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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阵冷风,吹乱了我的头发。
我抬起头来,朝天空望去,透过蓝色条纹布的波纹天花板的缝隙,惊讶地见到一团团滚滚而来的紫色乌云。
那些乌云从哪里冒出来的?在我的周围,其他人也都在惊奇地,仰视着空中奇观。
小草莓从躺椅下面爬了出来。
风又刮起来了,这次更猛烈了。几条毛巾被吹到地上。在餐厅区,菜单翻转着从桌子上滚了出去,跳到木板地上。
有一个停顿,然后,像交响乐团一样,暴风雨真正开始了演奏。
无垠的湖面,像海洋一样,隆起来又落下去,将一排排白色的巨浪,送到湖岸上,发出一阵清脆的雷声。然后,雨水加入进来,拨弹出一种轻柔的节奏,快速响亮,愈加有力,直到丰润的雨点,在每一块可利用的表面上,发出清爽的敲击声。
小草莓嚎啕大哭,伸出小胳膊。
雨水,开始从阳伞的侧面倾泻下来。刚才还像僵尸一样卧在躺椅上的人们,此时都跳了起来。他们把毛巾蒙在脑袋上,在一排排白色躺椅之间,跑着跳着,有的还绊倒在地上,纷纷钻到餐厅的屋檐下面。
我前面的一个女人,用毛巾把她的小男孩裹起来,从头到脚都盖住了。她抱起他,匆匆跑了,男孩的小脸,在蓬松的毛巾下面露出来一点。
还有一家子,也是同样地,抱着用大毛巾裹着的孩子们,其中一个像汽车报警器一样发声大哭。他的父亲看见了我,向我咧嘴一笑,那是父母与父母之间的相视一笑。
怎么样,和孩子们一起生活,嘿?
当一块块冰粒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候,敲击的雨水,变成了坚硬而犀利的冰雹。
小草莓大声哭着,冰雹打在了她的肩膀上。
“妈妈!”她哭着,朝我喊了一声。
我想都没想,就抓起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没事的,小家伙,”我说着,对着怀中的她。“我会照顾你的。”
头顶上,雷声隆隆。
我会照顾你的…
我伸手,拿起毛巾,包在草莓的头上,模仿刚才那个女人包那个小男孩的方式。
我会照顾你的…
小草莓将她的脸贴在我的肩膀上……
然后,我再次抱着她,我的宝贝女儿,我的柯萝琳,我跑到车上,丢下了生日蛋糕和礼物,然后我在医院的房间里,无力又害怕,重温那个灼热而残酷的时刻,她的眼睛因恐惧而模糊。
在她失去希望的那一刻,她意识到,妈妈也救不了你。
我看到她在医生的手中变得瘫软,就像几年前我自己的母亲在我怀里瘫软一样。我看到她的眼睛失去了光芒,她的皮肤像水泥一样凝结了,我知道,我已经失去了她。
好吧,现在,我不会再失去你了。
“没事了,亲爱的,”我说,柯萝琳皮肤细腻的清香,扑向我的鼻子。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妈妈在这儿呢。”
我冲向餐厅那边,用肩膀抵御着大风。但是,那边一点儿空儿地儿也没有,餐厅里所有的空间,都被湿漉漉的、叽叽喳喳的游客占据了。我试着轻推一下,但没人动,我跑向楼梯。
有一把紫色的雨伞,被丢弃在最下面的台阶上,我把它从地上抓起来。把柯萝琳移到身体的另一侧,我打开雨伞,在风中撑起来。
我冲上长廊。把雨伞稍微抬起一点,我看了一眼路边。冰雹已经停了,雨速也变慢了,但地上的水流,仍然像小河一样,在水沟里翻腾着。
当一道明亮的闪电照亮道路的时候,一声可怕的爆炸声传过来,震得我的头骨都要裂开了,裂缝叫我无法呼吸。
裂缝变成了咆哮,我摇摇晃晃地向后退去。好像整个世界,都在强烈的橙色光芒中燃烧。
柯萝琳尖叫着,叫人感到一阵困惑,我确定我的脚下,正在裂开一条更大的裂缝。
我听到更大的声音,那是一种撕裂的刺耳声音。地面在晃动,但它不会裂开,我们也不会倒下。
接着,又有一阵狂风和灼热的物体,在对我的皮肤进行奇怪的攻击。到处都是灰烬,炽热的火花喷射,遇到潮湿的混凝土后,发出抱怨的嘶嘶声。
转过身来,我看到,离我站的地方只有几米远的熊熊火焰。一棵枫树,被闪电击中,树干裂开了,全都砸在了路上,叶子在火焰中噼啪作响,破碎的树枝在地面燃烧着。
我凝视着与大雨搏斗的火焰,这时已经太迟了,柯萝琳也被惊呆住了,她的嘴张得大大的,脸上布满了灰烬。她吓坏了。
我左边有个声音传过来:“你没事吧?你受伤了吗?”
我四处转来转去地寻找着那个人,也许那个人能救救我。但突然刮来的一阵风,将烟尘和灰烬,吹到了我的脸上和喉咙里。
我把雨伞放到我的胸前,雨伞变成了盾牌。
我暂时失明了一小会儿,大声呼喊着,在渴望着,寻求似乎不再存在的帮助。我退后一步,跌跌撞撞地踩着路边石,脚从路边石上滑下来。
路...我快到了。我能做到的。
我紧紧抱住孩子颤抖的身体,继续往前走,在水流中走丢了凉鞋。
“现在,不远了,宝贝儿,坚持住!”我一边喊,一边向另一侧换手抱着她。
我设法向右转,继续走去,一直走到那个熟悉的街角。然后,我拐到一条小街上,远远看到了那台车,那是我的车,是我们租来的保时捷。
瞬间,我被一种坚持的感觉打动了,自己应该去做点什么,应该去个什么地方。但我不记得了,现在是在做什么,雨还在下,柯萝琳还在尖叫,她是那么重,她现在是个大女孩了,她浑身湿透了,我必须让她进到里面去,否则她会生病的。
我仍然坚持着,一手紧抱着柯萝琳,一手紧握着雨伞,只能扭动着湿透的沙滩包肩带,找出车钥匙。
我打开车锁,先打开后门,当初还是多余的儿童座椅,现在像老朋友一样,向我打着招呼。
我把雨伞放在风中,把湿毛巾从哭泣的女儿身上拽下来,把她推进座位上,小心地系好安全带。我把包扔进车座的脚下,砰地关上柯萝琳旁边的门,跳到前面,我打开自己的车门,钻了进去。
一时间,我不知道我是在哪里。
发生了什么?我在做什么?接下来是什么?
雨水敲打在保时捷的车顶上,流过慢慢起雾的挡风玻璃。
开车上高速。
对。那就对了。现在我想起来了。
我是在去一幢新房子的路上。开始新生活。我要在那里见我的丈夫。
我要沿着安大略湖,去我们的新家。
我把钥匙插进点火开关。
在后座上,传来一阵小小的呜咽声。
我感到自己有些僵硬,脸颊上的肌肉在抽搐着。
“妈妈?”
我的身体被锁住了,我无法转身。
柯萝琳?
吸气,呼气
我闭上眼睛。
“嘘,安静,亲爱的,”我说。“一切都很好。妈妈在这里,我带你回家,好吗?”
我用颤抖的手,发动了引擎,然后打开空调。
挡风玻璃上的雾气,如同我内心久滞的忧郁,很快就被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