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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歇尔医生是比利时人,而且并不是特立独行的人,所以他也跟大多数的其他比利时人一样,信仰天主教,并且是个比较虔诚的信徒。
不过,医生虽然信仰虔诚,但却不相信神迹。他认为,只有修道院里的那些疯子,才会把一切无法解释的奇特现象,统统归功于上帝。
可是这些天来经历的一件事,却让米歇尔医生百撕不得骑姐——呃……是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最终只能像修道院里的疯子们那样,把一切都归功于上帝了:
若干天前他的私人诊所接治了一个伤员——那是一个不到二十岁、身形修长的中国小伙子。
这小伙子在反对第二十九军军长、“汉奸”宋哲元的游行中,为了救护一名女生而被手枪队的士兵们,用厚重的刀背砍成重伤。被送到诊所时,小伙子已经昏迷了,并且脊柱受伤很重,内脏在暴力击打下也受到了一定影响。
由于伤员持续昏迷多日也没醒来,米歇尔甚至都决定通知送他来的人,把他接回家,让其自生自灭了。
然而就在医生提笔要在病历上做最后的记录时,却被慌里慌张的护士通知,病人醒了!
被医生认为没救了的病人却突然还阳了,虽说这很平常,但不平常的是这位病人醒来之后,听到护士下意识地用法语说了句“你醒了”,居然也操着一口发音纯正的法语,问她自己在哪儿——
据米歇尔医生了解,自己的这位病人,不过是个半工半读的旁听生而已,虽然学习成绩优秀,可是之前却从来没接触过法语;
这还不算什么,那位护士在日常陪护时跟他的交流中还发现,这位家境清贫的旁听生,居然对欧陆各国的风土人情和历史典故都很了解!
要知道,在这个古老的东方国家,即便是那些家境优越、甚至曾海外留学的人,也不一定能知道得这么多;
更加让人惊奇的是,这位年轻的病人在偶然听到那位护士弹奏的钢琴曲时,竟然立刻就指出了其中的一处不甚明显的错误,甚至娴熟、且完整无误地将那首曲子弹奏了一遍。
至于为什么总是那位护士发现的这位病人的神奇,其实原因很简单——
她是米歇尔医生唯一的女儿,当然能很任性地自由决定是否要专门陪护哪个病人。而接触得越多,自然就越是能在那位病人身上,发现更多让人着迷的惊艳之处。
跟着自己不远万里来到异国他乡的宝贝女儿,能在这里找到一位谈得来的朋友,这对于对女儿堪称溺爱的父亲来说,的确是很欣慰的。
不过,同样也是因为这事,对于作为医生的米歇尔而言,却也有让他感到头痛的一面:
正是因为那位病人表现得太优秀,所以被他所救的那名女生,每次来的时候,逗留的时间都更长了——哪怕是玛利亚(米歇尔的女儿)以护士的身份,告诫她不要过多耽误病人休息的时间。
所以,为了防备“敌人”随时可能发动的“袭扰”,玛利亚越来越多地把时间都放到那位病人身上、而忽视了其他的工作了。
“老实说,要不是玛利亚是我女儿,我都想把她开除了!”
趁着女儿因故外出的空当,刚刚查完房的米歇尔医生,终于逮着机会对那位神奇的病人说出了这句话。
“这问题其实很好解决,只要您让我出院,她就不能把时间都耽搁在我身上了。”病人面露理解的微笑,说道。
米歇尔医生挑了挑眉,说:“那可不行!我可是个负责的医生,病人没有痊愈,我是不能让他出院的。”
“可是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完全可以生活自理了,只是还不能剧烈运动而已。”病人做了个动作不那么剧烈的伸展运动,说道。
“可是您好得越快,我就越是担心。因为玛利亚的性子其实很执拗,如果她知道您离开以后去了哪儿,多半会经常跑出去找您的。
那样她能安心于工作的时间就更少了——这可不是一名合格的医护人员应该做的。”米歇尔医生不无担忧地说道。
“那您干脆给我来一针氰化钾好了。”病人笑道。
“如果我真的那样做了,玛利亚也会对我那样做的,”米歇尔医生也笑道,“这一点,她很像她母亲。”
说罢,两人对视着,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米歇尔医生注视着他的病人,忽然说道:“其实有个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您痊愈之后可以在我的诊所工作。那样,我就不用担心玛利亚了。”
“可是我没学过医术。”病人说道。
米歇尔医生耸耸肩,说:“那没关系。其实您已经知道了,这间诊所只有我和胡两个医生,而既懂汉语、又会法语的,只有胡医生一个人。
我出诊的时候,胡通常要跟着去做翻译,那样诊所里就没有医生了。所以,我需要一位专职的翻译来解决这个问题,那样胡就可以留在这里坐诊了——您愿意当我的翻译吗?”
说罢,米歇尔就诚恳地注视着病人,等他回答。
病人略一沉吟之后正要回答,却突然听见有人敲门。米歇尔医生起身开门,遂看到病房门外站着四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
最前面敲门的那个,是个齐耳短发、身材略显娇小的女生——她就是玛利亚的“敌人”,也就是病人拼命救护的那个女生——东方槿;
东方槿身后的二男一女三个人,虽然米歇尔医生之前没见过,但从他们胸前的校徽看,跟东方槿都是同校的。
而且从他们尚显稚嫩的脸却绷得紧紧的、各个一副严肃异常的表情来看,医生猜他们一定是该校学生运动的骨干。
看到米歇尔医生,东方槿操着一口虽然流利,但比病人要差许多的英语,向他说明了来意。于是,医生叮嘱她不要过多耽误病人休息的时间,便走出病房、把空间让给了这些年轻人。
“易川岳,‘共进会’负责的同学看你来了。”东方槿走到病床边,对病人说道。
出乎另外三人的意料,眼前这个对于革命运动总是畏畏缩缩的旁听生,此刻面对在本校学生中举足轻重的自己等人,却表现得反应平淡。甚至其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给他们一种并不拿他们当回事儿的错觉。
调整了一下情绪,把这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按捺下,三人中的那名女生首先开口了:
“易同学你好,我们是本校‘爱国师生共进会’的学生干事,我们代表同学们来看你了。我是陈辉。”
“你好,易同学。其实我们早就想来看你了,不过考虑到你的伤需要静养,所以一直拖到今天,才过来的。怎么样,你的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哦,对了,我叫后平——‘皇天后土’的‘后’。”
陈辉说完,两名男生中瘦瘦高高的那个,便问候起了易川岳的伤势,并且跟前者表情严肃不同的是,他的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
“我是康仁凯,是‘爱国师生共进会’的组织部长。我们这次来,是想让你加入‘共进会’的——没想到,平时看你总是逃避革命,可是真地跟那些丘八对上了,却那么敢打。
不过,你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想要面对汉奸宋哲元和他的帮凶而取得胜利,就得……”
“你出去!”
最后那个白白净净,甚至头发都梳理得整齐光滑、一丝乱发都没有,“简直标致极了”的男生,一张口就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并且说话时的神情,也带着副高人一等的架子。
于是,易川岳立刻半点面子不给的,指着门口的方向让他走。那强硬的态度,甚至就差直接说“滚”了。
“你——!”易川岳的强硬让康仁凯感觉很不舒服,差点就要当场发作了。
不过悄悄瞥了眼此时注意力都在前者身上的东方槿,康仁凯最终还是强压下怒火,极为不满地“哼”了一声,然后每一步都带着强劲的风声地摔门出去了。
目送康仁凯离开,他的两名同志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显然对他的行事作风也是有所不满,但没有说什么。只是在他的身影彻底不见后,才由陈辉开口,替他向易川岳道了歉。
而等陈辉道完歉,后平则再次让微笑出现在脸上,对易川岳说:“虽然康仁凯说话可能让人不舒服,不过我们的态度是很诚恳的,我们非常希望你能加入‘共进会’。
你知道吗,自从你孤身对抗大刀队的事迹传开后,同学们都很钦佩你的勇气,甚至很多人都说要让你教大家武功。那样再跟军警冲突时,我们就有把握冲破他们的阻拦、去见宋哲元了。”
“然后呢?顶着满脑袋的血窟窿、对宋哲元说‘你不要做民族罪人’;再然后,被更多的军警抓住,并且狠揍一顿之后扔进牢里去,永无天日?”等后平说完,易川岳立刻便反问道。
“为了革命而流血牺牲是不可避免的,但是这不应当成为我们畏缩不前的借口!”陈辉不服气地反驳道,并且看向易川岳的眼神里也带上了一丝不友好的怒气。
“先生何以教我?”后平拍了拍陈辉的肩膀,示意她消停消停,然后模仿着古人的口吻、目光炯炯地看着易川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