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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33: 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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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川的提早出现令梅啰唧始料未及,而他的消失则让情况变得糟糕起来。
  尤其是那只犹如镜子一般的瞳孔更令梅啰唧心生紧张:倘若祭川在麒麟座第一通神学院修习时,真的是一名幻师的话,就算陈小书不睡觉,甚至不需要直接的对视,仅仅在擦肩而过的时候,陈小书就有可能在悄无声息间陷入无意识的幻境,就像梦游的活死人一般,她将在别人编织的梦境中,毫不知情地走向不可测的终点,她可能会随手在路边的摊点拿起一把刀,抹向自己的脖子,也有可能,她会走出学校,走到大街上,撞向一辆逆行而来的货车,而这一切的发生只会像一场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自杀事件,或者是车祸......
  总之,那只眼睛的可怕之处在于——那些在现实域中的危险因子,在被编织出来的幻境之域总是粉饰着猎物心中的美好,猎物在梦中追逐着天堂,而在现实中却掉进了死亡的深渊。
  梅啰唧心中顿时漫过一阵紧张,难以自控地担心起陈小书来。这处常被校内学生唤作“户锦巷”的小吃街鱼龙混杂,人流如柱,沿街叫卖的摊贩一重压着一重,对于祭川这种杀手而言,是个绝佳的隐匿之地。
  但凡时机合适,只拥有脆弱的血肉之躯的陈小书说不定转个身就会丧命。
  可是,他又想到,如果以陈小书未来的时间流发生动荡的节点来看,祭川的出现尚有些为时过早。这至少可以证明一点,祭川在时间流变得混乱之前是不会出手的。
  无论如何,海拉尔女王的镜像存在者和正主拥有着同样的身份以及地位,同属于海拉尔星球的皇室阶层。
  氪拉星人在最开始被创造出来的时候,其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这群高高在上的人。尽管已经被放逐,可是,无论如何,这个随着奇迹一同降临的女王也不应该在他的眼前死去。
  不然的话,源自巨森之巢的诅咒将会被解开,埋在他液态脑之中的元力烙印也将会日复一日地燃烧、熄灭,直到他完全经历了五次死亡,彻底归于湮灭之境。
  他疾走在如潮的人群之中,什么也看不到,焦急地寻找着一个熟悉的背影,兀自想起了很久之前的往事:从他模糊的记忆里,自打被创造之日起,周围的一切都是黑暗的,一排排机械子宫延伸向四面八方,如同逆长的森林一般遮天蔽日,包裹着他的血红色液体没有一丝温暖,寒冷如冰。直到他睁开眼睛,第一次看到从燃烧的众星辰间喷薄而出的光芒,第一次背负着光荣的使命离开巨森之巢,第一次走进海拉尔星诺大的神殿之中,在湛蓝王座之下,发出自己绝不背叛的誓言:愿受真实之苦,永远忠诚......
  夜色渐浓,月光渐渐自东方晦明的天际升起,在户锦巷主道上空的窄窄缝隙间冒了出来,来来往往的食客亦是慢慢见长,他们有说有笑,或聚或散,交构成了一道缓慢流动的人墙。
  恍惚中,梅啰唧的的脚步越来越快,接连撞开一众挡在他行进路线上的食客们,他顺着主道一路前行,不知不觉间,人流渐渐稀疏起来,嘈杂声也渐渐落了下去,直到他全力冲出户锦巷的一刻,也没有见到陈小书和王大男的影子。
  两分钟前。
  陈小书气喘吁吁地拉着王大男,钻进了户锦巷主道旁一个买柳州螺蛳粉的小馆子。
  二人落座之后,另一个带着帽子与黑色口罩、一副学生模样的人也尾随她们走进了馆内。
  “王叔,两碗螺蛳粉,一大一小,一碗要辣椒,就超辣的那种,另一碗不要,再来两瓶罐儿啤,谢谢,”陈小书坐在小馆子的最里处,对面坐着王大男,王大男身宽体胖,结结实实把陈小书身体的轮廓包了进去,如果从馆子外面看的话,根本看不到这个巨大背影后还藏着另一个人。陈小书兴奋地搓搓手,拍了拍眼前呆若木鸡的王大男,突然想起了什么,忙向躲在后厨的老板知会道,“对了,王叔,那个大碗螺蛳粉里不要加香菜啊,我的朋友对香菜过敏。”
  “中!”王叔操着一口标准的河南味儿普通话,爽快地回道。
  另一个戴帽子的身影抬起手,将王叔叫了过去,又将自己衣服兜里的所有钱都翻了出来,摆在桌子上,看向陈小书那桌,沉着嗓子,悄声说道,”老板,一杯开水,还有,那桌客人的账......我结!”
  点好的东西上桌之后,陈小书也不多言语,自顾自地吃了起来。王大男本来无心吃饭,一见陈小书如同饿虎扑食一般夸张的吃法,顿时勾起了早已按捺不住的食欲,一阵扒拉,三下五除二就把碗里的东西收拾了个干干净净。
  “王叔,再来一碗!”王大男似乎饿得够呛,冲着老板叫道。
  “大男,你不是说要减肥吗?”陈小书双手托腮,大眼睛盯着王大男,提醒道。
  “可是我饿......”王大男似乎有点儿委屈,摸摸自己的小圆肚,终于还是难抵美味的诱惑,下定了决心,避开陈小书的眼神,自我安慰道,“......哎呀,节食减不了肥的,运动才是王道。再说,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嘛!”
  “大男,你说......要是吕轻扬坐在你对面,说不定还会给你再加个卤蛋呢!我看啊,这情人眼里就没胖子,情人眼里都是西施。你说是不是?”
  “讨厌......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王大男虎臂一震,将筷子砸到了桌子上,差点儿将碗晃翻,也不看陈小书,冷静了一番后,突然自言自语道,“也是哦,要是我再胖点儿,吕轻扬指不定就不喜欢我了,算了,不吃了,咱们回宿舍吧!”
  “看来你对吕轻扬还是有点儿好感的嘛!”陈小书打趣道。
  “是啊!”王大男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对陈小书说道,“那个小胖墩其实人真的挺好的,上次学校开运动会,我脚崴了,他愣是把我从体育场背到宿舍。我160多斤的体重,五层楼啊,我说我下来自己能走,那货就死犟着非要背我上去,顺着台阶,一级一级往上爬,那次真是把我吓到了,后来听他舍友说,背完我之后,他在宿舍躺了两天......咱们上心理课的时候,老师不是说爱情是由荷尔蒙和多巴胺决定的吗?我这种模样的力量型选手,完全就是这两样东西的抑制剂嘛!所以,我老怀疑那个小胖墩别有居心......”
  “呃......我看这爱情和肾上腺素也脱不了干系......”陈小书开玩笑道,然后抓住王大男的肩膀,严肃地说道,“你呀......就是有那么一点儿小自卑,既然已经被人喜欢了,那就证明你一定有着自己的特别之处。而且,那个出口不逊的小学弟跟我说,你们在一起后会很幸福的!”
  “别提那个学弟了,那货也不知道哪儿多长了双贼眼睛,把什么都瞧地透透的。”王大男掏出钱包,“走吧,小书,咱们回宿舍。这几天我得好好想想,我总觉得吧......爱情这种神圣的东西,它离我很远......”
  “不去外面宿醉一场吗?”陈小书明知故问。
  “不去了。以后婷婷要再敢搁我面前冷嘲热讽,我就让她看看我的肱二头肌群,吓不死她了还......”王大男拿着整理好的钱,走向结账台,却发现王叔正在小馆子最外面一张桌子旁,捧着一叠厚厚的钱,呆呆地发着愣。
  “王叔,结账了,”陈小书走到王叔的身边,拿着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叔,你怎么了,手里怎么拿着这么多钱?”
  王叔醒过神儿来,面容纠结,结结巴巴地说道,“小书呀,刚才有个小伙子已经把你们的帐结清了,还留下这么多钱,俺硬塞给他,他也不要,还说什么......这些东西对他木有用。”
  “哪个人长什么样子?是不是穿一身黑色衣服,上面是黑色外套,里面是白衬衫,裤子是号码明显小一截儿的黑色运动裤,身材瘦瘦的,头发很长,而且油腻腻,就像一个星期没洗过澡,笑起来很僵硬,像个神经病似的,见到陈小书就两眼冒光,跟捡到宝贝一个德行......是不是这种模样?”王大男照着自己对梅学弟的印象,语速奇快地说道,仿佛这个人和她熟的很。
  “不是,呃......怎么说呢?这个人带着帽子和口罩,看起来神秘的很,而且......”王叔声音微微颤抖,突然打住话头。
  “而且什么?”陈小书好奇地问道。
  “而且,他好像只有一只眼睛,那只眼睛......”王叔陷入了癔症一般,结结巴巴,口中呢喃,咬紧了牙关。
  “那只眼睛怎么了?”陈小书看着王叔的奇怪模样,着急地问道。
  “那只眼睛就跟藏着鬼似的......俺不敢看那只眼睛。”王叔额头上隐隐渗出点点冷汗,一把将手里那叠崭新的钱扔进垃圾桶,撇下满心不解的二人,拎着垃圾袋,快步向后厨走去,边走边骂骂咧咧道,“真他娘邪气,这钱挣得忒瘆人了,俺得赶紧把它给烧了......”
  陈小书和王大男被刚才一幕和王叔邪里邪气的一席话搞得心里发慌,二人的手紧紧拉着对方,走出小馆子的玻璃门,冲着左右,谨慎地看了看,确定没什么异样后,便混入人流当中,向着户锦巷通往学校的出口走去。
  “小书,你说有没有可能是那个邪恶的小学弟跟踪我们,还捎带请客,显得自己很有钱?”
  “不可能吧......他的性格不属于这种类型!”陈小书口上说不,可是心里也在犯嘀咕。
  “那这个学弟是什么类型?”
  “反正不属于这种装逼的类型!”陈小书坚定道。
  “我听说那个姓梅的小学弟是个富二代,他爹几个月前失踪了,然后他就疯了,而且还进过精神病院,叫什么......呃......滦水区精神卫生中心,听说,还是个重症精神病人咧。话说,这些消息一出,尤其听到这个梅氏集团的大公子还是个神经病,学校里那些空虚的狐狸精们可都蠢蠢欲动,跃跃欲试,正等着吃这盘菜呐?你难道就不心动吗?从这货下午的表现来看,他对你的兴趣蛮大啊......”王大男同学似乎对关于梅啰唧的风言风语了如指掌,对着陈小书调笑道。
  “姑娘,你好,这是你的钱包吗?”一个带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只眼睛的男生突然叫停了行色匆匆的二人。
  “是我的...是我的.....奇怪,怎么就丢了呢?”王大男看到自己熟悉的钱包,瞬间挣脱了陈小书拉着她的手,风一样飘到了神秘的男子跟前,夺在自己的手里,看向那个人的眼睛,扬起嘴角,冲人家笑道,“谢......谢你......啊!怎么是你?”
  突然,异常活泼的王大男就像没了电池的人偶,双手缓缓垂了下来,慢慢转过身,走到陈小书跟前,看也不看她,冷冷地说道,“小书,我有点儿事儿,就先走了,宿舍见。”
  一席话毕,王大男便紧紧攥着钱包,以一种略显怪异的步法,一步迈着一步,直直地向着出口走去,期间还撞到不少路过的学生情侣和拉客小贩。
  陈小书眼见情况不对,想要追上去,却不知怎的,眼神模糊,愣在一旁,突然,她掐了掐自己的手臂,意识清晰了一些,撒开脚步,就向前追去,不曾料想,那个捡到钱包的男生早已挡在他的身前,她起脚又急,来不及收力,扬着脑袋,一瞬间便撞进了那人的怀中。
  那个戴着帽子与口罩的男生顺势抱住了倾身而来的陈小书,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双目,一只不带任何情绪的瞳孔在转瞬之间闪过一道淡紫色的光芒。
  接着,陈小书便睡了过去。
  “果然,即便是借着本体的力量,也还是看不到更远的境界......”藏在帽子里的祭川抬起头,看看将满未满的月亮,心中闪过一丝失望,放开了陷入沉睡的陈小书,走进了人流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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