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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自己的哥哥在西市转了一圈,然后从南门出来。卫宁对卫觊深深鞠了一躬道:“多谢兄长教诲,宁必谨记于心。”
“为兄知汝悟性颇高,当能体会其中真意,我辈虽为世家子弟,然仁者之心绝不可少。刘姓宗族与我卫家无恩,然天下百姓何辜。汝今后行事当上不愧天心,下不负黎民。至于其他,自有为兄一肩担之。”
“宁谨记,日后若有思虑不周之处,还请兄长斧正。”
“不用如此,今日天色不早,赶紧回去,免得母亲担心。”卫觊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便领着卫宁走出了东市。此时日头已经偏西,当守相府附近的鼓声响起时,西市和东市也要闭门了。许多贾人和居民开始往市门处走去,或出城回到自己所居住的闾里,或返回主家在城中的居所。而此时两兄弟也开始往家中走去,谈完心事之后,虽然卫觊不再牵着卫宁的手。但是卫宁知道,两人关系不但没有疏远,反而越发近了。因为卫觊已经不再把自己的弟弟看做一个孩童,而是一个与自己一样有着远大志向的士人。
倒是卫觊走在前面,心里却有些疑惑“之前小弟可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大病初愈后就有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过随即又想到之前弟弟看自己的眼神和说话的感觉,又不觉得有什么变化,难道生死之间真的能改变那么多?”摇了摇头,把多余的心思放下,开始考虑举孝廉入仕的问题。孝廉不是问题,以自己的学识和卫家的声名轻而易举。关键是县令的任命,自己要和父亲好好商议一番。
不说卫觊脑袋里正为县令的事情费心思,卫宁跟在后面走着走着就到了卫府门口。两个司阍(看门人)远远看见了兄弟二人。赶紧把门敲开,将两位公子迎进府里。卫宁随口问道:“阿母在堂否。”“夫人申时便回了,现时正在正厅请先师像。”“好,你先下去吧。”卫宁挥退了司阍和卫觊一同进入内院往正堂走去,远远看见卫氏在指挥着一群丫鬟忙碌着。几个仆妇在园内洒水,裁剪花叶,清扫院落中的旮旯缝隙。
卫宁走近卫氏身前拉着母亲的手亲切的说道:“阿母辛苦了。”卫氏宠溺的拍了拍卫宁的脑袋,“宁儿明日起便可佩戴帻巾了,便由垂髫而至龄年了。日后当专心课业,不可荒废,知道吗。”“是,阿母”卫宁谄笑道。卫觊此时也走进堂内,“母亲放心,阿弟学问见识非常人能及,日后必非百里之才。”“你们两兄弟不必哄我,只要阿宁健健康康,读书上进,阿母就心满意足了。”
两兄弟对视一笑,都不说话,帮着卫母把儒门三圣的画像挂好,明日的席位按拜师礼仪的样式摆放,又四处检查了一遍。发现没什么错漏之后,与卫母一起至后堂用得了晚膳,各自回屋。
回到屋中,大约已是晚上六、七点钟了。卫五已经将卫宁看过的卷宗收起放入抬来的箱子里,这会正趴在书案边犯盹。小丫头绿萼正在擦着铜灯,看见卫宁回来了,用小脚丫踢了踢边上的卫五。“唔。。。”卫五睡眼朦胧地往四周看了看,立马跳了起来。“二公子,你回来了。”说完躬身行礼,面色微红。
卫宁心里笑道,难得这汉子有害羞的时候,假装什么都没看到,走到书案前坐下。。“你今日都在此处?”“是二公子,我的差事已经交给下面人先行处理,以便专心侍候公子。”“那继续吧,接下来要看些什么?”卫宁看天色还不晚,没多少睡意,打算看看竹简打发时间。卫五听罢转身去拿竹简,而小丫头绿萼也趁着间隙把书案左右的青铜鎏金羊灯都点燃了,又重新给香炉换了苏合香做的香球,加了加炭火。
卫五照例将一卷一卷的竹简陆续放到案头,卫宁扶在案上一边翻阅一边发问:“这些是什么呀?”“回公子,是最近三年各地卫氏商队的收支和卫氏族人发来的重要信件。”
卫宁看了看,这堆书简是最多的,大概是之前家族卷宗的的三倍。看来今晚是看不完了,慢慢来吧,卫宁心想。于是一边看着竹简一边想卫五了解商队的运作情况和详细的人员资料。
大概过来一个多时辰,卫宁伸了伸懒腰,一看还有三分之二还多的竹简,于是对卫五道:“今天就看到这吧,你也累了,先回去歇息吧。”“是,公子。”卫五将散乱的竹简摆好,躬身退了出去。这时绿萼小丫头已经把书房收拾完了,正跪坐在一旁,神游物外,举着脑袋发呆。
卫宁把犯困的小丫头赶回西侧寝室睡觉,自己洗了把脸,也躺在榻上,渐渐进入梦乡之中。在卫宁睡着的时候,三个未来能影响整个天下走势的人,却依然在忙碌中。
兖州濮阳顿丘郡,年方二十二岁,身高不过七尺的曹孟德已经是当官的第四个年头了,自从三年前担任洛阳北部尉时打死了违禁夜行的蹇图(蹇硕的叔父),激怒了宦官蹇硕,被明升暗降,调任了顿丘令,曹操就开始学会影藏自己。一方面发奋读书,另一方面广结义士。与袁绍不同,曹操交结的士人从来只论才学,而不问名气。因为曹操知道那些只有名气的所谓名士不会看重自己,也不会对自己有任何帮助。只有那些真正忧心国家,不问出身的士人才和自己是同路人。
幽州涿郡涿县,刘备刘玄德今年十八岁,身高七尺五寸。从来不喜读书的他在几年前于大儒卢植膝下求学之时,唯二的收获就是能够自称卢植门生和结交类似公孙瓒这样的豪杰。因得公孙伯圭的资助,加上能善待下人、喜怒不形于色、喜欢结交豪杰,所以当地豪侠都争着依附,刘备的名声也越发壮大。今年中山大商张世平、苏双等携千金,贩马来到涿郡。见到刘备后,知其名声,于是给予资助,刘备得以用来接纳更多的豪侠义士,名声越发响亮。
徐州下邳国下邳县,孙坚孙文台,吴郡富春人,乃是兵圣孙武的苗裔。今年二十三岁,身高不足八尺,出身为郡校尉的他已经做了第三任县丞了。遍历广陵郡盐渎县、下邳国盱眙县、下邳国下邳县,虽然都是平级调动,但五年的县丞生涯不但把他从一个一介武夫,变成了允文允武的出色豪杰。还因其为人性情阔达,所到之处,甚有声望。不仅官吏百姓亲近顺服,甚至乡里耆旧名人与任侠好事的少年也争相与其往来。而孙坚也一一接待抚养,尽心尽力。
而此时,远在洛阳蔡府的卫父,还不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已经默默结成了同盟,准备在将来做一番大事。在梦中,他还在为自己的小儿子的学业和亲事操心。
翌日,蔡府的早上,卫父早早醒来。洗了把脸,喝了早茶,让大管家卫三准备好马车,卫父自己抱着给小蔡琰的礼物来到了北院正堂。此时卢植已经醒来,正在后院练武。这是卢子干少年时就养成的习惯了,这么多年,除了两次担任庐州太守围剿蛮族而无暇顾及,其他时间都不曾间断过。看到卫父走了进来,卢植已不似昨日那么抵触,和气的互相问候了一番,便先后走进了蔡邕的卧房。蔡老头昨天喝的高兴,现在仍然在呼呼大睡。两人也不叫醒他,自顾自的从书架上取下一卷书看了起来。
看到半晌,还是卫父懂得人情事故,率先打开了话匣子。“蔡敬仲所制的造纸之法已近百年了吧,可惜还是无法用之誊写抄录,可惜了。”卫父举了举手上的竹简。“是啊,老夫记得不错的话是永和二年,距今有九十年了。造纸之法始终没有太大的突破,蔡敬仲不自爱,若能突破此关。其便能以宦仕之身,名垂青史。可惜卷入了宫廷之争,竟落得难以善终之下场。”
“是啊,自古以来宫廷之水便深不见底,何止本朝。昔日我卫氏长平候地位之高,功业之厚,一旦卷入其中,又何以善终呢。”长平候就是卫青,当年卫青因多次击破匈奴,累功至大司马大将军,封长平侯。但是在征和二年(也就是卫青去世15年后)的巫蛊之祸中,卫青的长子长平侯卫伉由于受巫蛊牵连,坐诛。好在卫伉的其他子嗣以及卫青次子卫不疑与幼子卫登的家族并没有受到此事的拖累。因此,在后来汉宣帝、汉成帝以及汉平帝时期,卫青的后人得以皇帝诏复家。
卢植听了也唏嘘不已,汉时无论对武人还是儒士,长平候卫青都有极高的地位。其人为将号令严明,对将士爱护有恩,对同僚大度有礼,位极人臣而不立私威。是少有的有儒士风范的武人,读书虽不多,但是品性却极为高尚,甚少有非议之闻。
但其实卫青不是真正的卫氏之人,当时卫青的母亲卫媪嫁到卫氏,生下长子卫长君、长女卫君孺、次女卫少儿、三女卫子夫。后来卫媪做了平阳侯的婢女与来平阳侯家中做事的县吏郑季私通,这才生了卫青。所以卫父才说卫青是卫氏族人,而不说先祖。
说来卫青生世也颇为可怜,因生活艰苦,卫青被送到亲生父亲郑季的家里。但郑季却让卫青放羊,郑家的儿子也没把卫青看成兄弟,当成奴仆畜生一样虐待。卫青稍大一点后,不愿再受郑家的奴役,便回到母亲身边,做了平阳公主的骑奴,也因此卫青有缘见到年轻时的汉武帝。这样才有了后世的大将军卫青,这也是其格外受人尊崇的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