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机械厂地处广袤的无人区，恶劣的生存环境跟县城没法比。信息闭塞，也没有多少娱乐节目。在操场上放电影，也都是国产影片。象什么，《小兵张嘎》、《地道战》、《南征北战》之类的。至于《廊桥遗梦》、《老枪》这样的外来片源，在当地等同于传说。
　　钟大明有奇怪的举动，并不稀奇。毕竟，人家是从大城市来的。跟电影里的那些人物学点小动作，也在情理之中。可要是把这种标准的敬礼动作放在老张头的身上，就有待商榷了。尤其是某些动作，跟巧合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这便是，钟大明质疑的底气。
　　周复正没说话，只是慢慢喝着水。那年，根据上级指示，当时兼任保卫科科长的周复正负责查卷。当时，他也对张灵泉的身份提出过质疑。但那时的老厂长也象今天这样只喝水，不说话。直到最后，送给他四个字。今天，他把这四个字转送给钟大明。
　　“无可奉告！”
　　等半天等来这四个字，钟大明差点蹦起来。“厂长！您可想好，这可是原则问题！”
　　周复正放下搪瓷缸子。“我已经想好了！”
　　钟大明张着嘴，象一头河马。使劲搓搓脸，劝道：“道德高尚的一个人，也从来不敢保证他的身边人都能洁身自好。再说了，咱们工人阶级在当家做主之前，那个没受过资本家的剥削！？只要不是上杆子非要与人民为敌，就没啥大问题嘛！”
　　周复正微微一笑。“天不早了，回吧！”
　　“厂长...”
　　周复正一抬手。“有事，明早七点半来我办公室。哦！对了！如果你想抽调救援队，必须跟我打招呼！另外，还需要给我准备一份后勤保障方案。”
　　钟大明来周复正办公室之前，已经让刘建立通知全体救援队队员集合。上三班的，马上找人换班。能来多少算多少，全员最好。另外，通知马场准备马匹，通知仓库准备补给。尤其是武器方面，不要考虑弹药基数。反正，全都多多益善！能多带的，尽量多带。负重不够，马来凑！
　　这要是没猜错的话，救援队已经开始集结。随后，会分发补给装备。如果不出意外，连夜就要出发。这...这还要等到明天！？钟大明一咧嘴。
　　“厂长！真要是那样的话，黄花菜都凉了嘛！”
　　有人着急，有人却没有一点着急的意思。周复正摘下老花镜，示意钟大明坐下。“我知道你是不放心厂里的安全，打算留下一半队员。关于这一点，不是你该考虑的！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家里没事！”
　　这件事如何能让人放心，钟大明如坐针毡。“据吴有才分析，他认为老张头可能并不清楚子午鸳鸯扣。而真正的始作俑者，极有可能藏在附近观察。而且，就目前为止，我们尚不清楚对方的具体人数。救援队的队员，大部分又都是保卫科的人。我把人都抽走了，如何放心得下！？”
　　“大明啊！”周复正起身走到钟大明身边，轻轻拍拍他的肩头。“人谋事，天成事！即便有时候我们竭尽全力，也未必成功。尤其这次后期保障任务，恐怕要比你们之前执行的所有任务都要困难百倍。如果你再三心二意，我真的很担心你们能不能完成任务！”
　　“请厂长放心！我们...”
　　钟大明刚想表明态度，周复正摆摆手。“关于张灵泉的问题，我之前也做过调查！不全面，但应该能让你释怀。”
　　“能说！？”钟大明问道：
　　“没什么不能说的！既然这件事情能让我知道，自然也就不能再称之为：秘密！”周复正微微一笑。“我说，大明啊！你一定要记住，真正的秘密，都是带进棺材里去的。所以，接下来你将要听到的，只是一种说法。至于里面的内容是真是假，相信它只是一种说法就好！”
　　许多年前的某天清晨，有牧民在雪线附近发现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这个人，就是后来的张灵泉。按照后来的说法，他是被探险队强征入伙的。如果情况属实，便没有任何问题。但凡事要讲证据，没有证据就无法证明。可是就目前而言，已经没有办法再去考证。因为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全都死了。包括探险队，也早已悉数失踪。
　　这些内容，钟大明全都知道。只是边点头，边端起搪瓷缸子喝水。为什么没有参与意见，是因为知道后面肯定有他不知道的。至于是什么，他只能等。
　　“有一件事，真的很奇怪！张灵泉获救，是发生在探险队失踪半年以后！期间没救援，没补给。他独自一人在零下四十几度的低温环境里，竟能待上半年有余。中间发生过什么，不得而知。问他本人，也是含糊其辞。只说，不知道在山上待了多久。感觉，也就是几天的样子。”
　　周复正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钟大明。尤其是说到这件事的时候，侧重强调的韵味十足。
　　因为在一年前，红旗机械厂也发生过同样奇怪的事情。只不过，当时的主人公已经不再是张灵泉。而是钟大明和吴有才。无独有偶，却非巧合。他俩的反应竟然和张灵泉一样，根本不清楚在山上待了多久。表现的，甚至象个局外人。
　　燕山运动，造就当地白雪皑皑的群山。平均海拔高度，四千米以上。其中最高的那座山，六千五百米五十七米。山顶常年被冰雪覆盖，低温环境恶劣。
　　由于山中遍布大小冰川裂缝，雪融冰塌时有发生。导致钟大明和吴有才双双失踪的原因，就是遭遇冰川大面积塌方。队员们遍寻未果，随后又面临大雪封山和补给严重不足的双重压力。无奈之下，只得放弃搜救。这是自救援队正式成立以来，第一次有人牺牲。噩耗传回，李书记一病不起。先是被送往县医院诊治，后又数次转院。到现在，也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