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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一山呆了片刻,扭头看向灵竹师太,露出一丝苦笑:“师父,是胡三嫂。胡三和孩子们都死了,她大概也快疯了。还有,咱们师徒,怕是也要死了。”
灵竹师太扫了一眼蛟龙会众人,看向徒弟道:“水贼们被你吓住了,不敢伤她的。”
丁一山叹气道:“但是当着她的面,就这么放这些灭她满门的凶手离开,弟子有些做不到啊。”
灵竹师太闻言,无比欣慰地笑了笑。
忽然探出手,纤长而冰冷的手指在丁一山的脑袋上揉了揉:“为师平生有两大得意事,一是学了这身武艺,行走江湖斩杀恶人无数;二是收了你师姐和你这两个佳徒!嗯,你师姐虽然笨一些,但和你一样,都是侠义之人。”
因为这个徒弟有点大,是个成年男子,所以大半年来,灵竹师太和徒弟的感情虽然越来越深厚,却从没做过这般亲昵的举动。
丁一山只觉心中一暖,只觉这位师父似大姐姐一般,说不出的亲近。他被扔在这个世界,也不知后果如何,虽然努力乐观,但其实内心多少有一份孤独与无助,但是此刻随着师父这一揉,只觉那些暗暗的负面情绪顷刻荡空,心想我留在后世浑浑噩噩活上百载,也未必有此刻快意恩仇活上一瞬间快活!
顶着师父冰冷而温柔的手掌,眼睛望着师父的眼睛,丁一山绽开了一个灿烂的前所未见的笑容:“师父,做你的徒弟,是弟子在这大宋最大的幸运。”
灵竹也是一笑:“义之所在,生死无悔,此时此刻有你这徒儿在,何尝不是为师幸运。”
随即收回手,握住剑柄,神色转肃:“不过,你有剑豪之姿,却不应当死在小贼之手!那胡家妇心已经死了,你我救不了,且大杀一场,以慰落梅村冤魂便是!待为师战死,你便尽量突围而去,以后功法大成,再去杀更多恶人!”
丁一山此刻豪情满怀,只觉生死不过身外事,尽可快意一抛之,朗声笑道:“师父,弟子亦不惧死。”
灵竹瞪他一眼道:“侠不惧死,却也不可枉死。死则必得其所!这句话,你给为师牢牢记住!”
丁一山被灵竹这一眼看得魂魄一凛,下意识道:“是,弟子当铭记。”
锵的一声清鸣,灵竹拔剑在手,高喝道:“害民恶贼,今日若不杀尔等,岂不辜负贫尼长剑之利?”
说着横剑而行,大步向蛟龙会冲去!
丁一山心知师父经脉重伤未复,战力着实有限,连忙大喝道:“家师既然有令,你们也只好没命!杀!”大踏步冲在了灵竹前方。
常天赐、吴克齐齐叫苦,皆以为是胡三嫂冲出,被灵竹师太发现他们屠村之事,这才怒不可遏,让大好局面毁于一旦。
二人一边咬牙切齿地望向那似疯似痴的贫妇,一边连忙往人群退去,口中只嚷道:“别怕,我们人多!并肩子上啊!”
可他们也不想想,自己所带领的又不是训练有素的军队,这些做水贼的家伙,里面有几个呆的?谁没有自己的算计?
之前丁一山秒杀“丑面蛟龙”司马平,吓得另两个龙头愿意握手言和的事,水贼们人人看在眼中,现在对方那可怕的师徒翻脸杀来,两个龙头不敢上,让咱们去上?你是不是以为我们傻?
就算对方两名高手最终敌不得人多,我们这些喽啰又要死伤多少?
而且绿林本有规矩,遇上单枪匹马的高手,那就是头领们的义务了,不管是单挑,还是倚多为胜的群殴,都必须头领冲锋在前!要不凭什么你是头领我是喽啰?
常天赐、吴克也是寸了,之前其实二人也有背水一战的勇气,毕竟人多势众啊!
可随后被丁一山连说带吓一番,越想越觉得可怕,又以为这事情可以和平解决了,没想到正准备皆大欢喜呢,对方忽然变脸,这一下二人方寸可就乱了,怕被对方擒贼先擒王,所以下意识就往后躲,不料这一躲,居然把营给躲炸了!
一时间,几百水贼齐声发喊,人人扭头甩屁股,往大小船只跑去。那窄窄的跳板经得住这么起哄?当即大批人被挤落江中,在冰水间惨叫挣扎。
丁一山为了保护师父,一马当先展开了冲锋,万万没料到对方一瞬间居然炸了营!以他的反应之快,也不由愣了足足半秒钟!
眼见对方争先恐后上船,拖拉拽踹四肢齐动,丁一山微微一愣,立刻反应过来——这TM就是传说中的倒卷珠帘啊!
那就别怪我多情剑客无情剑无情痛打落水狗了哇!
丁一山蹭一下追了上去,手中长剑挥舞,幻出无数光影,“哪里逃!落梅村冤魂未远,本剑客这就送尔等去偿命!”
他也不用越女剑了,直接换上了气势磅礴的山河十二剑!这剑法他练得虽然没有越女剑精熟,但是这门剑术本身大开大阖,却是更具杀伐之性,此刻以一敌多的局面,又是追杀溃敌,这山河十二剑的杀敌效率远在越女剑之上。
暴雪之中,丁一山势如狂风,剑如乱雪,杀气寒光激荡不绝,几个呼吸间,已收取十余条性命!
这时灵竹也追了上来,她是真正抱着必死之心杀来的,却不料丁一山一人一剑,居然将对方数百人冲溃,不由又惊又喜,心想我这徒弟唷,怕不是古代哪位盖世猛将投胎吧?要不然怎么这般勇烈?说他剑豪之姿看来都小觑了他,江湖对他来说简直太小了!这分明是无双猛将的材料啊!这般勇猛,简直就是“使丁一山、遇岳武穆、黄龙府何足道哉!”
灵竹心中百转,手上却是丝毫不慢。越女剑法虽然不是什么绝顶神功,但她苦练这剑法半生,招招式式早已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虽是独臂,却舞出十余道剑光,杀戮速度之高,居然也不比使用山河十二剑的丁一山来得慢。
这师徒二人一前一后,沿着江岸一路狂杀,待得蛟龙会众贼纷纷上船,且将跳板尽数扔到江中后,提心吊胆回望,却见江岸上遍地血腥,至少也有一百余具尸体,五花八门的兵刃更是遍地都是。
居中一条大船上,常天赐惊魂未定的喘着气,心中还庆幸着自己撤的果断,忽听旁边同样剧烈喘息的吴克低声叫道:“不对!老常,你看那尼姑!”
常天赐闻言,定了定神看去,却见疯掉的胡三嫂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使刀去剁地上贼人的尸身,而她身边站着的灵竹师太,居然用剑支着地,满面汗水,喘息剧烈。
常天赐看了片刻,脸色变得有些古怪,看向吴克:“上当了?”
吴克脸色同样古怪,咬牙切齿道:“上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