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啊，你在看电影的时候，就已经打好了论文的腹稿吧?”
　　何绅叹了口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时间那么紧，现在又被传送到这个鬼地方……”
　　“那刚才你们的眼睛有没有反馈什么信息?”
　　何绅略一停顿，尝试摸了摸太阳穴，眼睛立刻切换成赛博视角，显然他还有些不适应用意识来控制“窗口系统”。
　　“至于眼睛里反馈的信息……这个自称荷官的人工智能……颁布了一个任务……让我……”
　　“获得永动机控制权？！”
　　何绅，张雪，邱明，三个人几乎异口同声。
　　获取永动机控制权?
　　意思是让他们跟随电影主角一路冲到车头？
　　小宇宙枢纽又是哪?
　　打完一局游戏，或者说完结一部电影后，还不让人回家吗？
　　等一下——
　　“完结一部影片，奖励……”
　　何绅忽然激动起来，一股奇异的精光从他眼中爆射而出。
　　他搓了搓眼睛，又仔细确认了一下奖励后缀的单位和数字，随即爆发出一声尖锐的怪叫：
　　“卧槽！”
　　“一千枚比特币?！”
　　“邱明，一个比特币相当于多少钱来着……一千个又是多少!?”
　　何绅一时间只感觉头晕目眩，既有疑惑也有兴奋，一股奇异的温暖突然流遍全身。
　　“六千五百万。”
　　“我记得今天是7月3号，比特币兑人民币的汇率为1:65000左右。
　　如果按照游戏规则，完结这样一部影片，就能获得六千五百万。”
　　德国青年似笑非笑道。
　　[今天是7月10号]
　　[外星计算机是不是把比特币当成津巴布韦元了？］
　　[这些货睡了七天估计都睡傻了]
　　［卧槽一夜暴富！指日可待了！］
　　[我也好想冬眠啊]
　　［游戏全面开服的时候，保佑我也中个签！］
　　……
　　何绅一愣，已经过去七天了?
　　他的论文怎么办!
　　靠靠靠!这特么的，那封学校的推荐信可事关他的前途啊！
　　这挨千刀的“荷官”!
　　邱明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别懊恼了，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难道这六千五百万还比不上一封推荐信？”
　　何绅郁闷地叹了口气，又念了一遍任务内容，再次细细品了一番这个数字，六千五百万！噢不，是1000枚比特币!
　　德国佬追问道：“这就是你们眼睛所反馈的信息？只有你们三个人？”
　　“还……还有我。”
　　蓝发美女已经放下了最初的惶恐不安，幸福来得太快，估计她也已经被那六千万冲昏了头脑，竟也笑着跟德国佬攀谈起来。
　　“只给四个人安排了任务吗……好吧，且不提这份巨额奖励能不能提现，各位先仔细想想，获取永动机控制权……这个说法有一个很大的矛盾点。”
　　墨菲打断了四人的胡思乱想，将他们重新引领回逻辑思维中:
　　“即便这是以科幻电影为蓝本制造的虚拟游戏，我们不得不思考几个问题，第一，永动机真的存在吗?《雪国列车》中的永动机到底是怎么回事？是真正不消化能量而能永远对外做功的机器吗？”
　　“我想，答案是否定的。”
　　“在场的各位，除了邱明和……”
　　墨菲说到这停顿了一下，他还不知道刚才这个侃侃而谈的小伙子姓甚名谁呢？
　　何绅嘿嘿一笑，“墨老师，我叫何绅，讲道理，我也应该算您的学生，我还有一篇生物论文没交给您呢！”
　　墨菲推了推黑框眼镜，微笑道：“邱明看过电影片头，何绅同学看过剧情预告，除此之外，其余人都不了解这部电影，所以，我们只能靠猜测来分析剧情。”
　　众人若有所思，墨菲一边思考一边分析，全然没注意到德国青年诡谲的目光——
　　“最显而易见的一点，永动机不可能存在，它违反了质量守恒定律，如果它真能做到无源输出能量，撇开阶级不谈，在资源上甚至也可以做到绝对的公平，甚至溢出过剩。”
　　“然而，看一眼这里的环境，就知道那根本不可能。”
　　“我猜它至多是一种设计十分高明的、顶级的封闭生态系统，类似于永久性月球基地，所有功耗都控制在最低状态，以此维持长时间的生态循环。”
　　乾厅长听得津津有味，现代社会太过浮躁，阶级固化，物欲横流，哪怕以他这种阶层和身份，也已经很难碰到墨菲这种学识渊博的人了。
　　墨菲是那种一心扑在科研实验和技术开发的人，自己正是看重他这一点，而自己背负的项目，也最需要他。
　　他们虽然在学术上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但关于那个项目，两个人的整体路线和最终目标是一致的。
　　那个项目太过机密、太过重要，一开始苏醒过来时，他还真以为被绑架了，或者项目被国家收回了，但万幸，只是一个幼稚可笑的外星文明而已。
　　宣传生命真谛?
　　娱乐至死?
　　可笑至极！
　　虚拟进化，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肉体的存在，是生命进化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单纯的精神娱乐，跟现代社会的声色犬马、灯红酒绿、享乐主义有何不同?
　　这样的进化只会越来越窄，长此以往，人类最终会进化成一个单细胞吧？只要在那里面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极乐王国?
　　他不得不怀疑，这是不是外星文明变相锁死地球科技的手段?这是故意让人类退化吧？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以电影为蓝本创造的完整世界观，所支撑剧情的科学架构，应该不是胡乱堆砌出来的——
　　如果墨菲说的这种，“低功耗永久性生态循环系统技术”是真的，且可以学习掌握，并在现实复制，那这个游戏的意义就大不相同了，他背负的项目还需要很多经费——
　　虽然让项目核心负责人亲身筹款是一件不像话的事，但如果可能，这场游戏他还是想赢的，不过，这奖励1000比特币的任务……为什么自己没有?
　　众人听完墨菲的分析，思路都理顺了不少，同时也冷静了下来，虽然六千五百万的憧憬十分美好，但也要有命享用不是?
　　面前这些眼神凶恶的贫民们更加现实，周围的寒冷也让他们收起了心思。
　　邱明忽然问出了其他人的心声：“这样是不是不太公平?只给我们四人安排了游戏任务，那你们怎么办？”
　　墨菲摇摇头：“应该不会如想象那般容易，”
　　
　　墨菲摇摇头：“应该不会如想象那般容易，如果上帝文明不希望它的比特币爆仓，那就不会轻易让你们完成任务，如果他希望《进化》能长久运营下去，那玩家的付出跟收入一定是成正比的，除非它想把这个直播平台搞黄。”
　　[上帝文明还需要炒期货玩杠杆？]
　　[外星人负债怕是追不回来吧]
　　[拜托那可是上帝文明，早就突破了量子计算，人家敲几次键盘就能破坏金融系统]
　　[量子传输不香吗？]
　　……
　　墨菲在意识中回应道：“各位观众，比特币的特性决定了它能在任意时刻通过网络转移到世界各地，上帝文明无法知道去哪里才能寻找相应的比特币。”
　　“再极端一些的话，一个人的大脑可能就是自己的钱包，只要你能记住密钥，你就可以随时随地带着自己的“钱包”走来走去。”
　　墨菲郑重其事地通过意识告诉了所有人。
　　弹幕的声音除了赞同、反驳，唯有一个温柔的声音提问道：
　　[如果，上帝文明可以入侵大脑呢？联系你们所说的虚拟世界思维透明，某些人的比特币钱包，连同密钥，是否已经敞开大门了?甚至其余货币同样如此?]
　　这个女人继续说道：
　　[如果靠这个剥削资产阶级，以此作为筹码，让庄家不再控盘，同时自己跻身统治阶级，在每一部科幻影片发布这种巨额悬赏，在开源的同时提高货币流通速度，届时，《进化》将与人类生活息息相关，犹如附骨之疽，而最初选择YES的你们，只是这条穿越心灵的经济链上的牺牲品或者小虾米。]
　　她的语气到最后略带讥讽，而这条冗长的弹幕只被墨菲与何绅所仔细阅览，因为那些群情激愤的贫民们已经步步紧逼了。
　　身穿宝蓝色西服的德国佬面色铁青；
　　蓝发美女再次面露惊慌；
　　一身厨师打扮的邱明摘下了白色高帽，戴眼镜的墨菲似乎还在沉思，唯有乾程显得镇定自若，张雪紧抓着他的衣袖，而何绅则是紧盯着两人这一过分亲密的举动，眉头紧锁，心想这是父女还是别的什么关系?
　　丝毫没有注意到几乎缩进了角落里的口罩青年，大难临头各自飞，临危自保要趁早。
　　他们这时忽然有了一种错觉，身边这些NPC竟然充满了生气，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声咒骂，都真实得吓人，给了他们一种极强的代入感。
　　“……如果是要获得永动机控制权，那最好跟尾部车厢的这些底层人员搞好关系，这是唯一的建议……”
　　“不好意思墨老师，我打断一下，有人已经盯上我们了，有什么对策吗？”
　　何绅指着车厢尽头，几个面黄肌瘦却目露凶光的汉子手握钢管，从倒数第二节车厢的车尾径直走来。
　　何绅漫不经心地望着贫民们，拳头却暗暗攥紧，墨菲没有再试图与弹幕沟通，只是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
　　虚拟现实不像普通游戏那样，任何事物都隔着一个维度、一个次元离自己很遥远……相反，面对这些凶相毕露的贫民，何绅甚至能感受到他们身上散发的热量，愤怒的情绪，鲜活的灵魂。
　　何绅跟邱明也紧张了起来，这才明白墨菲所说的任务艰难并非夸大其词，在这一点上，他们的意见获得了一致，甚至此刻，连等待某些东西觉醒的悸动同样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