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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龙湖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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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秋背着陆西西走在杂草丛生的山间小路上,陆西西在睡梦中说着什么,陆秋仔细的听着却怎么也听不清。陆秋感觉每走过一个地方都似曾相识,他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原本下坡的山路又开始崎岖上行,路边陆秋看见了陆西西丢下的洋娃娃,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迷路了。他看着洋娃娃诡异的脸,决定不再弯腰去捡。
  陆秋吃力地走在山林里,他心里充满疑惑,不知道为什么同一个地点会反复经过。走完一段下坡路后山路又开始崎岖上行。陆秋满头大汗,在路边他再一次看见了陆西西的洋娃娃,这一次洋娃娃浑身被露水浸透了。很显然,陆秋在围着山路转圈,他仿佛进入了一个找不到出口的迷宫。他决定在每走过一段路之后做一个标记,他想这样或许可以走出这个谜一样的山路。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陆秋已经一次又一次的路过自己做过标记的山路,他开始慌张烦躁,陆西西沉沉的睡着,他已经有点筋疲力尽,他已经第七次看见杂草丛中的洋娃娃了,陆秋的思绪彻底乱了,用不了多久天就会黑了,山里会不会有伤害人类的野兽?湖边的妻子和两个儿子是否安全?他的心里乱极了。他原地打转的寻找着太阳,却怎么也找不到,他很多次掏出手机却始终没有信号。熟睡的小女儿,还有多次看见的洋娃娃,一次又一次标记的路段,他的情绪很糟。每次经过同一地点的时候,他就会心里窜起一团火,每次看着闪着七彩光芒的山顶,他都有一种绝望冲上心头。
  森林里的潮气越来越重,山间开始起雾了,陆秋陷入绝望。
  一颗颗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陆秋决定叫醒小女儿,开始向外发出呼救。
  陆秋:西西,醒醒,我们迷路了。
  他把女儿从背上抱在了怀里。
  陆秋:西西,醒醒。
  陆秋坐在了杂草丛中的一个大石头上,脚下那个洋娃娃再一次出现了,陆西西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她看见了自己的娃娃。
  陆西西:爸爸,我的娃娃。
  陆秋:嗯,是的。西西,我们迷路了。
  陆西西:迷路了?怎么办?爸爸?
  陆秋:别怕,孩子,或许会有人来帮助我们。
  陆秋在山林里大声的叫喊着。
  陆秋:嘿,有人吗?有人吗?
  陆西西捡起了那个满身露水的娃娃。
  陆西西:爸爸,我们一直原地没动吗?
  陆秋:是的,我们已经从这里路过很多次了。
  陆西西向远处张望,再一次看见了发着七彩光芒的山顶。
  陆西西:爸爸,你看,我们是从那里下来的。
  陆秋气喘吁吁的看向山顶。
  陆秋:是的,我们是从那里下来的,可是我们始终在围着那个山顶转圈,爸爸始终没有走出去。咱们先在这里歇会儿,爸爸想办法呼救一下,看看有没有人能来救我们。
  陆秋走到空旷的地方放声大喊。
  陆秋:嘿,有人吗?我们迷路了。
  远处传来汪汪的狗叫声,陆秋绝望的表情里露出了笑容。
  陆秋:西西,是大黑,是大黑。
  陆西西眼睛里突然放出了光芒。
  陆西西:没错,是大黑,它来救我们了。
  陆秋拉起了陆西西的小手,朝狗叫的声音跑去。陆秋的双脚和陆西西的小脚踩在泥泞的地面上,留下了一大一小的脚印,踩在枯草树叶上发出奇怪的响声。大黑狗不停的叫着,陆秋和陆西西沿着山路奔跑着,他们经过茂密的松树林,穿过一个狭长的崖边小路,走进一片石林,狗叫声越来越近了。不远处蹲坐着一只大黑狗,看见主人的大黑狗迎面跑了过来,它又带着陆秋和陆西西奔向一个破旧的茅草屋。原来,它一直在这里等着陆秋和陆西西,等了数个小时后的大黑狗已经被雨水淋湿,但它毅然决然的等待着,跟蜡像一样一动不动的等在原地。陆秋看见大黑和茅草屋的瞬间长舒一了口气,像是受惊的野兽,在惶恐不安中找到了慰藉。
  陆秋:西西,我们回来了。
  陆西西:是的,爸爸。
  陆西西紧紧拽着陆秋的手,大黑狗跑在前面。陆秋不愿意回头,他再也不想走进这让人抓狂的山林了。
  山路渐渐变宽,雨渐渐停下,雾气慢慢散去,远远的看见了落日的余辉。陆西西看见了龙湖上方的夕阳,她兴奋的指着远方。
  陆西西:爸爸,你看,好美啊!
  陆秋沿着陆西西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像被火烧过一样的云朵格外艳丽,红彤彤的太阳即将落山。
  陆秋:是啊,好美啊!
  龙湖上多了一只只小船,湖边传来小男孩嬉戏的声音和中年女人的笑声。
  陆秋看见了妻子余晖和小儿子陆南南在湖边玩耍,大儿子陆东东却没有出现在湖边。他领着陆西西走向余晖。大黑狗高兴地跑向陆南南,陆南南正踉跄的跟在余晖的旁边挪动着步伐,大黑狗两条后腿站立,身子直起像人一样直立行走,只是它是两条后腿蹦着向前,大黑狗站在旁边比小南南还要高,陆南南发出嘎嘎的笑声,陆西西松开陆秋的手冲向了余晖。
  陆西西:妈妈,我们迷路了。
  余晖看着陆西西可怜的表情,又转身看着陆秋。
  陆秋无奈的冲余晖耸了耸肩。
  陆秋:对,我们迷路了。
  余晖:我说怎么在山林里玩了这么久,我还真有点担心呢。不过听说这个龙湖景区治安很好,每个角落都有摄像头,你们不会丢的。
  陆秋:嗯,你倒是心挺大,我背着西西在山里转了很多个圈,一直在同一个地方打转。
  陆西西:是的,妈妈。我们总是路过同一个地方。
  余晖: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陆秋:手机没信号。
  余晖:以后还是别往深山里跑了,危险。你们看山脚下的警示牌提示:山中有巨大的野兽,请注意安全。
  陆西西刚要张嘴说什么却又闭上了嘴。
  陆秋:西西走丢了,掉进了山洞里。
  余晖紧张的看着陆秋,她蹲下扶着陆西西的肩膀。
  余晖:啊?!西西,你没事吧,摔着没有。
  陆西西迟疑的看着妈妈。
  陆西西:没有,妈妈。你看,我很好。
  陆秋:我们在一个茅草屋附近走散了。
  两岁的陆南南冲进了陆秋的怀里,陆秋抱起了陆南南。
  余晖:西西,不管在哪里你都要跟紧爸爸,不能一个人乱跑,会遇到危险的。
  陆西西撅着小嘴看着妈妈点了点头。
  余晖再一次指着山脚下的指示牌。
  余晖:你看,那里写着警示:山里有巨兽。多亏没有遇到危险,遇到了可怎么办?
  陆西西:妈妈,我很好。
  余晖:爸爸为什么不跟紧孩子?
  陆秋无奈的看着余晖。
  陆秋:我看见西西跑进了茅草屋,我追了进去却不见她的踪影。
  陆西西:妈妈是我不好。
  余晖:好了,安全的回来就好。
  陆秋抱着陆南南看向湖面。
  陆秋:东东呢?
  余晖指了指龙湖中央的木船。
  余晖:东东在那里。
  陆秋:这小子一个人去划船了?
  余晖:湖面风平浪静会很安全。
  陆西西扯了扯余晖的衣角。
  陆西西:妈妈,我的洋娃娃脏了,身上都是水和泥,您能帮我洗洗吗?
  余晖瞥了一眼陆西西手里的洋娃娃,红红的脸蛋上都是泥点,看上去更加令人不舒服。
  余晖:西西,咱么不要这个娃娃了,好吗?妈妈再给你买一个。
  陆西西:不,就要这个。它是我的好朋友。
  余晖无奈的答应了陆西西。
  余晖:好吧,回家后妈妈把它洗干净。
  陆西西:妈妈真好。
  陆秋放下怀里的陆南南,冲湖中央的陆东东呼喊。
  陆秋:东东,快回来吧,天快黑了。
  陆东东冲父亲招了招手,父亲也冲他招了招手。火烧云的倒影映在湖面上,陆东东和小木船的倒影也映在湖面上,陆秋心里划过一丝淡淡的忧伤。
  陆秋:东东这么快就长大了,一转眼就可以自己划船了。
  余晖:西西和南南也会长大的。
  陆秋:是啊。
  陆东东拼命的划着船桨。
  余晖:还记得我们刚认识谈恋爱的时候吗?我们在西京的灵湖划船,也是一个傍晚,晚霞很美。
  陆秋:当然记得。
  陆西西:妈妈,什么是谈恋爱?
  余晖:谈恋爱就是……
  余晖看了看陆秋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个问题。
  陆秋:谈恋爱就是爸爸和妈妈刚刚认识的时候慢慢成为好朋友的过程。
  陆西西:噢,以后我也要谈恋爱。
  余晖和陆秋都笑了。
  湖面上突然传来“噗通”一声,陆秋看向湖中央,陆东东从小木船上跳进了湖里,陆秋紧张的跑向湖边。
  陆秋:东东,危险!东东…….
  陆西西:哥哥跳进湖里了。
  余晖抱起陆南南拉着陆西西慌张的走向湖边。
  余晖:东东……
  陆西西:哥哥……
  余晖怀里的陆南南聚精会神的望着湖的中央。
  陆东东跳下水面后,湖面满满很快恢复了平静,陆秋不假思索地跳进了龙湖,他拼命的游向湖中央。大黑狗急切的冲陆秋汪汪叫着,余晖不知所措地喊着陆秋的名字。
  余晖:陆秋…….
  陆西西挣脱开了母亲的手,跑向湖边。余晖慌忙的在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陆西西:爸爸……
  陆秋正在拼命的游着,只见小木船来回摇摆了起来,陆东东扒着船沿爬上了木船,他远远的看见了父亲。
  陆东东:爸爸,你在游泳?
  陆秋:你这小子,怎么突然往湖里跳?
  陆东东:我看见了大鱼。
  陆秋:啊?
  陆东东:我真的看见了大鱼。
  陆秋正要说什么突然身子往水面下一沉,像是什么东西再往下拽他。陆东东弯腰看着往下沉的父亲。
  陆东东:爸,你怎么了?
  陆东东拿起船桨拼命游向父亲下沉的地方。
  余晖在湖边焦急的拨打着电话,陆西西害怕极了,她不断回头望向山顶。
  陆秋挣扎着伸出一只手,陆东东一把抓住了父亲的手。
  陆东东:爸,抓住我的手往上爬。
  陆秋:什么东西拽住了我的左腿。
  陆东东愣了一下使劲往木船上拖拉陆秋。
  没多久,远处传来了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陆西西在湖边尖叫着。
  陆西西:爸爸,上来了。
  余晖:天呢,吓死人了。
  陆秋在陆东东的拖拽下爬上了木船,父子俩浑身是水的坐在了船上。
  陆东东:爸,你没事吧?
  陆秋:没事,就是呛了几口水。
  陆东东:你干嘛在湖里游泳?
  陆秋:你说呢?你干嘛跳进湖里?
  陆东东:我看见了大鱼,真的看见了大鱼。
  陆秋:那还往湖里跳?
  陆东东:我在网上看到过一个报道,一个男孩在龙湖遇上了大鱼,他跳上了大鱼的背,像是坐上快艇一样在湖里遨游了很久,后来很安全的回家了。
  陆秋:网络上有些东西不能信,那只是为了流量。
  陆东东:面对无趣的人生我宁可选择相信传奇。
  陆秋在陆东东的话里听出了什么意味,用冰凉的手摸了摸陆东东的头。
  陆秋:傻小子,走,我们往湖边划吧,天色越来越晚了。
  陆东东:爸,你刚才不会是被大鱼咬住了脚吧?
  陆秋:不是。
  陆东东看着父亲的脚踝。
  陆东东:爸,流血了。像是什么尖锐的东西扎的。
  陆秋用木浆划着水。
  陆秋:是一种长着齿形叶子的水草。
  陆东东:爸…….
  湖边突然热闹起来,警车鸣着警笛,医护人员在救护车上抬下担架。景区管理人员张罗着排查各种安全隐患,一个穿着景区工作服的人在湖边临时竖起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禁止在湖里游泳。
  陆东东看见湖边的热闹场景叹息着。
  陆东东:这回我们闯祸了,警察叔叔都来了。
  陆秋心里一紧看向湖边。
  陆秋:小题大做!
  陆秋加快了划船的速度,岸边的警察和救护人员看着划船靠近的陆秋和陆东东。
  警察:是谁落水了?
  余晖:我的丈夫,陆秋,不过他已经上船了,正在往岸边划。
  警察:船上除了你的丈夫和那个男孩还有其他人吗?
  余晖:没有。
  警察:没有人有生命危险就报警了?
  余晖:报警的时候我丈夫落水了。
  警察:好,你把经过写下来,你的丈夫下船后也要写一下。
  余晖:好的。
  救护人员在接到没有人员伤亡的通知后离开了景区。陆秋和陆东东划着船慢慢靠了岸,在填写过落水经过后警车也离开了景区。景区管理人员也纷纷离开。陆秋一家在龙湖的经历更像是一场没有目的地的旅行,不知道在哪里会遇到什么,或许这也是一种愉快的过往,尽管充满未知的危险……
  风波过后,一家人围坐在龙湖边的帐篷旁,陆秋在皮卡车的后备箱里搬出了烧烤架,余晖拿出了为野炊准备的肉食和面点,陆东东在皮卡车里搬出了一箱饮料,陆南南正坐在篝火旁抱着奶瓶咕咚咕咚的喝着,陆西西躺在草地上望着天边的星星,她想起了山洞里的无数个闪闪发光的萤火虫。没人知道她头脑中闪过的一幕幕美好的画面,她时不时的微笑着,她也成了一个有秘密的孩子了。
  陆秋和陆东东站在烧烤架旁靠着牛肉,羊肉和香肠,余晖摆好餐具,一顿丰盛的晚餐即将开始。陆秋在烤肉上撒上各种调味品,一股浓郁的肉香味飘出,陆西西摸了摸肚皮,馋的她直流口水。烟雾弥漫,香气四溢,湖边被一家五口的温暖气氛感染着,天边的月亮格外明亮。
  一家人有说有笑的吃着美食,龙湖的美景在月光下更加迷人。他们身后的龙湖里水波荡漾,一个黑黑的影子掠过,巨大的身躯在湖面忽现而过又不见了踪影。没人留意到水中的异样,就连一直期待湖中大鱼的陆东东也没有注意到湖水中的巨大身影。乌云在天边慢慢飘过,遮住了月光,天色暗了下来,整个龙湖黑漆漆的一片,只有湖边陆家点燃的篝火和他们的谈话声。时不时传来婴儿咯咯的笑声和母亲哄宝宝的歌唱声,一切都是那么安详和美好,这一晚他们会不会遇到新的风波和危险?平静过后是什么在等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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