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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蓝儿坐在越野车方向盘的后面,车停着但发动机还在轰鸣,她的眼睛盯着一座棕红色建筑的前门。
一组玻璃门,打开了又关闭,人们进进出出。
她咬着下嘴唇,透过雨水飞溅的挡风玻璃,眼睛紧紧地注视着那边。
一个俊朗的男人出现了,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衬衫和一条海军蓝制服长裤,他走出大门,向停在路边的一辆警车走过去。
黛蓝儿挺直坐了起来,手指钩在车门把手上。但在最后一刻,她放开了手,看着那个男人开车走了。
她要去和他说什么呢?
我知道康丝蕾在哪里。
她真想张开嘴,试着说出这句话,看看它们听起来是什么感觉。可它们还卡在了她的喉咙中,就像噎了一口干面包。
“他妈的。”她弯下腰,把头撞在方向盘上。
她想,坐在警察局外面,她到底是想干什么?是因为她在互联网上看到了什么,或以为自己曾经看过什么吗?她也可能是自己错了呢。她不总是犯错吗?
她告诫自己,你是不是疯了。
如果不是疯了,干嘛要跑进河里,弄得浑身都湿透了,还开着车来来回回地兜圈子,兜了一个多小时,边开车还边不停地喃喃自语?
她也考虑过,是不是停下来向别人求助,但她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本来她的英语就不是太好,加上那么多难记的医学术语,而且她自己的身份证件都没有带,谁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人,在胡说些什么。
他们可能会认为她喝醉了或是在赌气,甚至认为她是在诬告,他们可能会叫警察来抓她,把她带到一个有硬板床的牢房里,好像她才是做了什么错事的那个人。
想到这,黛蓝儿有点紧张得喘不上气来。
如果警察真的逮捕了她怎么办?如果他们认为她也是共犯呢?如果他们把她关在牢房里,然后给她的父母打电话,或者更糟的,打电话给斯嘉莱,她可能会把所有证据都藏起来怎么办?
而且,最坏的情况是,她会因此而留案底,档案中会有个警事记录,可能会影响到她现在的学签身份和将来的移民申请,甚至可能会把她遣送回香港呢!
不会那么严重吧?谁也不会因为她,可能只是犯了个错误就被捕的。自己是不是小题大作了?
她所见到的、查到的、还有想象中的,所有这些奇怪的事情,也许不过是自己编的一个小剧本。
哦,天哪,烦死了,我只想回家。
她想着,渴望朱荔娅搂着自己在她怀里的感觉,她的父母会帮助的。他们会告诉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处理。
黛蓝儿把手放在钥匙上,把一只脚放在油门上,准备立即开车去最近的机场,或者直接开车回多伦多,去那里的皮尔逊国际机场,几乎每天都有飞香港的航班,没有直飞的话中途转机也行,只要能早点回家。
但是,现在她哪儿也去不了。她的护照,正放在昆兰西亚卧室的抽屉里。
想来想去,她的理智,在告诉自己,还是报警最稳妥。
于是,她关掉了发动机,准备下车。她应该走进警察局去,告诉他们,她所看到的和她所怀疑的。他们肯定会派车去检查吗?他们是可以找个借口,比如“例行检查”了什么的。而他们可能什么也找不到,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在打理自己的生意而已。
可是,如果柯尔顿和斯嘉莱真的已经做了什么可怕的事,如果这个女孩真的是康丝蕾,并且违背了她的意愿……那么无疑黛蓝儿是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柯萝琳,不,康丝蕾会回到她合法的家庭,而斯嘉莱会……
会进监狱。
突然间,黛蓝儿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好像受到打击的是自己。
噢,天哪,斯嘉莱,你都做了些什么?还有柯尔顿……他也会被定罪的。他毕生努力所构建的一切,他奋斗完成的一切,他渴望并拥有的一切,都将全部失去。他将死在监狱里,因为他无法承受并无法忍受这种耻辱。他们一定会发现的,在一个肮脏的小牢房里,在铁窗的钢筋上,拴着一条皮带,他套在自制的绞索上,踢开了脚下的板凳。
外面的雨,又开始下了起来。车里的黛蓝儿,抽泣着。
她做不到。她不能背叛他们。他们是这样美丽的、美好的人,把她拥抱起来,把她收留下来,就像对待自己家人一样对待她、照顾她。他们都是好人,他们都很善良,是她的新家,他们很爱她,她也爱他们。
砰砰砰,有人敲着车窗。
副驾那边的车窗上,有个模糊不清的人影。黛蓝儿放下车窗,露出一顶女警-帽。
站在路边的女警察,透过车窗向里面望着,对着坐在驾驶座上的黛蓝儿说:“你好,你没事吧?”
告诉他们。现在就告诉他们。
“你好?”女警察又说了一遍。
告诉他们。
黛蓝儿转身对着挡风玻璃,犹豫不定。
突然,她看到了什么。
就在前面不远处,一辆多功能的白色卡车,开着前灯空转着,停在街角。
在驾驶座上,一个深色而硕大的身影。
她坐直了。
“女士?我能帮你什么吗?”雨中的女警察问着。
黛蓝儿立刻转动了点火开关上的钥匙,迅速抓住变速杆,把越野车挂上档,猛地开了出去,驶上马路。
路边的女警察,张开了嘴巴,在雨中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