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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在没有作业——语文作业除外,没有课时,也没有老师在耳边繁琐至极的人生道理,也没有家长坐在旁边的絮絮叨叨下度过了一次又一次夜晚,这种惬瑕的生活不像是凡生这个年纪的人应该体验的东西,可是羡煞了济周,但是现在——凡生看了一眼在身旁几乎要发疯的许笙,有些木讷地揉了揉双手。
“过年之前我要是做不完所有的作业我就……”许笙正想立一个毒誓,不过仔细想了一下——过年之后再做作业也可以啊,也就是少疯上一两天而已,想到这儿,她便直接放下了手中还没有暖热的圆珠笔,从书桌上坐起来,看向坐在自己床上的凡生,有些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好了……”凡生把自己刚刚做完的语文试卷递给许笙,许笙看没看就放进了书包里,替许笙做作业的同时给她辅导功课成了凡生当下获得知识的唯一方式,“你就不用检查一下吗?”
“不用了,反正你的字体跟我的差不多。”许笙笑道。
意思是我写的字也很娘呗!凡生没有从口头说出来,而是穿上拖鞋,毫无目的地朝着门外走去:“下午就有人来了,你不买件新衣服吗?”
“早就买好了,还有你的。”许笙笑了笑,关上台灯,跳到了自己白色的衣柜前,从里面拿出了两件衣服。
“我不穿了,你送人吧。”凡生不想出面,同时面对多个人时他总会不由自主地感到紧张,许铭虽然给自己做过心理暗示,但是想要完全转变过来还需要点时间。
“那就送你了!”许笙直接将其中一件衣服扔了过来,盖在了凡生脑袋上,“出不出来随便你,反正今天晚上的年夜饭一口都别想吃!”
凡生把红色的风衣拿在手中,很熟练地叠好,毫无情感地笑了笑,表明自己已经妥协了。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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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还没有完全被黑暗占领,夕阳被灰色的云彩挡在了身后,天空中阴沉沉得像是飘荡着黑色的风衣,厚重的天空似乎即将塌下来。楼下的喧闹声凭借着冷风传进自己的双耳,形形色色的人逐渐聚集到这幢别墅里,各式各样的豪车停在车库里,他转了转脑袋,通过结霜的天窗目视着餐桌那边的光景。
凡生因为寒冷打了个喷嚏……
自己上午好像说错话了。凡生看了看放在旁边的红色羊绒风衣,还有放在地板上的一盘瓜子和一罐矿泉水,现在身上穿的只是一件灰色毛衣和一条自己穿了好几年的黑色长裤——要想取暖,要么到一楼去吃饭,要么在这里穿上这件大衣,像一个流浪汉一般磕嗑瓜子顺便思考一下人生。
半年的时间慢得让凡生有些心烦,他坐在天台边缘,将身下的积雪缓缓扫到一边,今晚虽冷,但没有下雪的迹象——凡生就这样坐在上面,看着眼前的夜空逐渐下沉,最后让黑暗覆盖万物,一个人听着身后的人间烟火。
他对此毫不在意,甚至乐在其中,凡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总感觉有种忏悔时时刻刻徘徊在自己的思想中,也许是对于济周……
白雪,夜幕,其下的隐隐楼房,之中的欢声笑语……新颖的气象环绕在人群之间,不管是穷人还是富商,不管是男女还是老少,似乎都会在这一刻感到发自内心的快乐,但是凡生丝毫没有迎向未来的感觉,明天就是明天,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自己根本不曾有过的珍宝。
自己似乎没有权利享受这种合家团圆的愿望,似乎没有权利正常地生活着,然后直面未知的明天——真是的,以前总是问济周需不需要安慰,现在才发现最需要安慰的人是自己啊……他双手合十面向天空,干涸得没有一丝光彩的眼睛遮在刘海下,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或祈祷着什么。
他并非无欲无求,而是心中的渴望让他无话可说——他想再一次没有愧疚地站在济周面前,想拥有一个可以尽情展现笑容地家,想忘掉那一场卑微的大火,想再通过梦境看看那个自己喜欢的、却不存在的女孩……他渴望的东西太多了……
一束从地面升起的散发着荧光的烟火在这时突然冲向天空——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到达天空地彼端,最后撕裂夜空,绽开了一朵金黄,凡生成为了这片美景唯一眷恋着的人。
他沉默地看着眼前微亮的火光一束又一束冲向寂静的长空,最后像是花朵绽放一般在自己眼前华美地绽开,无数流星冲向天空,像是来自地面的流星雨。
如同有人将花丛里的花都摘下来,然后对其施展奇美的咒语,命其带着艳火冲向天空一样——蔷薇的鹅黄,牡丹的雅绿,满天星的蔚蓝,玉兰的莹白,睡莲的妖紫……无数炫彩凄美的花,在凡生面前瞬间绽放开来,又缓缓地枯萎,但是枯萎过后,又会有新的花朵在半空中绽放,生生流转,就像是时间永不止歇一样……
凡生看呆了,这些花朵就像是绽放于天空中的神启,时间和回忆零落在花的流水当中,像是日记本上的一笔一画,情书中的一文一字,绽开的花朵如同洒落的希望的种子,无声地落在在凡生内心深处……
随后,在天空中绽出了一朵殷红的玫瑰,就像是殷红的鲜血,像明媚的夕阳,像高缈的落日,如故事的落幕一般,绫罗绸缎般柔软的花香萦绕在眼前。
“看来你的运气不错嘛!”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慵懒沙哑的声音,凡生还沉浸在眼前令人惊恐的美景中,被这一声音给吓了一跳,转过头来,发现许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他旁边了,就连雪也都被扫开了——他竟然没有听见。
凡生艰难地笑了笑,并没有说话,红色已经褪去,只是看着眼前大小不一、颜色不一、度不一的烟花回忆着。
不间断地,就像不会停止一样,就像是真正的春天将临了一样——花朵在冬日中死寂的田野中恣意展露魅力,旺盛的生机和阳光洒下雨露清和地抚弄一切。
“你干嘛呢?求神拜佛?”许笙有些无语地看了一眼凡生的手势。
“啊……没干什么。”凡生把手放下,低着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嘴角微微上扬,忧郁的眼神里像是被雨水浸湿,似乎有一汪清泉从里面出来,“你怎么上来了?”
“凡生你真的不喜欢男生吗?”许笙突然小心地问道,脸上似乎也挂上了红霞。
“当然了!怎么了?”凡生感觉许笙现在的情绪有些怪异,这种怪异在自己第一次说“自己不喜欢男生”的时候也出现过一次,难不成……凡生露出了惊愕的表群,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你是男的?”
果不其然,自己被许笙迎面地一脚踹了下去,倒在了天台上。
“你是不是眼瞎啊!刘海遮眼睛也就罢了,难不成智商也被遮住了!”许笙像是在刚才被羞辱了一般说道,就跟凡生刚才强奸了她似的,还故意挺了挺自己引以为傲的36D丰满胸部,“你当这儿是不存在的吗!”
“那你问这个干嘛啊!”凡生表情有些无辜,但随后又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许笙原来你喜欢女孩子啊……”
这次鼻子直接被打出血了,许笙满脸怒容,气鼓鼓的样子却格外可爱。
“赶紧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女生啊……”许笙甚至有颤音出现了。
“我当然喜欢女生了!”凡生内心终于坚信这一家子都是神经病了,眼前这个“正常点”的女孩也不例外,“我怎么可能喜欢男的!”
“天啊……第一次遇见呢!”许笙也是满眼的羞怯,轻咬着手指像是看另一种物种般看着凡生,还警惕性地向后退了退,不过随后突然很色气地笑了笑,这淫笑就连凡生都感觉自己即将被侵犯了,“既然你喜欢女生——那我这种的呢?”
“挺……挺漂亮的……哪个,没有好……啊不,有好感,挺烦人的……”凡生结结巴巴地说道,脑袋里如同一团乱麻,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过等她反应过来的时自己已经被提了起来。
“你穿女款吧,我穿男款!”许笙说着把自己身上穿的风衣脱了下来,不等凡生说什么,就把凡生现在穿着的红色风衣扒了下来,穿在身上。
“这是……情侣装?”凡生很无语地看着许笙。
“不然你以为呢!大过年的商场里哪儿还有人啊,而且正好赶上打折!才不是对你有什么别的想法呢!还有我警告你,”许笙扬了扬自己粉嫩的拳头,但是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暗示,“对我起什么歹心我会弄死你的!”
“不敢不敢……”凡生很怂地说道,许笙听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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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开学还有十三天,听许笙说开学会延迟,所以作业都不用做了——还高呼自己有先见之明过年之前没有做作业——实际上就是懒。
那些亲戚在这儿住了几天后也回去了,凡生在这段时间里就跟金屋藏娇一般,之后凡昊说他过几天后要去出差,可能要等到疫情结束后再回来,许铭也说自己要去做志愿者——凡生是打死也不肯相信的,心想他们两个是不是趁这段时间去私奔了啊。
这还说明了以后家里就只剩下自己和许笙两个人,这段时间两人相处的并不怎么融洽,但也不至于不融洽到掐架的地步——凡生是懒得跟任何人说话,许笙是对任何男人都瞧不上眼,但这些行为在许铭这种单身大叔眼里看来“只要是异性在一起生活就是原地结婚的节奏”——凡生看了看旁边正踩在梯子上挂挂件的许笙,对她说不上有什么好感,除了更加烦人之外,对其的印象也没有多少改观。
“这儿怎么样?”许笙问道。
“行……”凡生头都没回就回答道,许笙的审美比自己要高好几个档次,自己说不好看吧许笙还是会坚持自己的审美,要是说好看吧——就跟现在一样。
许笙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凡生,很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你就不能回头看一看我吗!”
凡生被迫营业一般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许笙,老是摊着一张脸似乎也不怎么好,于是乎朝着许笙憨憨地笑了笑。
“挺好看的——”
“就不能多点形容词吗?”许笙呲着牙看向凡生,“好歹你是个能帮我写了半个寒假作业的语文学霸啊。”
“那不好看,你又会怎么说?好烦啊……”凡生说着就继续向前走去。
许笙也呆在了那里,寂静了十几秒后,摆了摆手,又无奈地笑了笑。
老爸也真是的!要是真的是想保住一个涉及暗暮的人,把赵厄或者冯朴嫣带过来也比这家伙好啊……许笙看了一眼挂饰,满意地笑了笑,但在这时,她突然发觉梯子的重心变了。
不会吧!这种腐女眼中的狗血剧情这时候就要上演了吗!旁边的可不是白马王子而是一个凡生啊……不过希望那家伙能接住自己,毕竟凡生整个学期下来为自己做了不少事,还挨过打……许笙在下落的这段时间里,想起了前几天从肥皂剧里看到的剧情。
这样好害羞啊,如果凡生不喜欢女生的话,自己倒不介意被凡生抱住,不过凡生喜欢女生啊!要是哪家伙有什么怪异的想法怎么办啊,光是想想就感觉要羞死了!自已以后应该用什么样的眼光看着凡生呢?
虽然性别有些差异,但总比摔下来好吧!两人的肉体在惯性下挤压在一起,柔软的触感和温暖的感觉会席卷自己背部的肩膀的每一处敏感地带,眼波流转,微微散发着惊恐的眼神逐渐安然,最后嘴唇缓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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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生插着兜正想着今天晚上吃什么,许铭临走时留下了几箱泡面,够吃一个月的了,许笙嘴馋一个人吃了两星期的面,一个月啊······他们好像还给凡生和许笙留了些钱,自己的钱都被许笙骗过去了,反正这些货币在自己手里都发挥不出原有的价值,倒不如给她。
这时候身后响起了一声异响,还夹杂着尖叫。
“咦?”凡生回过头去,发现梯子已经倒下了,上面的许笙也不见了。
怎么了?凡生就像是卡带了一般,看着空无一人的墙壁发呆,思索着刚才发生了什么。
不会吧!凡生看向了一楼的楼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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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生很安分地坐在病床前,双腿并拢坐在椅子上,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许笙一点一点地睁开眼睛,随后很习惯性地揉了一下胸——天啊,这可是在医院啊……
不过在看到自己身上陌生且厚重的被子后,许笙直接尖叫起来,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等她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行为后,社会性死亡的疼痛差点把她逼疯,随后许笙看向旁边的凡生。
凡生也慢慢地睁开眼睛,笑了一声:“醒了?”不过声音有些颤抖——许笙一定不喜欢让人看到刚才那幕,要是知道了,凡生看了看旁边空着的床位——难不成自己也会躺在那里。
“现在在哪儿啊?”许笙立刻换成了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表情,这反应程度让凡生暗暗佩服。
“医院。”凡生说完就站起身来。
“交钱了吗?”
“交了……”
“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密码的?”许笙一脸警惕,“我和那些男生调情的话你都看见了?”
“我用的我的钱,这几天你可能要在这儿多待一段时间了,小腿骨裂,不怎么严重,躺上十来天就好了……”
“十来天?我还打算出去玩玩呢!”许笙似乎有些不快,许笙生气起来的模样和撒娇没什么两样,不过凡生还是闻到了浓浓的火药味——自己爬梯子摔下去了,生什么气呢?莫名其妙,早知道送去精神病院了……还省的自己在这儿受气。
不过现在许笙心里却是气得不行,虽然说她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生气,但就是很生气,对凡生这个人感到生气——不带理由的!
凡生看着许笙绯红又带着些许怒气的脸颊呆了,不过立刻又收回了自己的眼神——别想了……他很有自知之明,谁认真谁就输了。
“你的钱是从哪儿来的?”许笙没有在意凡生的尴尬,直接问道。
“我说是我自己打工挣的你信吗?”
“你打工,确定不是工打你?”许笙用带有玩味的笑容斜着脑袋看向凡生。
“帮忙整理文件不行啊……”凡生边说着边走出这间病房,想给自己透一下气,凡昊和许铭恐怕过几天就要走了,许笙这二少奶奶一看就是一点自理能力都没有,顶多就是买些快递,这也代表着最近几天他只能和许笙闷在病房里——凡生用右手扶住脑袋,叹了口气,想下去透透气——虽然现在这种情况不允许他出去散步,不过现在凡生宁可感染肺炎去死也比在这里和许笙不着调地谈话强。
“你就不能陪我一会儿吗?”许笙叫住了他,语气前所未有的柔和,但凡生清楚自己会再次变成一个工具人,“至少帮我把这个苹果削开吧……”
凡生回过头来,淡淡地看了一眼许笙,最后什么都没说,重新在许笙旁边坐下,拿起了苹果和放在旁边的水果刀——就连盘子也备好了。
他的手法很熟练,一刀下去,完全可以把皮削掉,去掉两头,切成小块,放进盘子里,插上牙签,递给许笙:“嗯。”
许笙笑了一下,似乎对凡生很满意,接过了盘子,小口吃起来,她吃得很优雅,和以前饭桌上的吃相完全不一样,就像是表演一般,手如丝绸一般滑过空气,手指如柳条交错,慢慢将将苹果放入樱唇中,后用伶牙接触——凡生呆坐在旁边,早就闭上了眼睛——他才没那闲功夫看许笙专门给自己看的吃东西的模样,馋了还得自己流口水,浪费唾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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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后,许笙的病房。
凡生还是坐在旁边,时间还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许笙的睡姿凡生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不过嘛……凡生把被子重新盖到许笙身上,大概是因为本能吧,许笙不由自主地缩起了身子,脸上也浮现出了享受的表情,脸也埋进了被子里,不过这也同时导致了凡生碰到了许笙的某些敏感部位——凡生像是碰到了烧红的铁块一样把手缩了回来。
他看了一眼窗外,往事桥横立在河面上,凝固的河水蜿蜿蜒蜒一直流入天边的大海,夜半时分的桥面处处透露着寂静,昏黄的灯光并没有给这片寂静带来生机,反倒更加凸显了荒凉——桥旁孤零零地坐着一个人,凡昊看不出来还挺自闭的。
身边的人总会有些奇奇怪怪的行为,凡生不想下去和凡昊唠家常,不过现在……想着想着,凡生已经走到了凡昊身旁——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主动了!这种八卦且毫无意义的事情他才不感兴趣呢!
“你怎么下来了?”凡昊的语气还是和以前一样,干练冷静,说完就指了指自己身旁,“想待一会儿随便你吧,上面应该很闷吧。”
“嗯……”凡生看了一眼凡昊,百般确认后才坐在他的旁边,同时也小心着自己的坐姿,天这么黑,下面又结了一层不厚不薄的冰,再加上冰面下有些湍急的暗流,似乎只要掉下去,就会被暗流冲走,再也上不来了。
之后就是沉默,持续了很久,凡生逐渐发现,凡昊的注意力根本不存在于加下这汪暗水,也不存在于这座桥上,就像是建立在某些不存在的事物和幻想,明知道他在聚精会神,却不知道他的注意力到底集中在哪里,凡生很清楚这种感觉,在自己每一次幻想过后,在每一次想要抓住美梦时,在今天除夕之夜渴望的那种种满希望的微妙的感觉……
很尴尬啊。
“你每天都来这里吗?”凡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主动展开话题了。
“嗯,有些时候可能有一些意外,就像上次济周那样。”
“来干嘛?”凡生觉得身旁这个人比自己更加不可理喻,他又不是小孩子,为什么一整天坐在这里思索那些毫无意义的幻想呢。
“许笙睡了吗?”
“嗯,睡得很死,醒不了的……”凡生身子向后倒了一下,摔在水泥路上总比掉河里强。
凡昊没有再多说什么,坐在那里专心致志地想着某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凡生眯了一下眼睛,突然发现对方已经在不经意间把话题转移开了。
“你到底来干嘛啊?”凡生打算直接步入正题。
“不干嘛啊,就是坐在这里,做些无聊的事。”
“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凡生看了一眼凡昊的眼神,他可以打包票,凡昊现在一定在注意着什么,“你到底在注意什么啊?”
“没什么,我在……呃……等人……”
等你梦中情人?凡生看了一眼桥的两旁,别说人了,就连可见的生物都没有。“谁啊?还是说已经死了?”
“不认识。”凡昊不想说那两个名字。
凡生差点被自己的唾液呛到:“那这种事情,也太那个啥了吧……”
“没有意义吗?”凡昊转过头来看向凡生,似乎想要从后者身上寻求答案。
“有病得治……整天幻想不切实际一看就是毫无意义啊。”凡生这也在自嘲。
“我之前也想过,找过许铭帮忙,不过被他直接拒绝了。”
“对了,说起许铭来,那是十一个人自杀是真事吗?”
“是真的,有些人自杀的时候我就在现场,有的和我关系也不错。”凡昊的眼神变了,似乎在回忆某些遥远的的事,还带着些许凄苦。
“那许铭和你呢?为什么活下来了……难道就没有像那十一个人一般的愧疚吗?”凡生刚问完,就立刻懵懵懂懂地知道了答案,可惜他的文学水平无法把自己理解的东西说出来。
“我自然是因为要在这里等人,许铭他——现在已经放弃暗暮了,大概是因为许笙吧,她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应该是初一还是初二那会儿,许笙就突然变了个人,变的蛮横、叛逆、有过的男朋友有几十个了吧……”
凡生本来想的是十几个的,看来自己以前是小瞧许笙了。
“之前算是我想太多了,许铭并不会对你出手,至于后来为什么放过你,我也不清楚——你在说出冯语天的事情后本应该去死的,因为这是很保险的方法,就算在外界看来你也是一个生死不明的家伙。”凡昊停顿了一会儿,将视线集中在脚下似乎深不见底的深渊中,接着说道,“许铭是个好父亲……虽然现在还怀着目的,但是放心,不会出现死亡了,我保证。”凡昊笑着对凡生说道。
凡生听后,心中还是有着怀疑,但是现在相信凡昊是自己最好的选择:“那你呢?你不是也有家人吗,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
“那些家人没一个我看着顺眼的,许铭也是这样,而且那家伙被家里人弄得可是残忍多了。”
是吗?英雄所见略同!那个倔老头我就不喜欢。凡生没有说出来,相比于这个,他更感兴趣的是凡昊现在的状态。
“你自己都不知道在等谁,也不知道会有谁从桥上经过,那为什么还要等下去呢?”凡生有些纳闷。
“那你呢?”凡昊似乎也在斟酌着,“你也不知道可不可以看见济周,那为什么还要和我在这里等呢?”
“我至少知道我在等谁吧……等一个人或者做一件事总是应有些理由吧。”
“没有理由,就算是我自己也没有理由在这里等下去,但是这种生活我已经习惯了,与其每天闷在办公室里,不如在这里做些有意义的事。”
“有意义的事……”凡生想起了自己的生活,看不清楚的明天和希望,“这叫意义吗?难道不是在浪费生命?”
“只要你愿意,所有的一切都有意义——一个破旧的玩具,也许那是一个人的童年;一朵枯萎的花,也许那是一对恋人表白那天一束花枝;一幅画一本日记一座破败的教堂,对别人来说没有丝毫意义,那对你来说呢?”
凡生突然说不出话来了,像是被剥夺了语言能力。
“我们总是喜欢否定别人的观点,否定他人的生活方式,用自己固执的意义来评判他人的意义,就像是曾经的我和许铭一样。”凡昊微微抬起了手,又看向了桥旁,“凡生,其实玄而又玄的‘意义’这种东西很容易就能找到,但是没有多少人愿意失去后再去找寻新的意义,不对吗?”
“那现在你做的事,难道有意义的?”凡生知道凡昊刚才那一番是对谁说的了——自己第一次被不同龄的男性安慰了。
“至少对我来说是有意义的吧,除此之外我难道还有其它事可做?”凡昊看向凡生,就像两个朋友在互诉心声,“你不是也有个朋友吗,你为什么不和他见面?”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我的缘故让他差点死掉吧,具体我是怎么想的我也不清楚……”凡生揉了揉胳膊,深情像是在抚平自己的心声。
“因为阻止冯语天吗?”凡昊笑了笑,“就算当初你没有赶到,济周也不会死的,子弹很完美的避开了要害还有骨骼,冯语天那天并不想杀了你们,而是借你的手杀了自己,算上他,就有十二个人了,只是现在冯语天那时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还不清楚。”
“没关系的,许铭和冯语天,他们其实并不残忍……还有……”凡生想着凡昊刚才的那一番话,“突然没有意义了,那怎样让它变得有意义?”
“很简单,只要你相信它会变得有意义就可以了。”凡昊的语气很轻松,就像在幼儿园里回答一个孩子请教的数学题一样,“你这个矫情得要死的家伙总不会连最基本的自我欺骗都不会了吧。”
“这个……”凡生听着有些懵,矫情这种事他可以说是轻车熟路,但在凡昊的半理论半感性的解说下,凡生突然跟不上对方的思路了。
“我有个朋友,但现在已经不在了,他就是在这里自杀的,当时的我就在他旁边不出十几厘米——就差一点就能把他拉回来了……”凡昊指了指这座桥,表情紧绷着,像是竭力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却让整个人显得更加颓唐,“那还是在冬天。你现在还有个朋友叫做济周,不对吗?那这样生活不就有了意义了吗?虽然现在没有办法时时刻刻相见,别小瞧两人在一起的一分一秒,没准这样会让你更加珍惜了吧。”
凡生有些错愕地看向凡昊,那如古井一般无波的心灵似乎有了些许动容——从来没有人跟他真正交谈过心灵,也从来没有一个像是长辈一般的人教导他一生中那些若有若无的道理——就像一块干涸的土地突然生出了嫩芽一样,而这个种子来自那一天的焰火。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我现在没有机会和济周见面,更不想和济周见面。”
愧疚,一定是因为这个……凡生心里想到。
“你现在应该干什么我没有权利去干涉,现在你唯一做的就是好好活着——这个世界上你有爱的人,在某个角落里也一定有爱你的人,你也有自己的意义。”凡昊说完顿了顿,看向身下被冻住的的流水,似乎里面凝结了一个人的感情,冲走了跨越无数桎梏的伤感与失落,“这都是有意义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嗯。”凡生身子向前移了一点,“我只希望这句话是真的,我受够整天被人欺骗和骗人的生活了。”
“以后你就在这里和我们一起生活吧,不过现在你最好不要去找济周——因为警察在找你,而且,撒谎这种事,你应该会吧……”凡昊终于将主题转移到了正事上,“警察那边依旧有几个人在查,你和我们在一块也更好把这件事瞒下来。”
“放心,暗暮的事情,我会绝口不提的——不过冯语天的事,我实在没把握瞒下去,但是不会出问题的,警察不会接触冯朴嫣”
“冯朴嫣的事情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解决了,而且你是不是喜欢冯朴嫣啊,这么关心对方的心理状态。”凡昊突然变了个样子,凡生终于看清眼前这个冷静锐利的男人的实质——果然真正的干练其实都是用做八婆的伪装吗?
“冯朴嫣以后有权势之后会不会把我弄死啊,听你们说冯朴嫣现在的养母不一般啊,就连许铭那家伙竟然也会害怕。”凡生有些紧张,虽说这种事情在之前他就想要杜绝的,只不过因为某个人的请求让凡生放弃了“杜绝这种可能性”的想法。
“冯朴嫣现在生活的生活可是比你还要滋润,根本没有必要再回来找你算账——而且许铭没跟你说吗,现在公司里比较那个啥。”
“比较混乱是吗?显然冯语天把自己的一切都留给他的妹妹了,但是现在那些财富都是……”
“利益而已。虽然现在两人关系是完完全全用金钱拼凑起来的,不过以后景海筝一定得正视冯朴嫣,两个人都是狐狸精,一个老狐狸媚术天成,一个小狐狸初出茅庐,千万不要和她们有太大的瓜葛,好了,话题先到这里吧——关于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个关于警察来找你的事。”
“放心好了。”
“有些事情你也要学会从他们嘴巴里面套出来,懂吗?”
“知道了,除了冯语天冯朴嫣赵厄这三个人,其他的能瞒就瞒是吧。”
“对。”凡昊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凡生,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走了——我们回家。”
“什么?许笙还在这里呢!”
“早上再回来不就行了吗,许笙在假期不到中午是不会醒的。”
“回家干嘛啊……”凡生怀疑地看了一眼凡昊,“你不是还要在这里等你的梦中情人吗?”
“做些对许笙来说格外有意义的事……后天我就会走,作为一个医生现在可不是摸鱼的时候,而且总不能让你们这半年或者一年都吃外卖过日子吧。”
“你是想……干什么?一晚上做一年份的罐头?”
“凡生啊,反正现在你有的是时间,而且就现在社会的形势来看负责做饭的似乎已经开始变为男人了,所以好好学习就行。”凡昊装作语重心长的样子拍了拍凡生的肩膀。
“那为什么不教许笙?女生做饭不才是最正常的情况吗?”凡生一想到以后家中的饭菜全部交给自己心里就开始发慌,许笙那种能把他烦死的话唠,要是自己做的饭哪一点不称心了——真是的!以后的日子还好不好过了啊!
“你觉得以许笙的性子那家伙能好好学做饭?而且学会了会主动做给你吃?”凡昊白了凡生一眼,“乖乖做你的保姆吧,既然是一起生活,总应该发挥一下自己的作用吧!也省得我们再雇人照顾许笙了。”
刚把凡生拉上来的被子踢下床的许笙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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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筋面粉五百克,低筋面粉一百二十克……”凡昊嘴里念叨着,凡生在旁边递给凡昊需要的食材,俨然一副手术室的景象。
“现在是在厨房里,又不是手术室,没有病人等着你去抢救,不至于这样专注吧,而且做手术的时候身旁不是有好几个漂亮的护士姐姐陪着吗?我现在才一个人还是个男的——不用这么亢奋的。”
“接下来只需要等待就可以了。”两小时后,面包才被放进烤箱里,“好了,给你做点夜宵。”
凡昊种种行为现在都萦绕在凡生的脑海中,桥边知心的对话,或许虚假或许真实,更有着在黑夜中闪烁着灯光的窗内,两个人正在为了明天的生活忙碌着。
“你想干嘛,明天是不是会出什么事提前给我吊唁啊!”
“学着点,给你……”说着凡昊就给了凡生一个汤勺,“鱼头锅,你和许笙不是都挺喜欢吃吗?”
“你这是……”凡生接过了汤勺——他并不喜欢吃鱼,但喜欢喝鱼汤。
“前五分钟发过消息来了,过一小时我就会走,行程提前了。”
“别介——我可不想……和你分开啊,好不容易有了个有共同语言的人。”
凡生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夕阳的时候是坐在那位不存在的自己父亲的后颈上——别别……他摇了摇头,这种虚假的泡沫凡生不想再回忆起来了。这些都是自己幻想的不是吗?
“你这样子都可以做一个大厨了。”凡昊看着凡生切出的土豆片,心中有些赞叹,但是在观察凡生的手法时,眼神一凝,似乎发现了什么让人匪夷所思的现象,表情严肃起来,但转瞬即逝,重新换回了笑容……
“嗯。”凡生微笑了一下,这是来到这里后第一次真实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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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十一点,凡生一个人从家中回到医院,将装着面包和鱼汤的餐盒放在许笙床边,使劲摇醒她吃饭,摇了十分钟,凡生手都酸了,许笙才睁开睡眼朦胧的双眼,嘴里含糊不清地骂骂咧咧着。
“中午了……”许笙慵懒地看向凡生,头发松松散散地垂着,衣衫格外凌乱,一半格外诱人的香肩还裸露在外面,像一只刚出巢的百灵鸟。
“午饭……”
“你会做饭?”
“凡昊做的。”凡生用一种看戏的表情看着许笙拿起筷子,眼前饭盒里的这块面包和鱼汤实际上是自己昨天晚上做的——在吃完夜宵后,凡昊问要不要给许笙做一些——凡生有些腹黑地说自己想尝试一下,凡昊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吐吧吐吧,这可是陈年的黑暗料理。凡生看着许笙夹起了一块鱼肉,缓缓地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着。
“还是凡叔叔做的好吃啊——比外卖强多了。”说完许笙就小口吃了起来,留下凡生坐在那里有些难以适从地看着许笙——我是不是太低估自己的厨艺了。
十分钟后,鱼汤和鱼肉连同一大块面包被许笙消磨得干干净净,就连汤里放的佐料也没有放过,许笙受用地打了个饱嗝,凡生在旁边用怀疑自己判断的表情看着空空如也的饭盒……
“好吃吗?”凡生试探性地问道。
“挺好吃的,凡叔叔的厨技有所提高嘛……”许笙看着凡生受宠若惊地模样,嫌弃道,“你哪根筋又抽抽了?我又没夸你。”
“哦,要是好吃的话,就多……”凡生又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饭盒,“多……做点,那个……凡昊和许铭要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回来了。”
“什么!”要不是许笙躺在病床上,她一定会把床给掀了砸向凡生的脸,“那岂不是说,这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必须和你这家伙在……”还没有说完,许笙就像是被什么噎住了一样,不再说话。
“随便了……”许笙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凡生,好像眼前的家伙会非礼自己一样,“其实被你强奸也没什么啦……尝试一些新鲜事物也不是不可以·……”说完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痴淫,似乎再意淫什么香艳的场景。
“好好休息吧,他们留下的钱我已将转到你的账户上了。”凡生说完就朝门外走去,“饭盒自己收拾啊……”
许笙听后正想骂回去,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是骂不出来,只能一个人在那里生闷气,气鼓鼓的样子依旧像是撒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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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生站在前台,将最近一周的住院费全部结清,刚把银行卡拿出来,身后却突然有人叫住了他,凡生回过头去,一男一女正看着他。
那是一个穿着夹克,给人的感觉普普通通,但眼神有一种看穿万物的锐利感的男人;旁边是一个极为标致的女警,身材高挑,扎着马尾,穿着警服,同样用一种提防且好奇的眼神看着自己。
坏了。凡生心里暗暗紧张。
“请问你是……”凡生僵硬地问道。
“哦,这个啊……”对方的态度比自己要好得多,“我叫陈晓佟,叫我小陈就行,这位是薛婷,那个——叫薛姐吧,我们是警察,是想向你了解一些事情的,别担心,就占用你半小时左右的时间。”
小陈说完就看向凡生,似乎期待着对方现在紧张的神情——找到这小子真的不容易啊,要不是最近的消费记录还真的拿你没办法。
“好的,陈警官,换个没人的地方说吧。”凡生挠了挠头发,长长呼出一口气,纤细的发丝垂落下来,遮住了些许眼睛,让人看不清楚凡生的眼神,以及他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