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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破窗计划的启航时间被确定在轨道纪元的一个月后,在这期间,探险队员们也被纳入了天空之城的职业规划里,成为了指挥官维托·贝西先生的专属顾问团,而实际上,他们的主要工作是为这次旅程做出多方面的综合评估。
在进行了长达10天的高强度工作之后——这次远程航行需要多方面考虑,从能源、航线规划、潜在威胁排查等等情况都要做出深刻的研究——众人皆以疲惫不堪,当最终把手上的工作完全处理完毕的时候,他们回到了各自的休息室。
邱实的房间位于行政楼的16层,当他坐上由液态光驱动的玻璃悬浮电梯向外张望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一个身影,感觉似曾相识。
他立即仔细观察起来,那是一位女性,身着的紫色制服代表着她是一位医疗工作者,她此时正站立在一块人工植被处若有所思,随着电梯的上升,邱实发现她的面容竟然如此熟悉。
她很像一个人——一个性格上喜欢无理取闹却始终对他充满深厚情谊的人——他的爱人——连玉华!
于是他立即按动停止及下降的按钮,在电梯刚到达地面之后便立即冲了出去。
他站在她的面前,眼里晶莹剔透。
那位女士应该是个混血,比连玉华更白皙,头发是黄褐色的,看上去优雅而美丽,她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眼里却流露出某种情感的男人,不解的眨了一下眼睛。
“您好,先生!您,有什么事吗?”她问。
她的面容的确和连玉华很相似,连说话的神态都很相像,这种心情上的错综复杂直接导致邱实无法说出话来,只是紧紧注视着她。
这样的行为对于一个穿着得体、相貌儒雅的绅士来说实在有些不妥,不过作为刚刚在1000年前失去了心爱妻子的人来说,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也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她,不过他却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这点对于痴情的人来说都会深有体会,因为重新得到比失去更让人心驰神往。
女孩被他的表情冒犯了,脸上有些愠怒,她板着脸大声问道:“先生,您究竟有什么事?我不认识您!”
她这样的神态更神似连玉华,他情不自禁的上前了一步,伸出手的状态仿佛想要拥抱她,女孩惊恐的向后跳了一步,逃离了这位陌生男士的骚扰,并且用手指着他的鼻子,大声呵斥道:“你想干什么?告诉你,这里是天空之城,别指望做什么坏事,告诉你,我可不怕你!”
邱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鲁莽,他回过神来,连忙摆手说:“不不不,你别误会,我不是坏人,我只是…只是…”
他欲言又止,表情哀伤。
“只是什么?为你的不怀好意找借口吗?”
“只是…”邱实叹了口气,低下了头,一滴眼泪难以控制的从眼眶流出,晶莹的像闪光的宝石一样划破空气,掉入地面。
女孩注意到了,她收起凌厉的攻势,满脸不解的问:“你怎么了?”
邱实用手掌摩挲了一下脸庞,抬起来头说:“很抱歉,我的行为可能冒犯了你,只是因为你太像我的妻子了。”
他停顿了一下,怕女孩误会,又接着摆着手,语速极快的说:“这不是瞎编的理由,请你相信,我不是轻薄之人,实际上我的妻子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女孩颇感意外,她探着头,轻声问道:“那可太不幸了,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你可能无法理解,她死于1000年前的地球末日!”
“天哪,这怎么可能!”女孩尖叫了一声,的确,这种说法确实让不明就里的人感到恐惧。
她的眼睛瞪的老大,看着邱实仿佛看一个怪物,可是没过多久,她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声说道:“我知道了,你是邱实先生,你是来自1000年前的遗迹探险队!”
2
邱实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如果可以窥探内心,就可以得知他此时的情绪如同狂风呼啸的海浪一样起伏不定,这其中有兴奋,有留恋,有悲伤,还有…希望!
年轻的女孩没有察言观色的能力,她继续大声说话,语气中充满了对这个来自千年之前的人的兴趣,“天哪,真的是你,委员会公布出来的消息我以为是假的呢,没想到你们真的还活着。”
邱实被女孩不加掩饰的情绪所感染,稍稍缓和了一些,他点了点头说:“是的,确实很奇妙,没想到我们竟然能和千年之后的人相遇。”
女孩把手向前伸了伸,似乎想触碰一下这个古人的身体,然而因为觉得不太妥当又迅速收了回去,嘴里却不住的念叨着:“我那些朋友都说是假的,只有我觉得委员会没有说谎,而且现在居然碰到了您,这下他们应该无话可说了吧。”
说到这儿,她竟然笑出声来,然后她看了邱实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捂住了嘴巴,好奇的问道:“邱实先生,您在那个遗迹里究竟遇到了什么奇妙的事情,竟然可以活那么久!”
“这很难说清楚,”邱实放松了些,找了个稍微平整的石头坐了下来,“不过我并没有活那么久,实际上我的寿命与常人无异,只是因为那个在那个遗迹中的时间是不存在的,怎么说呢,时间被凝固了这种说法可能更容易理解一些。”
“时间被凝固?”女孩昂着头若有所思,“这真的很神奇,这么说的话,如果你们一直呆在那儿,不是等于永生了吗?”
“可以这么理解,”邱实敷衍的回答,他的目光从未从她的脸上挪开,此时望着她天真的表情,语气温柔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雪莉·劳伦斯,”她大方的伸出手来,与他握了握,“没想到今天居然能碰到您,我实在很荣幸!”
她微笑着看着他,眼睛清澈无比,令邱实似乎感觉又回到了和连玉华初识的时候。
他享受着久违的美好,对未来又充满了信心。
3
接下来的几天里,邱实又恢复成忙碌的工作状态,他不厌其烦,甚至充满干劲,这样的变化令邱元德不甚疑惑。
他望着邱实,开始追根究底,“邱实先生,您这几天遇到什么事了吗?”
邱实正在忙碌的对薇丝特丽安生成的星空图进行记录,以送到江守成博士那儿做最后校准。
他没有回话,仍然埋头工作,但是时不时的嘴角上扬,似乎对某些事暗自窃喜。
“邱实先生?”邱元德又喊了一声,声音提高了些。
“啊?你在说我吗?”邱实这才听到,抬起头回应了一句,嘴上仍带着笑意。
“是的,您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邱元德好奇的问,随后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声说:“我知道了,您一定是又有了新的看法,老天,您实在是智慧过人,快说说,是不是对我们这次的旅程又有了更加容易实现的办法?”
“呃…”邱实有些不知如何说明,他干咳了一声,回答说:“没有这回事,我只是个记者,连瑞利博士这样的科学家都无法弄清的事,我当然更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他看着邱元德,发现后者的表情根本不相信,于是清了清嗓子,找了个理由说:“我只是觉得这次行动是人类最伟大的尝试,我们应该要对此抱有希望,毕竟,有希望才有可能实现嘛。”
“原来如此,”邱元德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说:“您说的没错,如果我们自己都显得灰心丧气,那么那些从没有真正生活在地球上的人类就更加毫无信念了。”
邱实也点了点头,不再言语,而这样的搪塞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是因为什么——那位叫雪莉·劳伦斯的女孩似乎对他充满兴趣,在几天内几乎每天都会有事没事的来找他,虽然沟通的话题大多是对那个遗迹的好奇而已,但是这样的会面却令邱实有了一种当年和连玉华恋爱的感觉,这令他觉得美好,并且因为此事,甚至让他觉得她还活着。
无论如何,这个女孩让他重新感受到了幸福。
4
破窗计划启动的倒数第4天,在第一次见面的那块人工植被处,雪莉·劳伦斯如约而至。
“劳伦斯小姐,你今天过得好吗?”邱实温柔的打了个招呼。
“别提了,邱实先生,”雪莉似乎碰到了什么烦心的事,显得忧心忡忡。
“怎么了?也许我可以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为你分析分析。”
“我的朋友,就是那个叫尼尔·巴克的治安军列兵,他实在让人太不省心了。”她嘟着嘴,满脸愤懑。
邱实的心猛地一沉,语气也犹犹豫豫起来,“治安军?列兵?呃…朋友,好吧,他是你喜欢的人…是吗?”
雪莉瞪了他一眼,“不是,邱实先生,他不是我喜欢的人,你在说什么呢!”
邱实暗自松了口气,声调提高了些,“那么你说说,他怎么不让你省心了?”
“他是我从小认识的朋友,虽然年龄比我大两岁,但是心智上非常不成熟,老做出冲动的事情。”
邱实望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今天,我和医疗储备局的两位先生在讨论进行旅程之后的药品研发计划,他恰好在旁边,可能那位叫林恩·哈里曼的先生对此事充满期待吧,他把公布大会的结果大声重复了一遍,并且还嘲笑了治安军的勇气不佳,这当然是因为他们倾向于维持原状的原因,谁知巴克那个鲁莽的家伙愤怒至极,竟然和哈里曼先生发生了冲突,二人打的不可开交,结果另一位先生也加入了战队,巴克当然吃了亏…”
雪莉缓了缓,邱实问道:“后来呢?”
“后来,治安军来了几个人,把巴克带走了,临走时那家伙还说出狠话,他说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天空之城哪都别指望去,你们不可能如常所愿。”
雪莉气呼呼的,似乎还对刚才的事难以忘怀。
“他真的这么说的?”邱实的眉头紧皱,从她的话中他似乎觉察到一丝不安定因素。
“当然,我听的很清楚,一个字也没有漏掉。”
他沉默着,忽然决定终止这次约会,“雪莉,我忽然想起还有些事没处理,很抱歉,只能下次见面了。”
雪莉不解的看着他,眼神中虽有失落,但也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