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天降神童
　　正月里的日子过得飞快，很快便来到了正月二十。之前杨轩作诗夺魁向杨母讨得的彩头是想去念书进学。杨思德也同意了让他在年后正式跟随府里请的李先生念书。
　　杨轩并不参加侯府里举办的各种诗会、酒会、茶会等各种宴会，并不知道他的那首励志诗在承德侯府的宣扬下，像池塘中的水纹般慢慢的扩散开，余波荡漾。据说已经传到了江南金陵。小小的略有名气。况且杨轩的年纪在这儿摆着，十岁成诗，堪比曹植曹子建，可以冠以神童的称号。
　　正月二十日，寒风料峭。
　　早上六点，在晴儿和莘香的服侍之下起床、洗漱、吃饭，做了两遍广播体操后，便和前来找他一起去书房的杨羽出来院门，向位于东路东角院的书房走去。
　　杨轩和杨羽各带着一个长随，帮忙拿着书包。杨轩的书包里面的只有几根毛笔和一叠宣纸。他今天是第一天去书房念书，也不知道侯府的李先生都教一些什么知识，所以就没拿书籍课本之类的。
　　何奎斜挎着杨轩的书包在后面轻快地跟着。自从他的小主子作诗扬名之后，他在侯府里的地位自是水涨船高，也跟着提升了。之前对他爱答不理的那些小厮竟时常舔着脸主动和他搭话，府里的管事对他也变得客气了许多，每个月的银钱也是按时就发放了，不似之前总是要拖个三五天。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跟对了主子。看着走在前面的杨轩，何奎一脸的崇拜样，神童可不是人人都能当的。想着今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他走着路感觉都快飘了起来，一癫一癫的。
　　侯府内的书房是由几间黑瓦青砖屋舍组成的院落。进门是一处庭院，种着两颗槐树，冬季时分，树枝光秃秃的。
　　走进瓦舍，里面摆着十几副桌椅，只见几个孩童零星地坐在各处。据一旁的杨羽介绍，侯府的书房不光只有府里的少爷、小姐进学，杨家旁系近枝以及一些远方的亲戚都有送孩童来念书。此时还正值正月里，一些家离侯府远的或者家不在京城的今个却是不会来了。
　　杨轩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将书包里的纸笔拿出来放在一张窄小的桌子上。何奎等一众长随都在院门的一处侧屋候着，一直要等到午时自家主子的课业结束，然后一起返回。
　　杨欣、杨蕙、杨霖、杨春等陆陆续续在七点半之前到了，只有杨源却是一直没有出现。
　　以大圆脸的尿性，平日里念书都经常旷课，正月里头怎么可能会来书房读书。定是又腻在了杨母的怀里撒娇讨好打诨，找着各种不读书的理由。杨轩想着那场景便浑身不由自主地一阵颤栗。
　　但他这回还真算错了，杨源竟是在最后一刻顶着那张大圆脸慢吞吞地走进瓦舍内，一张苦瓜脸，一脸的不情愿。
　　看来大圆脸撒娇失败了。杨轩估计不是杨母不同意，多半是他们共同的老爹杨思德逼着杨源来书房的。整个侯府中唯一能让大圆脸害怕的也就德老爹了。
　　今日来得人确实不多，也就十人有余。
　　看着瓦舍最前方桌子上放着的疏漏，七点半整，侯府聘请的李先生李举人踱步而来。瞬时整个瓦舍安静了下来。
　　李举人三十多岁，清瘦高长，穿着儒衫长袍，头戴四方平定巾。站在瓦舍的最前方扫了一眼屋内的情况，便开口道：“今日开课，年前我布置课业可有完成？平日里可有温习书本？”
　　杨羽、杨欣等好学生纷纷答是，而杨源那张脸皱的却是更加难看，趴在书桌上，似乎想要把头埋在桌子里面。
　　杨轩看着周围众人各自的反应，不由得好笑，却是没注意到李举人已然盯着自己看了好一会了。
　　“杨轩可在？”李举人道。
　　“学生在。”杨轩道。
　　“最近听闻你作了一首诗，坊间传闻承德侯府出了一位神童，可是你？”李先生一脸严肃道。
　　额，杨轩无语。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已经在侯府的不懈努力之下名扬天下了，神童这个帽子已经是半戴在了他的头上。
　　“学生杨轩之前是在府中的除夕晚宴之上作了一首小诗，但神童之名学生却是不敢冒领。”杨轩起身恭敬道。
　　只见李举人满意地点点头，示意杨轩坐下。他之前听承德候杨思德说杨轩年后要来书房念书进学，倒也没太在意。但这几日杨轩的神童之名在文坛内却是越传越盛，名气大增。今日他还真怕杨轩摆什么神童的架子让他难做，却是没想到这孩子还是很懂礼貌的，
　　杨轩如果知道李举人此时的想法，定然会猛吐三口老血。
　　他是今天才知道自己随便抄了首诗便被别人称作了神童，想想若是把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篇都抄出来，那他岂不是会被天下人捧成圣人，既孔子、孟子之后的第三代大圣人——轩子。
　　杨轩正愣愣的傻想着，却听见李举人道：“今日是年后开学第一日，虽尔等众人没有来全，然家近者需都在场才是，下面开始点名。”
　　点名？杨轩有点懵。原来古代也点名啊！
　　“杨欣。”
　　“到。”
　　“杨春。”
　　“到。”
　　“杨羽”
　　“到！”
　　杨羽大声答到，一副三好学生的模样。李举人对杨羽满意地点点头以示鼓励。看着一旁的杨轩一阵无语。
　　“杨源。”
　　“杨源！”
　　“杨源？”
　　“啊~~~？到！”
　　奶油小生大圆脸杨源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也真是没谁了。李举人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显然对杨源这种状态早已习惯了。
　　一炷香的时间，点名结束。
　　李举人收起花名册，道：“下面先检查节日里尔等功课。杨轩你今日第一次来书房进学，虽不会查你，但在一旁须认真听，多记录，”
　　“是。”杨轩恭敬道。
　　李举人点点头，道：“杨羽，你虽年龄最小的，但平日里却很是用功，今日就先从你这里开始如何。”
　　只见杨羽有些兴奋道：“是，先生。”
　　“不错，不错。”李举人很是满意杨羽的态度：“先把去年末我教你们的九九乘法口诀背上一遍。”
　　“好的，先生。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杨羽自信满满地背着，这一套九九乘法口诀他在节假里可是认认真真，反反复复背了很多遍，就等着今日先生提问，自然背的很是顺畅流利。
　　但坐在一旁的杨轩几乎都要石化了，他两眼空洞，注视着前方愣愣发神，面色有些惨白，双手似乎在微微颤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站在瓦舍最前方的李举人却是一直在悄悄地观察着杨轩。毕竟杨轩能做出那种大师级别的诗词出来，想来在学问一途还是很有潜力的。
　　但此时的李举人却是有些稍稍的失望，杨轩的此时的神态，表情却是道出了他有些紧张。
　　哎，虽然在诗词一道可能有些许天赋，但在新学算数一途怕想要有些造诣却是很难，可惜，可惜。李举人心中感慨连连。
　　自明武帝发明新学算数后，科举中便加入了对算数的考试，而且近几十年来越来受朝廷的重视，算数在科举中所占分量也是越来越大。奈何我朝数辈之人，在算数一途之大成者不过尔尔。
　　此时再回到杨轩的内心活动，这时的他只想大声地骂着脏-话。
　　我日~~~~！
　　杨轩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一个多月也没有仔细调查过。如今的大明朝竟然在教孩童前世的算数。九九乘法？这尼玛是什么鬼。
　　不用翻史书也可知道这算数是何时来到大明朝的。只有明武帝那家伙能干得出来。
　　明武帝，你妹的。
　　敢情杨轩作诗夺魁求了杨母，德老爹来书房念书进学，最后学的竟然是九九乘法之类的小学生知识。
　　杨轩现在真有暴走的冲动。
　　一旁的杨羽很顺利的就背完了一遍，瓦舍里其余的学生，除了杨轩、杨源，均是一脸的崇拜象。李举人对杨羽的表现也是很满意，满脸的微笑。
　　杨羽很是自得，能得到今日众人的肯定，节假日里终日苦读背诵所吃的苦也算是值了。不过三叔怎么一脸的呆滞？杨羽想了想便恍然大悟，想来三叔定是从未接触过算数，刚刚听了自己的背诵有些茫然也是正常的。
　　在诗词上有建树又怎样，是诗词神童又怎样，如今朝廷，圣上对算数很得很重，将来想要入朝为官，不懂算数终究是不行的。杨羽发现自己竟然有比三叔还厉害的地方，顿时有些兴奋不已，脑子中只想着赶紧下了学堂好回去告诉他母亲今日他的表现，别整日里天天唠叨要他多想三叔学习之类的。
　　看吧，三叔也有不如我的地方。
　　检查完杨羽，李举人又检查了几名学生，但都没有杨羽背的流利，背的准确。
　　看着快把一张大圆脸都皱缩成一颗球的杨源。李举人无奈而又失望地摇摇头。他知道杨源定是背不出来的，但在座的所有人除了杨轩都背了，杨源不背难以服众。
　　“杨源，你来背一遍。”
　　只见杨源很是不情愿的原地站起，犹豫了半天，艰难开口道：“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二二得四，二三得......“
　　只把第一段的背完，杨源便卡主了，扭扭捏捏，摇头晃脑，嘴里却是再也蹦不出个字来。”
　　“噗呲！”已是缓过神来得杨轩却是没有忍住笑。大圆脸是弱智吗？十五岁了背个乘法口诀都成问题，听其背诵简直是在侮辱他的智商。
　　杨源的这一声笑却是真真惹恼了本已就烦躁不堪的杨源。
　　“轩老三，你笑个什么！”杨源怒道。
　　“我没笑。”
　　“胡说，你刚刚就是笑了，你是在笑我对不对？”
　　“我没笑。”
　　“有本事你来背，你若能背出一段来，我便不姓杨！”
　　“......”
　　大圆脸连不姓杨这话都说出来后，杨轩还真有点不敢背。杨源可是侯府里宝贝中的宝贝，若是他真的背出来，那就是让杨源下不来台，就是让杨母，王夫人，杨思德脸上难堪，那杨轩以后也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李举人淡淡的看着，见杨轩就是不背，想了想便释然了。这九九乘法表乃是明武帝所创，其内涵高深莫测，岂是一个十岁的孩童听上几遍就可背出来的。他之前是因为杨轩在诗词上的造诣而对其产生了太高的期望。
　　李举人自嘲的摇摇头，打算就此结束今日上午的课业，刚要开口说话，杨源却是抢先开口骂道：“外面野女人生养的杂种果然就是不中用，还有脸来书房，真是脏了地儿。”
　　“放肆！”李举人怒斥道。
　　外面野女人？果然和他之前料想的差不多。杨轩一直想要弄清楚他在这一世的生母是谁，如今是死是活，若是活着又身在何方。
　　他问了府里的很多人，不是不知道，就是说不清，还有就是知道却不想说。虽然他根据脑海中的那些记忆碎片以及府里众人的一些言语有了一些猜测，但却一直无法证实，今日他的一笑却是把杨源激怒意外收获了一句实话，原来自己是个私生子。
　　李举人看着杨轩低着头默默的不说话，还以为他在为自己的身事感到悲痛，便准备训斥杨源几句来安慰他。不想刚要说法，杨轩却是站了起来，嘴角诡秘一笑，道：“源二哥，你说的话可算数？”
　　杨源一愣，没想到此时杨轩竟跟个没事人，一般人得知自己的生母是外面样的妾室，不是应该立马悲痛欲绝，然后默默地找个墙角痛哭一番吗？
　　但他不知道，此杨轩非彼杨轩，若是原来的杨轩，此时十有八九还真就如杨源所说那般做了。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杨轩，其灵魂却是一个三十多岁，久经商场的老油子，这点挑衅算得了什么。再说，那素未谋面的母亲也不是他亲妈，况且外室怎么了，私生子怎么了，对于曾经生活在二十一世纪文明社会的杨轩来说，这些都是洒洒碎了。
　　“什么话？”
　　“这么快就忘了，看来二哥你也就图个一时嘴快罢了。”
　　“你...你胡说！”
　　“难道不是吗？怂货一枚。”
　　“你......”
　　杨源自长这么大以来何时受过如此侮辱，真是气煞他了。
　　“哎，连个九九乘法口诀都背不出来，看来不光是怂货，还是蠢货。”
　　“啊~~~！”
　　杨源此时真的是快气疯了，这也就是在书房，若是在自己或者杨母屋里，早就翻桌子踹椅子了。不过杨轩一提九九乘法口诀倒是提醒了他。
　　“轩老三，你听着，若是你能背出九九乘法口诀中的一段，我就不——姓——杨！”
　　白痴，说你是个怂货可能有点偏差，但蠢货绝对没说错。杨轩鄙视地看着杨源，幽幽开口道：
　　“一一得一，...............，九九八十一。”
　　静！一片寂静！
　　所有人，杨羽，杨欣，杨春，杨霖，李举人，都痴痴的看着杨杨轩。
　　至于杨源，一脸懵逼，心中急速地产生了一种不切实际的想法，眼前的家伙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个怪物。没错，就是怪物，外室野女人生的怪物。不然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存在，写出一首神童诗，九九乘法口诀这么高深的东西听了几遍就会背，不是怪物是什么。
　　“杨轩，你此前可曾接触过这九九乘法？”李举人最先回过神来，迅速走带杨轩面前，急切地问道。
　　已是有些着火入魔的杨源听了李举人的话语，如同在坠落的空中抓住了一根绳索般，那就是救命稻草：“对，对，对，他一定之前就背过。”
　　杨轩面无表情道：“学生今日在此书房是第一次听说到这九九乘法。”他可没说谎，在这一世确实是第一次接触。
　　李举人一愣，随即喃喃自语道：“是我糊涂了，我朝明文规定，算数一途只有至少拥有举人功名的人才可教授，而私藏算数书籍乃是杀头抄家的重罪，仅次于谋反，公侯百姓一视同仁。”
　　随即却是双手紧紧地抓住杨轩的双肩，李举人的脸正对杨源，都快贴了上去：“你之前可曾在别处求过学？”
　　杨轩觉得这老家伙快疯了，脸贴的这么近，口水都贱到他俩上了。忍着恶心，恭声回答道：“学生曾十年不出屋，年前方才想通，出了庭院，步入这滚滚红尘。”
　　“是了，你父亲前段时间刚刚告诉过我，是我老糊涂了。”李举人直起身来自言自语，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天才！天才啊！上天仁慈，天降神童！”李举人仰头大笑，双手后背，竟是不管众学生，独自一人出了瓦舍，只留下众人傻傻发愣。
　　而在院门侧房休息的长随小厮们早已被之前瓦舍中的动静吸引，一个个趴在瓦舍外窗户根下偷听。李举人突然出来把他吓了一大跳，本以为会被训斥几句，却是只被其瞥了一眼，而后满面春风出门而去。
　　李举人一走，何奎等一众长随哄的冲进了瓦舍。何奎在外面虽然偷听了半天却是也没弄明白个所以然，但却不妨碍他知道自己的小主子又出彩了，被李举人称作天降神童。真是不得了！
　　杨轩笑看着众人，耳边充满着祝贺恭喜之声，心中无奈一笑。背个乘法口诀也能成神童，那他还有高等数学没拿出来呢。
　　“源二哥？”
　　嗯？杨源愣了楞，他的脑子到现在还是懵懵的。
　　“你说你该改个什么姓好呢？”
　　杨源双眸一瞪，满眼的血丝。
　　“啊~~~”
　　只听其大吼一声，身子却是直愣愣的向后栽去，
　　现场顿时一片大乱。
　　我日！不会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