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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班被陆锡安带回了赫尔松小镇,跟其他的几个人住在一起。左薇的孕相已经越来越明显,每当大家需要长时间外出寻找食物的时候,就由左昊或者陆锡安留下来陪着她待在小镇里,洛班也会跟着其他人一起出去,作为荒原上天生的狩猎者,洛班经常会发现一些被其他人忽视的动物的痕迹。
当左昊带领着其他的几个人离开小镇的时候,陆锡安经常陪着左薇围坐在屋子中央的火塘旁边,时不时的将干柴放进火塘中,整个屋子成了寒冷天地里的一处安逸的避风港。左薇披着毯子静静地坐在躺椅里,听陆锡安给她讲那些她听了一遍又一遍的故事,但她还是依旧咯咯地笑个不停。有时候,他们两个人会讨论将来孩子生下来后应该取个什么样的名字,会长的更像谁一点,这对小夫妻对于未来充满了憧憬。
但是寒冷带来的影响却并未过去,阿斯特拉罕荒原依旧被寒冷冰封。植物被压制的无法吐露出新的枝叶,可供抓捕的猎物已经少得可怜,即便有洛班那样天生的猎手陪伴,外出的一行人也有时不免空手而归。
赫尔松小镇上的人口越来越少,空气中死亡的味道也更加浓烈,不安的情绪笼罩在小镇每一个幸存者的头上。饥饿开始让人口不择食,可以挖掘到的草根,附近树林里的树皮,甚至是石头都被打磨成粉和着水捏成团子送进口中。活着的人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将死去的人搬运出小镇,无数的尸体被掩盖在厚厚的积雪下面。
陆锡安到死也无法忘记那天夜晚所看到的一幕:外出寻找猎物的一行人趁着夜色未深,匆匆从外返回小镇,五天的时间几个人却一无所获。赫尔松小镇的入口已经没有人看守,几个人顺利的走进小镇,向住处疾步走去。
赫尔松小镇上大部分的小屋都黑着,仅有几家还透出火堆的亮光来,小镇上死一般沉寂。当陆锡安带着其他几人经过小镇中央的广场时,看到有个人影趴在广场边上的雪地里撕扯扒拉着什么东西。几个人站住,陆锡安拿着火把蹲下凑近了去看,“你怎么了?要不要帮忙?”一张脸上沾满了血迹的脸扬了起来,嘴里还嚼着一块肉,眼睛通红,两只手还死死的抓着埋在雪地里尸体的腿。陆锡安赶忙往后退去,那人又转过身去在尸体的腿上啃咬着。陆锡安只觉得胃里一股酸水腾起,干呕着却并没有吐出来。
另外几个人拉着他,赶紧从小广场边上跑过,快步向住处奔去,一路上也没有人讲话,大家都一脸凝重。
等到晚上躺下,陆锡安的眼前依旧是那张嘴角挂着血迹,眼睛通红的脸。左薇已经睡下了,陆锡安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蹑手蹑脚的起来,走到外屋,看到左昊坐在火塘边上对着腾起的火苗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怎么,睡不着了?”左昊看着走过来的陆锡安随口问道。
“嗯”陆锡安默默应了一声。
“我听杨柯说起那件事了,”左昊说了一句。
“哦”。
陆锡安在左昊的对面坐了下来,两个人就那样静静地坐着,再没有说话。
就这样持续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左昊拍了拍膝盖,站起来说道,“明天大家一起把这住处再加固一下,我先睡觉去了,你也早点睡,”他摇晃着身影,穿过走廊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陆锡安一个人守着火塘,加了一把柴火后,也回屋里躺下了。听着身旁左薇发出的轻轻地呼吸声,陆锡安觉得刚才在小镇广场上发生的那一幕似乎又是那样的遥远。
第二天,当天色放亮的时候,陆锡安听到屋外左昊的声音,正在招呼杨柯他们不知道在弄些什么,左薇已经不在身边了。他起身,穿上外套,系好鞋带,走到外室,推开屋门,看到左昊带着杨柯他们正在做好的栅栏挪放到小镇通向这边住处的路上,尖尖的木棍朝向小镇的那一边,路障被设置用来阻碍那些试图闯进来的人。左薇则站在一边,指导他们摆放的位置是否合适。
看到他出来了,左薇笑着向他走去,说“看你睡着,我便没有叫醒你,我也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要弄这个,好像是要把我们跟小镇其他的居民彻底给隔绝开一样”。
左昊冲他点了点头,陆锡安也回应着点了下头。“这样就不用担心镇子里其他人来这里打扰我们的生活了啊,”他看着左薇笑着说。
“这里本来就离镇子里其他人比较远,平时也没看到有人来过。”左薇似乎对他的说法并不满意。
陆锡安爬上边上的岗楼,向小镇中看去。岗楼在光明福地袭击阿斯特拉罕荒原的那天倒塌掉了,后来等到左昊他们一行人全都搬过来后,又被重新修复。现在,站在岗楼上面,风从东南方向刮来,虽然还有点点雪花飘落,但总归是渐渐有了一丝的暖意。可以看到,赫尔松小镇中的一些屋子的房顶上冒出了烟,镇子路上偶尔可以看到三两个行人,在慢慢的挪着步子。陆锡安的眼光扫到了小镇中央的广场,昨晚的那一幕又一次浮现在眼前,只觉得心里猫抓似的难受,他赶紧从岗楼上走了下来。
终于,荒原上的冬天即将结束了。那些熬过了寒冬的人们,或许可以松一口气。但是,一切似乎都在向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等到小镇边上的小河开始解冻,冲刷着河岸上的冰盖欢快的涌向叶勒塞河的时候,荒原上的积雪在慢慢融化,那些被覆盖的植物开始泛绿,鸟儿的叫声也嘹亮起来。可是,凌冬里那些因为饿死而被掩藏在积雪下的尸体,此时也随着积雪的消退露了出来。赫尔松小镇以及斜坡的方向,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雪水冲刷着他们的身体。并没有人去料理这些,刚刚扛过看寒冬的人们,都迫不及待的跑到荒原上寻找可以吃的东西。
整个荒原开始被高高升起的太阳暴晒,那些暴露在土地外面的尸体开始发臭。苍蝇围着腐烂的躯体嗡嗡作响,蛆虫从一具尸体上爬向另一具,整个赫尔松小镇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肉的气息。
阳光带来的生的希望的同时,也将死亡带给了小镇的居民。腐烂的尸体成了疾病的源头,小镇上开始有人因为喝了受污染的水而染病,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死神似乎从来就遗漏掉小镇上的任何一个人,霍乱开始传播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