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间到了，哈罗德。
　　我们的契约到期了。
　　你在哪？你在哪！
　　······
　　“今天几号了？”
　　奥格尔格斯躺在他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一本绿甲虫标志的书盖在脸上，衣服垫在身体下面，它小睡了一会午觉。
　　而菲特却坐在他的椅子上，叼着奥格尔格斯藏在最下面抽屉的雪茄，没有点燃，翻箱倒柜，找着什么。
　　菲特一愣，暗自埋怨自己动作太慢了。
　　把抽出来的抽屉又塞了回去，“三号，咋了？”
　　“三号。”奥格尔格斯把书从脸上拿下来，睡眼稀松，看着菲特，“三号了，日子到了。”
　　“什么日子？”
　　菲特真是拉开了不少的抽屉，连后面的壁橱都打开了。
　　奥格尔格斯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起开。”
　　菲特脚一瞪，连着凳子往后滑了出去，给奥格尔格斯腾了个地方，本来菲特打开除了文书什么都没有的抽屉，他一拉开，竟变成了满是威士忌的酒箱。
　　奥格尔格斯一瞬间挑了一瓶最小的，懒懒地递给菲特。
　　他合上抽屉，又拿出他的雪茄盒，里面的雪茄没有多少了，他拿了一根，准备点燃，菲特摆弄了一下他嘴里的没点燃你的雪茄，想了想还是放回盒子里。
　　“哎！你别放回去，你放回去这盒我还怎么抽？”
　　菲特傻笑了一声，“哈。”
　　便又捏回嘴里，等着奥格尔格斯的火。
　　三十掀开这座陈旧、发霉、令人作呕的人类建筑物，那些破碎的都不是他寻找的。
　　“你在哪？哈罗德？你在哪？”
　　终于，整个房子被夷为平地。
　　“气味还在，他曾住过这里。”他仰天咆哮，嘴里的舌头们不受自己控制地抽打着他的乌鸦喙，“还有一点，我闻见了。”
　　忽然，巨大的它看向北边的天空。
　　“不对。”
　　说着，又看向自己北边的脚下。
　　嘭的一声，它变成了一只普通的乌鸦样子，一挥翅膀，消失在最后的余晖中，下一秒融入了和它一样漆黑漆黑的夜空中。
　　卡卡的勺子掉到地上，发出银具轻盈的声响，目瞪口呆，保持着这个姿势久久没有改变。
　　三十循着气味，果然不出所料，气味一直带领它来到北边的海面。
　　难道他以为海水或者里面的那些会阻止我？
　　奥格尔格斯农场在海上的具体位置，三十是不确定的，三十是自那天起，硬是在海上摸索并几天来不休息，才终于找回了哈罗德的味道。
　　三十并不担心，他笃定哈罗德不会骗他，这是他可以相信的，因为在夺舍的第一刻起，两个物种的一切就互通了。
　　那个人的心里早就没有了规避或者迂回这两个字，只有满腾腾杀意，他不会逃，这是它一早预料到的，当然，十五天后，如果他没有真的破天荒的真的逃出去，那么，一场杀伐，我和他之间的，也一定会发生，这也是它预料到的。
　　记忆，性格和灵魂，这是它和哈罗德互通后，也同样互通的东西。半月来，三十发现自己越发果断而残酷，但也同样，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愤怒堵在他的胸口呢，它恼火极了，这种愤怒不断想从里面爆裂出来，它恨不得撕开胸口，释放这些人类的业火。
　　它现在看着这片他消失的汹涌的海面。
　　“尽做一些没意义的事情。”怒又上来了，一咬牙，这声音是从牙缝里传出来的。
　　海水里，那些望不到边际的东西睁开那双充满它脚下的眼睛，眼睛看着三十，也只是看着，看着这个海面上的黑色，它看见了一头极端饥饿的怪物。
　　三十控制不住，口水自己流了出来，肆无忌惮地流进海水里，水里的东西一瞬间消失了，这一刻，海水停下了一切，他面前的水面就像湖水一样平静。
　　扑通，它进去了，就像落雷一样穿过一切，迅速消失了。
　　尽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三十在水中畅通无阻，眼看着追上了一辆奥格尔格斯农场的汽船，舱门打开，准备进入下水道。
　　他想着，哈罗德以为剧毒会限制我，是想先暂时限制我的行动，但是有些原则上的错误他没有意识到。
　　它现在已经不是半月前了，人类的养料是最丰富的，再肥沃的土壤也比不过人类活着的肉，现在他已经不再是一只小乌鸦了，活脱脱一个嚎叫并摇摆的魔物
　　还有一点，好孩子，哈罗德，你也误会了，它想着。
　　剧毒也会怕我。
　　它爬上汽船，那巨大的身子，在海里也把船给压弯了，上面的牛人一脸吃惊，从未见过如此之大的诅咒巴迪，这东西要干什么！
　　闸门关上，进入第二道闸门的夹层里，这个小空间开始报警，海水正在被一点一点地排出去。
　　水慢慢派光，那黑色梦魇在警报的红色灯光下忽明忽暗，它湿漉着，鸟喙中数以百计的红色舌头抽打着它的脸颊，它伏在地上，就像一个巨人一样慢慢起身，两对翅膀下，两条粗壮不成比例的手臂垂在甲板上，黑色的海水顺着漆黑的羽毛流淌下来，每次呼吸都吐出浑浊的白气。
　　“哈罗德，你在哪？”
　　年轻的牛人睁大了眼睛，这怪物身上的海水为什么永远流不尽？那不是海水，这流到他脚边的是他无休止的口水！
　　三十怒吼一声，扯断了汽船的揽绳，一寸宽的合金铁索一瞬间就被扯断了，汽船掉了下去，闸门穿过铁索处破开一个洞，海水又缓缓流了进来。
　　里面的闸门打开了，闸门后面的不是下水道，而是连着夜辉城货物流通的货物通道，这里的墙壁上洁白明亮，白炽灯从这里延续到看不见的尽头，要再想下去，就要到中途的垃圾处理站进入下水道，哈罗德的味道在那里。
　　虽然在那里，非常多的气味混杂在一起，但是他的味道它不会忘记，现在，他是三十极品的珍馐。
　　门开了，三十这样进去一定会引起骚乱，年轻的牛人伸出右手做爪，对准了三十，三十也是没有在意，紧紧地盯着面前打开的通道。
　　“你是什么东······”
　　东西两个字还没说完，旁边的牛人就一把把他揽住，用手臂捂着他的嘴，把他拉到船下，抱住他，缩在一个角落里。
　　“别管闲事。”
　　年轻人又庆幸又后怕，那东西真的看了他一眼，这明明是黑色的巴迪，在他注视它的一瞬间，他竟然感觉到了恐惧。
　　还好，现在它的头转过去了，依旧盯着打开的道路。
　　噗的一声，羽毛炸开，一瞬间炸开却极其安静，飞舞的羽毛中飞出遮天蔽日的鸦群，鸦群群飞出发出了火车疾驰般的声响，黑色不但遮住了所有视线，甚至连光芒都在这鸦群中消失了。
　　乌云疾驰，黑夜降临。
　　年轻的工人在老修士的怀抱里张不开眼，等到黑暗微微缓解，年轻的工人牛人勉强睁开眼时，这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恢复如常，是如此的安静。
　　唯一不同的，是这铺满地上的羽毛，羽毛好像没有尽头。
　　就在这时，圣女座下的裘生开始微微发抖，嘴里发出了可怜的呜呜声。
　　圣女放下手电，伸长了脖子，好像听见了什么似的，但是不可能，维舍斯工厂的地下，只有滔天的凝胶翻滚的声音。
　　过了一会，她才摸摸裘生的脑袋。
　　“好孩子，不怕，不怕。”她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东西，，简直造孽，在身体里养了半个月这么久！这实在太久了。”
　　说着，拐角处，杰忽然跑出来，连滚带爬，激起一大片绿色水花，看见圣女的一瞬间立刻露出了笑容，一跃飞了上来，作势要抱她。
　　裘生很机灵，它稍微一挪位置，杰就从圣女身边飞过去了，又落进了水里。
　　圣女笑了笑，轻轻在裘生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不对，她脑中忽然说道，现在不是这么悠闲的时候。
　　她第一想到了更中心的人类聚集基地，我能感应到，杰也可以感应到，什么可怕东西来了，可是他们呢？
　　“裘生，去出口。”
　　说着，裘生便调转了方向，向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可是却没有前进。
　　杰张开双臂死死地挡在了前面，他抬着头，对着圣女，如果他还有眼睛，此刻一定是无比的坚毅吧。
　　“它来了。”
　　哈罗德坐在一个漆黑的角落，一擦火柴，点燃了半个月来第一只香烟，这是从人类手里买来的，一个粗糙的卷烟，烟叶一抽就能感觉到十足的廉价味道。
　　以前在人间，生死的买卖让他一直享受并挥霍一笔庞大的资金，那些钱是哈罗德一辈子也花不完的，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满足之后又接了工作，到了现在，甚至是哈罗德也有些懊悔接下了瑞奇·博姆的这单最后交易。
　　“什么破烟。”
　　还没燃三分之一，哈罗德就把它扔在了地上，一个劲吐着嘴里的烟渣子。
　　黑暗中，连连地咳嗽，再一抬头看一个人。
　　哈罗德很吃惊，竟然来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