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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没死?我这是……在哪儿?
西乡河山坐起在床上,环顾着入眼的一切,心中止不住的纳罕:
这是一间只有十来个平方的小房间,摆设简陋而且陈旧——身下一张漆面斑驳的铁架子上下铺、一组没有玻璃的原木旧橱柜、墙角的一只破木箱、一张台面上有裂纹的旧木桌和两个方凳,就是这个房间里的全部家具。
四周的墙壁,都是没有刮过腻子的白灰墙面;抬头仰望的话,则会看到,头顶是老式的原木檩条和瓦片下面压着的干草。
整个房间的色调和摆设,看上去就像是上个世纪较早时期,中国大陆常见的普通砖房的内装风格。
看完周围的景物,再低头瞧自己身上,却不是病号服,也不是跟日本公安同归于尽时所穿的那套休闲西装,而是一件民国时期的对襟盘扣白褂;床前的土坷垃地面上,则是一双老式的圆口布鞋。
——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西乡河山这样想到,但后背上传来的阵阵隐痛,却告诉他这就是真的,绝对不是在做梦。
既然不是做梦,那我不会是跟国内流行的网络小说里写的那样,穿越回过去的时空了吧?西乡河山脑袋里,忽然冒出这么个荒诞而又好笑的想法来。
不过,不管现在身处何方,只要推开那扇单开的破旧木门、然后走出去,就能知道了。于是西乡河山忍住背上的阵痛下了床,趿拉着那双老布鞋,向屋门走去。
刚走到门后,伸出去的手指还没碰到门把手,西乡河山就敏锐地听到,外面有人正在走近。并且根据脚步声判断,应该是两个人。
果然,就在下一秒钟,一个男人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东方小姐,你怎么又来了?这些天老麻烦你来看川岳,这……这多不好啊!”
门外那人说的是山东口音浓重的汉语,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自己真穿越了,并且是魂穿到一个名字叫“川岳”的人身上——
川岳,这可是除了自己的父亲,许多年都没有人叫过的、自己的本名啊!
难道被自己借尸还魂了的这位,跟自己还是重名?就是不知道这具躯壳的原主人姓什么。因为睁开眼之后,脑海里就只有原来的记忆,却没留下丝毫有关这具躯壳的任何信息。
正胡琢磨着,却听到门外又传来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理所当然地道:
“周叔,您这是什么话呀?易川岳为了救我,才被那些大兵打成这样的,我下课后过来看看他怎么了?做人不能忘恩负义,这可是我爸经常对我说的!”
“那……那好吧。不过咱可说好了,你来看他归看他,可别再干那些活了。毕竟你可是个黄花大闺女,又是东升商行的千金,可不能让你干这些粗活、脏活。”被称作“周叔”的男人妥协了,却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不过,周叔的这几句话,西乡河山却是只听见声音,没听到内容:
因为,东方小姐前面所说的话,让他小小地诧异了一把——易川岳!万万没想到,被自己鸠占鹊巢了的这位,居然还真的是跟自己重名重姓!
就在西乡河山——不,是易川岳——诧异的空当里,那两人已然走近,并且“吱呀”一声,门由外向内被推开了。
头一个迈进眼帘的,正是“周叔”。这是个中等个偏高一点,身材结实却左脚有点跛的男人。尽管对方的脸上满是沧桑的沟壑,但眼光毒辣的易川岳,还是准确地判断出,这人实际年龄也就在三十岁上下。
乍一看到易川岳站在眼前,周叔不禁愣住了;跟着手一哆嗦,拎着的两包中药也从指缝间溜下来,“吧嗒”一下砸在地上。
下一刻,周叔就拖着跛脚、颠着身子奋力跨到易川岳跟前,一双粗糙的大手紧紧抓住他的臂膀,一边上下打量着他,一边惊喜地说道:
“川岳啊,你……你真醒了?好、好,真是太好了!我真害怕你一直都那样躺着,再也睁不开眼了啊!真要那样了,我可怎么跟你爹交代啊!”
说着说着,周叔的声音就明显带上了哭腔,并且眼眶也瞬间彤红了。很明显他是发自内心的、异常关切易川岳的安危。
虽然周叔的关心情真意切,但易川岳却没有出言安慰他。不过这倒不是因为易川岳是个冒牌货,所以对眼前这人没什么记忆和感情,而是周叔的身后、一个青春的身影让他瞬间惊呆了:
那是个身材娇小的女生,蓄着一头干净利落的齐耳短发,身着一件灰蓝色竹布斜襟上衣,和一条黑色褶子长裙——这身打扮,正是民国时期流行过的女学生的标准装束。
但是让易川岳震惊的,并不是东方小姐的这身装束证明了他的确穿越到民国了。让他呆住的,是对方的容貌:
眼前这张青春无邪的面庞,跟他的女友山河香希简直就是同一个人——除了那头齐耳短发!
在易川岳石化了一样地望着东方小姐的同时,对方也定定地凝视着他。并且渐渐的,后者的眼眶开始泛红了,眼瞅着下一秒就要水雾茫茫的样子。
见状,周叔赶忙开腔道:“都别杵在屋外头了,外头冷。咱赶紧进屋吧,进屋暖和暖和!”
说罢,周叔就忙把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褂的易川岳拥进屋里,生怕把他冻出个好歹似的;而东方小姐见状,也忙忍住险些就要滚落的泪珠,帮着周叔把易川岳往床边扶。
当东方小姐的手触碰到易川岳的胳膊时,后者的身体突然僵了一下:虽然对方的面庞跟山河香希难以分辨,但被她搀住胳膊时的那种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毕竟她不是香希。
易川岳心中暗道,同时既有失落、也有轻松的感觉。
失落,是因为永远无法再跟香希相见了;轻松,则是不用再跟香希见面了。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当时如果没有死的话,再见到出卖了自己的恋人,会是怎样的心情。
两人把易川岳扶回床上,坚持要他半躺着,以便好好休息。然后周叔就急急火火地要出门去找大夫,好看看易川岳恢复得咋样了;而东方小姐考虑到周叔腿脚不便,则主动替他去了。
尽管知道这个身材、样貌都跟香希极为相似的年轻姑娘不是“真人”,但在她远去时,易川岳还是忍不住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周叔的声音把他的注意力拽了回来:
“川岳啊,我知道你喜欢东方槿。要不你也不会为了她,空着手就跟那些大头兵干上了。可是,她可是东升商行的千金,可咱呢?
你周叔我是个瘸子,又没啥本事,只能在学校里扫扫地、打个铃,连带着害得你也交不起全额的学费,只能在最后一排旁听——咱跟人家,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呀!咱……攀不起人家呀!”
说着说着,周叔就唉声叹气地耷拉下脑袋去,像是在责怪自己的无能拖累了易川岳。
而易川岳想安慰对方,却苦于脑海里毫无对这具躯壳原主人的任何记忆,只得故意作出一副蒙圈儿的神态来,套问道:
“周叔,那个……我是怎么躺床上的?我这得躺了不少时间了吧?”
一听这话,周叔像是触电一样,立刻就挺直了颓废的身形,望着易川岳,兢惧地开口道:
“川岳,你可别吓唬我!他们把你抬回来的时候,你头上可没伤着啊。咋的你这一醒过来,就啥都忘了呢?”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背上的伤太重,影响到脑袋了吧?不过应该不要紧,也许过几天就能想起来了。”易川岳随口胡诌道。
“那你赶紧躺下!躺下好好歇着,我给你熬药去。等大夫来了,让他好好给你瞅瞅!”周叔不由分说地按住易川岳的肩膀,让他整个人平躺下去,然后就要去煎中药。
而易川岳则趁机说道:“周叔,先不急着熬药,还是等会儿大夫来了、看过了再说吧。要不,趁大夫来之前,你跟我说说我的事儿?”
周叔稍稍琢磨了一下,遂停下准备煎药的动作,搬了张凳子在床前坐下,粗略但是有些絮叨地讲述起来。
易川岳从周叔的话语中得悉,跟自己重名的这具躯壳的原主人,原本是跟着寡居的奶奶在山东乡下的老家生活。
其有一个在中央军当军官的父亲,因军人职责而常年在外,只能偶尔回乡省亲;至于其母亲,则因为生产的时候落下病根,早早地就过世了。
就在几年前的“中原大战”时,“易川岳”的父亲为了掩护一位大人物撤退,不幸战死。
得知噩耗的老太太伤心欲绝,在独子阵亡后不到一年,便也撒手人寰,只留下当时还是个半大小子的“易川岳”,使其彻彻底底的成了孤儿。
之后,屡受易家接济之恩的周大川,遵从老太太的遗嘱,变卖掉易家拮据的家产,带着“易川岳”来到北平这个曾经的帝都。让他学习文化知识,好成为“秀才”,而不是像他父亲那样早年投军,最终却血洒疆场,免得让易家绝了后。
易川岳正想细问一些事情时,却见屋门被人推开了,随即就看到东方槿风风火火地,一边迈向易川岳床边,一边回首对着身后道:
“康叔叔,你快来看看,易川岳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