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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清早,临淄。
阳光早早地照耀在了城门上,让破败的城门更显凋零之象,进城的车马也不太多,只是零零落落的有几匹破旧的马车和穿着朴素的人入城,朝阳的光辉并没有让临淄这座齐都显得朝气蓬勃,反倒是令其衰败之景毕现无遗。
远处,一辆囚车缓缓驶来,马夫见此衰败之景,不仅叹了一声,对管仲怜悯道:“先生将要在此破落之地立足,我感到十分惋惜,此比鲁地可是相去甚远啊!”
管仲笑着回答说:“你懂什么?要是国家都已经那么繁荣了还要我干什么?现在这番情景正是我想要看到的,这是一个可以干一番大事业的地方!”
马夫也笑了笑:“先生果然慧人英才,小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番见识。”
两人就这么有说有笑地来到城门根下,和城门守卫沟通一番后,守卫便派了几个人随着囚车一同进城。
就这样,管仲被押进了临淄的监狱,在进监狱前,管仲对马夫嘱托道:“你不要再回鲁国了,我此来齐,必能当上要职,你跟着我,今后必享荣华富贵。你先找一处客栈歇下,到时我会派人去找你,帮我先安置好住所,出狱之后,管仲必会重重报答。”
马夫立刻拱手作揖,感激道:“先生足智多谋,经天纬地,在下蒙此厚恩,定不负先生期望,誓为先生效力。”
管仲交代完,便被带进了狱中。
在狱中待了半晌的功夫,管仲就听到一些动静,似乎有朝堂要员来到了狱中,于是管仲向外探去,发现果然是鲍叔牙赶到了狱中。管仲涕泪纵横,紧紧握住了鲍叔牙的手,两人寒暄半日,唏嘘不已。
随后,鲍叔牙对管仲说道:“齐王当下欲立相国,我坚决推辞,想请你来做齐国国相,君意如何?”
管仲此时大哭,对着鲍叔牙哽咽说:“兄长不以我身份卑鄙,竟欲立我这个戴罪之身为国相,我实在是愧对兄长。只是仲无德无才,何以堪此大任?兄长是国相之才,万不能推辞,而仲只求能活着出着监狱便已知足。”
鲍叔牙看着管仲,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说:“君无需多言,当下之势,你应当明白,若你不身居相国,必是死路一条。如今这相国之位,我无论怎么争都要帮你争到。只是得委屈你在这牢房之中多待几日,我会让狱卒多给你改善一下伙食,切记万不可耗费了自己的身子。”
管仲闻言,立马准备下跪磕头,鲍叔牙急忙拉起他,说道:“这头你留给齐王磕吧。还有什么要嘱托的吗?”
管仲这时想起和马夫说的话,于是他让鲍叔牙帮忙找到那位马夫,然后给他一些钱帮他置办好住处。鲍叔牙听完,看着管仲深邃的眼神,明白了这背后的深意,微微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离开。管仲则在后面一直目送着他,直到鲍叔牙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次日,鲍叔牙上朝堂,齐桓公与群臣商议立国相之事,和昨日相同,齐桓公说鲍叔牙有功于社稷,助他登上王位,有匡扶正义之功,又助他平息鲁难,有拨乱反正之劳,所以中央决定了,要立鲍叔牙为国相。
其他一同靖乱的大臣也都一同劝告鲍叔牙,功当此位,不受则为不忠。
鲍叔牙却是淡然自若,他缓缓向齐桓公道说:“齐国经公孙无知一乱,已致国力衰微,百姓凋敝,此时新君方立,应找一个经世之奇才,方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鲍叔自知,无此国相之才,也无救世之谋。望大王深思,另找贤人。”
齐桓公这时候面露难色,他本以为鲍叔牙只是推辞几番做做样子,没想到这人油盐不进,荣辱不惊,于是他开始有点不耐烦了,便问道:“那依你的意思,谁才堪任这国相之位呀?”
鲍叔牙这时候顺势开口讲道:“管夷吾管仲有远谋,必能使齐国重振旗鼓,图谋霸业。”
齐桓公这时候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也不顾说什么文言,白话了,直接就对鲍叔牙喷道:“管夷吾?管仲?那日在即墨差点把寡人杀掉的那个人,你让他来做齐国国相,你是不是疯了?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啊?我是不是听错了?”
旁边的大臣也附议道:“大王万不可用管仲,此人素来名声便不好,早年间打仗的时候就当过逃兵,后来和忽召跟随公子纠,大王兵临鲁国城下,此人本就应该随公子纠一同赴死,现在非但没有自杀,反倒投往大王处,此人乃不忠之犬,身有二心,不可用也。”
齐桓公正要点头,鲍叔牙却提高了嗓门,大声说道:“管仲乃当世奇才,昔日战场惜命,是他知道他将来是要建功立业之人,所以才要保住自己的性命,不为一时的生死豁出自己,这是为了以后的大业而想。而昔日即墨他刺杀齐王,也是为主而谋,此乃忠也。至于他弃公子纠独自苟活,奔来齐国,也是因为他知道齐王是要成就霸业之王,是要攘天下之君,方才舍弃名声的小利,来齐地与大王一道问鼎中原!这等人才,为王所用,必能让齐国威震四海,扬名宇内!”
齐桓公听完,两眼放光,连忙说道:“真的吗?此人真有鲍叔所言之才吗?”
鲍叔牙拱手作揖道:“臣不敢任何欺瞒,此人确是经世之才,大王可以请他与你详谈便知。”
齐桓公沉吟片刻,说道:“让占卜之臣择良日,寡人亲自迎接,举办盛礼恭迎管仲,以向百姓宣示寡人慕才之心。”
鲍叔牙急忙问道:“那管仲现依然在牢中,是否先让他出来?”
齐桓公笑笑说:“先让他在牢里待几天,好好折磨一下他,寡人这箭可不是白被射的。”
众臣子皆齐齐下跪,拜道:“大王圣明!”
管仲在狱中,无所事事,每日只能望着一方窗外,时不时有几只麻雀儿落下与之为伴,叽叽喳喳,管仲也是心大,权当是麻雀为他奏乐,他也就闻声起舞,好是自在。
也就是在管仲纵声欢乐之时,几个狱卒来到了他的牢前,管仲几天下来也没见过这个阵势,以为是鲍叔牙兑现了他的承诺,派人来迎他出去了,于是很高兴地跑到那狱卒面前问道:“几位兄台可是放仲出去的?”
谁曾想那几位狱卒一脸严肃,突然呵斥管仲:“管夷吾,可记得那日在即墨刺杀齐王,今你可知罪?”
管仲听到狱卒呵斥,刚是一脸懵逼,又听到他下面说出自己的罪状,此刻便已是两腿发软,不能再站起来了。其中一位狱卒打开牢门,把管仲硬拉了起来,另一位狱卒又说道:“将管夷吾这个罪人拉去给廷尉作审判。”
说完,管仲便被拉到了廷尉主刑狱处候审。前面的人都审好了,而且都还算比较文明,没有上什么刑罚。到了管仲,那廷尉二话不说,上来就先来了个杖责二十,管仲心里便想,这下完了,管仲的命看来就此葬身于这牢狱之中了,鲍叔牙那边看来没有成功呀,往事历历在目,一点一点地开始浮现在了管仲眼前。
杖责二十结束后,管仲被扔回了自己的牢房里,管仲此时就觉得自己已经必死无疑,因为廷尉一句话都没有审他,打完了二十大板就直接被扔回来了,看来齐王已经觉得自己的死罪难逃,没有什么再好审的了。只是这鲍叔牙没来看他,不然自己好写好遗书,托他照顾自己的遗孀和老母。
这一晚,管仲一夜未眠,看着窗外的几颗星星,心下更是凄凉。
坐在牢房里,管仲是惴惴不安,惶恐终日,第一天过去了,没有任何动静,狱卒也没有送饭,水也没有送。第二天和第一天一样,但是狱卒送了一点水。到了第三天三更时,一个狱卒带来了好酒好菜,呈到了管仲面前,管仲看着这好酒好菜,便问道:“此可是仲最后一餐?”
狱卒不语,只是催促管仲快吃,待会有官员来要带他出去。
管仲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了,既然是好酒好菜,自己又已经饿了两天了,看到食物现在两眼都冒绿光了,总不能当个饿死鬼吧,于是马上端起碗,操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
吃好喝好,管仲美滋滋地打了个饱嗝,随后就随狱卒出了牢门,只见出了监狱的大门,狱卒就解开了自己手上的镣铐,然后把他交付给了一个官员。
看到自己镣铐已解,又被交给了一个官员,管仲悬着的心总算是轻松了不少,知道自己死期未至,于是长舒了一口气,身子也似乎轻了许多。
接着管仲被接到了鲍叔牙的府宅中,鲍叔牙亲自为他换上了一身华服新衣,管仲问鲍叔牙:“今日是有何要事?”
鲍叔牙笑而不语。
到了太阳刚刚露出头的时候,鲍叔牙将管仲安排进一辆四轮驷马的豪华马车,帘幕皆由丝绸织造,木头则是名贵的檀香木所制。里边的装饰更是奢华光彩,管仲如同做梦一样,也不知道自己已身在何处,思绪也早就不知飘往何方。
随后,鲍叔牙安排人马,护送管仲进王宫,自己也作为副驾,骑在马上,护送管仲。从鲍府出来,走过两条街区,从临淄的西侧门出去,又从临淄的主门进来,就来到了齐国都城临淄的主干道上,这一条路笔直通往王城门下,只见今天这路上,笔直地铺着一条长一公里的红毯,这是由齐国的工匠连夜赶制,用上等的羊毛制成,仅羊毛就薅了有几千公斤之多。
两路是百姓夹道欢迎,一时间临淄是万人空巷,此情此景,真可谓是锣鼓喧天,鞭炮齐响,人声鼎沸。
管仲打开帘幕,看到这番景象,真的是惊呆了,从小到大真的是从未见过如此盛景,如今这篇盛景却只为自己而做。恐怕天子也不过如此吧。管仲放下了帘幕,悠然地躺在了马车中,一时难掩心中的欣喜之情,不禁吹起了口哨。
来到了王城跟下,不能再坐马了,管仲便在众人的搀扶下缓缓下了马车,在城门前跪拜了三次,磕了三个头,方才起身与众位官员一同进了王城。
只见这王城,隐隐中似有紫气环绕,玉璧高阶,顿生威严之色,管仲见到此景,不自然地挺了挺胸,阔步向前,旁若无人。
走进大殿,地上铺着上好的白玉,透着温润的光芒,香木制成的柱子高耸擎天,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好一派王室景象,令人生醉。
齐桓公见管仲进入门来,立刻走下台阶,双手握着管仲,满是欣慰之色。
管仲见状,立刻下拜,但齐桓公拉着管仲没让他跪下,在他耳边附语道:“仲不必多礼,知你这几日牢中受苦,站着即可,不必下跪。”闻得此言,管仲不禁泪湿满襟,拱手作揖道:“幸得此国君,仲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齐桓公坐回自己的王座,对管仲说:“废话不多说,寡人现在有几个问题想向你请教,前几天鲍叔说你能担当国相之重任,今天我要你当着群臣的面看看你是否有此经天纬地之才。”
管仲听罢,说道:“请大王但问无妨。”
“世人皆知,我齐国经公孙无知一乱,元气大损,国力凋敝,寡人如何才能防止此宫室**,不臣弑君之事?”
管仲不急不慢,娓娓叙道:“大王所畏者,无非为不忠不义,礼崩乐坏,乃至王室内乱,君不君,臣不臣,最后致使百姓离家失所,国破家亡。而仲以为,若要避免此事再度上演,应当明礼义,重修法度。”
齐桓公追问道:“如何明礼义?”
“仲出身卑微,曾经商数年,在微贱之中对百姓的了解可以说比较深刻,所以仲认为,仓廪实而明礼义,衣食足而知荣辱。只要实现百姓富裕,过上富足的生活,忠孝礼义慢慢地就会培养出来。”
这时,一位大臣走出队列,质问管仲:“先生之见,在下闻所未闻,教化之义,重在教,而今只是让百姓富足,不用教化,怎么可能让他们明礼义,知忠孝?”
管仲不慌不乱,反问道:“如果你是一个饿了三天三夜之人,如今有人在你面前放下一个包子,然后告诉你你母亲也已经饿了三天三夜,你选择自己吃还是把包子留给母亲吃?这就是在孝和自己存亡面前进行抉择,如果你有包子,你母亲也有包子,那你就不再会为此烦恼,因为你过得富足,而孝义又不会受损,此时礼义才会显现出来。当今齐国便是如此,百姓吃不饱饭,你却要教他如何做人。这不是舍本逐末的做法吗?”
那位大臣闻言,自感形秽,不再言语。
齐桓公点点头,又道:“先生确有高见,那我齐国应该如何让百姓生活富足?”
管仲说道:“齐国临海,应尽渔盐之利,鼓励商贾,减轻农民赋税,让世卿贵族多缴税,凡士卿开垦耕种之地,皆应收税,此方可充实国库,减轻百姓负担。乃利国利民之策。”
齐桓公哈哈大笑:“卿果然是经世之奇才,今拜你为国相,卿意下如何?”
管仲低头说道:“不可,管仲出身微寒,恐难以服众,到时政令易出,可难得施行,此实为国之祸也。”
“今寡人拜你为仲父,赐城池两座,封你为齐国国相。放心,不会有人质疑你的身份,今日起,你的命令就是寡人的命令,谁有不从者,斩之!来人,官爵加身,授印玺,加官服!”
管仲随即跪地叩拜,嘴里大声说道:“大王千秋无期,英明圣武!”
其他官员也纷纷同管仲一同跪拜,伏于地上,久久,没有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