传承,他们也愿意倾囊相授。
白天歌没有立刻拒绝,认真的想了想后才道:“还是算了吧!自从离开秦王宫,吾已经很久没练习过武道。再说吾又不喜欢与人比武,更不喜欢刀剑兵器,有这些时间还不如多看看书呢?”
虽然早就知道答案,众人心中还不禁叹息一声。白天歌若是将放在书籍上的心思,也放在武道的修炼上,此刻恐怕早就是比肩司马明的高手了。墨差和方台也没有强求,毕竟修炼也要有“野心”,若是以消极的态度对待,还不如做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司马明也并没有在意,抄起身边的却邪神剑,用力拔剑出鞘的剑锋,带着金铁森冷的感觉道:“小白,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知道我,我更知道你。从小你就心思深沉,又喜欢胡思乱想,又不喜欢与人玩耍。
明明只有三岁,非要活成三十岁的样子。
你之前不喜欢武道,我们也不会强求。但如今却不同,因为武安君的关系,天下对你有野心的人不少。就算你不喜与人争斗,最起码也要有自保的力量。你活着,才能有很多人更好的活着,你总不希望有人因你而死吧!”
司马明不喜欢多话,但也并非不能说。这些天想了很久,这才下定决心说出来,况其他说的也合情合理。若是因为其他原因,白天歌并不会放在心上,司马明的话却让他深思。
是啊!似乎从小开始,他就为了他人活着而活着。况且他暂时还不能死,既然活着那就努力的活下去:“阿明,汝说的很对,吾不欲与他人争斗,但总得有些自保的手段。”
墨差和方台相视一笑,果然要说服他人,还是要了解他的人才行。世人绝大部分只修武,而不修道。白天歌则截然相反,他只修道而不修武。明明只有七岁,学识却超越当今绝大多数人。哪怕放在天下显学的五家,也唯有掌门才有资格传授的弟子。
司马明收剑入鞘,递出手中的却邪道:“既然你想开始练武,那这把剑送给你,其实他还挺适合你的。”
却邪乃越王九剑中的第七剑,更是天下剑客觊觎的名剑。世人苦求名剑而不得,由此可见名剑的稀少和珍贵。很多剑道天才和高手,至今用的还是普通的青铜剑。司马明毫不珍惜的表现,让白天歌心中暖暖的。比起适合自己,司马明才是真正匹配却邪的人。
若不是如此的话,人宗无涯子岂会自创剑术,让罗网甘愿放弃却邪。
白天歌笑了笑,又拍了拍身边的三个锦盒道:“吾有白起双剑,却邪,汝还是自己留着吧!曾祖留给吾的东西,总是要用,既然要用就要用的其所。”
白起一直影响着白天歌,这种影响很可能就是一生。自白仲解开白天歌的第二重封印,他也不再漠视白起双剑,更不会在不屑武道。若非如此的话,司马明岂能轻易劝说成功。要知道白天歌的心性坚硬如金铁顽石,岂是说动就能轻易挪动的。
众人闻言一阵沉默,墨差神色不变,实则内心波澜担忧。方台则脸色隐晦,想说什么又没说。三人对视彼此目光,最终还是由司马明说道:“小白,要不要听听我的见解。”
白天歌伸手示意请教,司马明这才继续开口道:“如果你想练习剑术,最好还是放弃白起双剑。相信你也或多或少的感觉到,杀戮之道已经开始逐渐在影响你。若非你有足够的心性,有庞大的学识的底蕴,早就被这双剑变为嗜血的疯子。
天地规则岂能甘愿被囚禁,杀戮之道自古无人发现。如今出世更渴望自由,嗜血早已成为恐怖的本性,越是饮血越是强大。若你在以双剑为兵刃,恐怕他日难以得善终。”
司马明若是在胡说,白天歌有无数的理由,可以驳的他哑口无言。奈何他说的的确没错,对杀戮之道也了解甚深,言语更是鞭辟入里。哪怕白天歌不愿,但也不得不承认:“阿明,汝说的很对,也许我真的应该放弃白起双剑。既然持物无所用,索性不如弃之如敝履,将其彻底的封印起来。
白起双剑一日不断,封印一日不破碎,杀戮之道则永远不能出世。”
放弃白起双剑,也不见得会接受却邪,白天歌有自己的坚持:“巨子,不知可否将墨眉,借吾参悟些时日。”
白天歌的目光不怀好意,墨差闻言要借墨眉,微微皱起眉头。墨眉重要的是其意,以及代表巨子号令墨家的身份,本身并不是神兵利器般的存在。比起墨眉,墨家藏有很多名剑,为天下剑客觊觎珍惜。
“你想看,就拿去看。”区区一把墨眉,墨差不会太在意。这些天传授白天歌的墨學,其实比起墨眉本身更加的重要。
白天歌将墨眉拿在手中,恢弘瑰丽的气息扑面而来,对天地的博爱,对生命的关爱,彼此有爱才能铸造无锋的世界。想要知晓自身,必须溶于天地,用天地的智慧启迪自己。无所畏惧,才能不惧鬼神,心有多大,世界才能有多大。
白天歌一直很奇怪,墨眉不过是一把剑,终究只是死物而已。为何号称巨子神兵,更有号令墨家的权利。从真正拿起墨眉,感悟其气息时,白天歌才发现它不单单只是一把剑那般简单。墨眉就犹如墨學的实质,实实在在的体现墨學之精粹。
墨眉无锋,天下皆知,剑身如尺度一般。上古神话时代,就有大禹丈量河道。鲁班开创尺度,更是打开了文明的先河。
尺能衡量万物,亦能标明人心。墨家以尺来明智,时时警醒历任巨子,必须理智的对待世事万物。墨眉剑身分黑白色,也是光明黑暗,天明和黑夜之色。冥冥之中似有一道思绪,宛如迷雾打开了缺口。
人活在天地之间,乃是万物生灵之长。历经太阳和太阴,正如墨眉的黑白色泽。
白天歌蓦然间灵光闪烁,似乎明白了一些道理。墨差无愧巨子之称,更不负当世圣贤之称。墨眉从来不是一把剑,更不是一把衡量墨家的尺。不愧是曾经的圣贤,居然将墨學完完整整的展现在世人面前。
百家圣贤,诸如老子、孔子、墨子等等,从来没有藏匿自己的知识。大大方方的给了所有人,譬如孔子名传天下的【道德经】,又譬如墨子所铸的墨眉之剑。先圣们希望自己的知识,境界和体悟,能让天下人更多,乃至更好的学习。
墨眉之所以为历代巨子所有,就是希望能被天下人所学习。
墨差就是知道这份意境,所以无论是谁想参悟,最终都很慷慨的借给他人。每多一人学习,墨家的思想就多一分传播。天下的争斗更少一些,博爱万物,舍弃争斗的人就越多。
后世有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意境,墨家也有墨侠游历天下。这就是仁爱、博爱、天地万物的墨學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