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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德,什么时候了?”
“怎么了?小子,干不动了?”
老奈德在工厂工作已经超过了五十年,他是这里最资深的员工,从修剪到施肥基本上都是奈德的工作。
维舍斯工厂下的树林,也被内部员工们称为人头森林,每天需要近百名的员工日以继夜的照料,才不至于会长出多余的残肢,或者枯死,这些工人们并不住在维舍斯地面的人类工厂,大部分是住在维舍斯宅邸里的员工宿舍,也有一小部分就住在这片爱树林的深处。
而这群工人中的老大就是奈德。
这个老牛人不同于其他的每天围在维舍斯身边的那群家伙,他很特殊,他几乎和自己的老板没有一点交际,甚至彼此都还是陌生的,在奈德心里,这片他悉心照料的人头树林才是他最伟大的作品。
在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并被赋予了更高的智慧那天起,简单而平淡就是他追求的。
也许是一件简单有需要持之以恒的事情,爱一个简单的人,保护并忠诚一个家族,或者对不相识的人抱以最大的爱意,但是最后,他选择了这里。
他就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工人,从农场到种植园,从种植园到养殖场,即使是和人类一起工作,奈德都没有一句怨言,相反,他很享受,对于一个简单的事物用一生去完成。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各个农舍中辗转,是什么时候停下的,最终停在了这片人类身体组成的树林里。
奈德没有卡卡那样那么崇高的善意分享给人类,但是最起码他懂得怜悯,对于维舍斯工厂的人类来说,在什么都不知道的迷茫中一步步变成一颗植物也许是残忍的,但是在奈德眼里,这样的结果也许是最仁慈的,起码对人人类来说。
他第一次踏进这片没有边际的庄园,他触碰了第一颗人树,他就发现,这棵植物不会再恐惧,它没有逃避他红色的手掌,他把她的手握在手里,也没有感觉,这个人类没有尖叫。
失去了悲欢,失去了归属,但是最起码,他们不用再活在恐惧里,也不用再逃了,也许这就是神给予人类最仁慈的下场吧。
从那天起,奈德就留下了。
他不喜欢维舍斯,一点一不喜欢,他一个人住在最深处树林的小木屋里,从任何角度都能从树冠上面,轻松地看见他的那座简单又朴素的小房子。
他很不理解为什么一度在夜辉认为人类最仁慈的处理方法,最终会被一个如此让人讨厌的家伙接管,不用说,他指的是维舍斯。
但是,这不重要,最完美地打理这里,就是他毕生的工作。
年轻的牛人因为不敢在工厂里工作,那里到处都是要人命的毒气,所以选择下来成为奈德的一员。
这里说一句,这里的人树,虽然是因为剧毒侵蚀变成了这样,但并不是夺舍,只是一种巴迪的伤害反应。
举个例子,红色生物的伤害反应就是燃烧,灰人就是切割,而绿色的剧毒的伤害反应就是植物化。
所以这些绿色的树木并不是剧毒,而只是普通的植物,在自由地最普通常见的一种果树,所以这里的牛人一般不用佩戴呼吸面罩,而且相反,这里的空气反倒是格外的清新。
“我累垮了,奈德先生。”年轻的小伙子一下躺倒了地上,背上的果篮倒下,里面的果实滚到了地上。
“坚持一下,小子,还有一半的工作。”奈德虽然也是满头大汗,但是并不感觉到累,相反,反倒是感觉更加有干劲的力量就要涌上来了,“等这些做完,就能回去洗澡!再来一杯冰凉的黑麦啤酒,绝对的第二期的黑麦,最冰凉的,刚从地窖里拿出来。”
说着,奈德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情不自禁地擦了一下嘴巴,就像在擦不存在的口水。
他的话语是那么有画面感,引得那小子好像也觉得口渴了起来,咽了一口唾沫。
忽然,年轻小伙子好像看见什么了。
“奈德,你看。”
那小子向前方指去。
这里每一部分的人树的种植应该都是排列好的,但是就在通人的通道以便奈德这样的修剪园丁行走的道路上多出了一颗人树,他还没有像其他人树一样坐在履带的旁边,而是耷拉着脑袋,笔直地站在那里。
奈德眯着眼睛,看向远方。
“不可能啊?”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再熟悉不过了。
但是,那个菜鸟没有骗人,却是有个东西站在那里,因为没太注意,奈德一直以为那是一个稻草人,因为偶尔会有剧毒种的乌鸦不知道从岩层的哪里钻进来偷吃果子,所以田野里立着很多稻草人。
“嗯,确实有。”
“那是什么?”牛人好像有点害怕,毕竟他死后还没过十年,“我们怎么办?”
“别大喊大叫的,菜鸟,偶尔也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说着,奈德从包里拿出来他们园丁使用的,简易版本的呼吸面罩,看见奈德戴上了,菜鸟也赶紧戴上了他自己的。
奈德不知道,这个菜鸟来到这里并不是夜辉城的人力分配的结果,而是追随某人的崇拜,一个敬业的简单又正直的园丁,这是他的梦想。
想往上爬的牛人是少数,对于最基础劳动的崇拜才是牛人们普遍的追求。
菜鸟想着,总有一天,他也会像这个男人一样,做起事来娴熟而潇洒。
两人戴上面罩,奈德拿出一个装试剂黑瓶子,里面是一些凝胶状的东西,因为是黑瓶子,所以看不出来颜色。
“这是浓缩的,吸上一口,它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他拧开瓶塞,走向那个站着的绿色家伙,偶尔也会有醒过来的,一站起来就被吓得动也动不了,就像真的站在了地狱里,不仅仅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到,而是更恐惧于自己明明没有了眼睛,却还是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
“可怜的家伙,吓坏了吧。”他把瓶子递到那树人的鼻子边上,“吸,孩子,来,吸上一口。”
轰的一声巨响,那巨响从奈德身后传来,一只鳄鱼破土而出,十几米长的鳄鱼在土里埋着一点声响都没有,破土而出就像从水里窜出来一样。
几十根人树连根飞了出去,那巨大的鳄鱼一口吞下了一大片土地,包括上面的人类、树根、果实、甚至是履带,那个年轻的菜鸟也消失了,连一声叫喊就没留下。
鳄鱼的嘴里夹着很多东西,随着一下巨大的吞咽声音,一切都消失了,地面留下了一个五米宽的大坑。
奈德吓得坐到了地上,“绿鳄!这么会在这里!”
难道是因为昨天的地震,让这个自由地的怪物偷偷跑进了下水道?一定是的,昨晚的地震一定让地下水道产生了裂缝,让这个最可怖的怪物偷跑了进来。
“快!得赶紧通知维舍斯先生。”
他的声音是颤抖的,两腿乱蹬想要站起来,可不论他这么踢着地面,他就是起不了身。
它会摧毁整个维舍斯工厂!必须!快点!
仓惶间,他瞟到了他身边的树人,他用余光看见了他的脸,和其他的树人没什么不同,两只眼睛的位置是两个窟窿,没有鼻孔却依稀看得见鼻子,身上的树皮相较来说有点少,也许是以为苏醒而脱落的。
但是,他在看我,奈德心里惊呼,他在看我,那个扭曲的树人低下头在看着我的双眼,就像在可怜我。
不仅如此!那个怪物也在看我,那个最凶残没有智慧的杀人机器和这个被剧毒侵害地千疮百孔的东西在一起看我。
一瞬间,他的常识好像被击碎了,千万个疑问涌到脑子里。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眼下必须赶紧去宅邸,只有维舍斯才能赶走这个怪物。
他爬了起来,用尽全力奔跑,这种被死亡追赶的奔跑在他的记忆力只有一次,也只有那一次,他才会像此刻一样,跑得如此之快,可是上次他早就忘记了,但是这种感觉还在,逃命的感觉。
他在心里反复地喊着,不要回头!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不论看见什么,都会动摇他的逃命。
可是他还是回头了,他后悔极了,他看见了这辈子都不愿看的噩梦。
那怪物就在他身后,它不紧不慢地跟着,就像游戏,它长着深渊一般的巨口,一具被粘液包裹的牛人骨头跪在他的嘴里,他伸着手,尽全力的伸着他的手臂,向着奈德的反向
救我~~救救我~~~
树人就坐在它的背上,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怜悯,没有慈悲,没有如何人类应该有的东西,就算摇尾乞怜,也不会泛起涟漪的眼睛。
不对,奈德愣住了,这就是人类的眼睛。
他想起来了,恍惚间,它看见了一口磨盘,磨盘曾是它毕生的工作,它曾经如此忠诚,忠诚于这个简单的人生。
它也有过学习,有过认知,有过情感,直到它成了唯一剩下的,它被唯一剩下了,它只剩下那口磨盘,和它忠诚一生的人。
它看见了人在磨刀,它今天比以往更加勤奋,即使生命不多了,完美自己也是它这个简单的生物最后能做的。
完美自己,完美,完美,每个生灵的最后都是完美到绝望的过程。
终于,刀磨好了,那一刻,它一生的忠诚被彻底地打碎了,绝望扼住了它的脖子。
它踢翻了磨盘,挣脱了缰绳,它要逃命,经过了多少人群,穿过了多少田间。
它反复告诉自己,不要回头!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可是,它还是回头了,它看见了它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噩梦。
他就跟在后面,拎着冷冰冰的屠刀,像个恶鬼,像一个魍魉,它曾经忠诚的人,眼中什么都没有,没有悲伤、没有怜悯、没有共情,甚至没有杀意,也没有愤怒和仇恨。
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就像一滩静水,就是摇尾乞怜也不会有一丝涟漪。
这不是公平的厮杀,那只是宰我。
此刻,奈德在逃命,又一次,他想起来了,就是这种感觉。
他回头看向杰的眼睛,他曾经见过,就是那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