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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五个字就像针一样扎入我的耳膜,让我迅速警觉起眼前这个人。
慕天师是爷爷在道上的外号,他是干倒斗的,大家都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很光明的职业,但在爷爷那个时代,战乱纷飞,饿殍遍地,你要固执地坚守仁义道德,那是很难活下去的。爷爷更不是那种不会变通的人,生和死哪个更舒服还是知道的。不然之后,也不会在这条道上干出这么大的名堂。
有关于爷爷的事,我知道的很少,因为记忆里从小到大,他对自己的事都讳莫如深,从来不向我提起。我现在知道的,都是爷爷过世之后,我死皮赖脸地缠着刀叔,他被我烦的没办法,才告诉了我一些。
刀叔很早就跟着爷爷干起这行,所以知道的比较多。但他也没有告诉我爷爷的传奇故事,而只告诉我,爷爷之所以不愿提起那些陈年旧事,是因为早年经历的丧子之痛,白发人送了黑发人。所谓祸不单行,偏在这不久,我身体又出现了状况,一直呕吐黑血,身体各项功能都很正常,医院里又查不出症状,只能定期换血以减缓病情。
盗墓是极损阴德的,爷爷觉得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于是毅然决然的决定金盆洗手不干了。而我的病情也确实有了好转,似乎只要定期换换血,身体也没感觉到哪里不正常。
但爷爷身在江湖,你不找麻烦,麻烦就会找你。爷爷这样名声太大的人更是逃不了。
于是接二连三地就会有人登门拜访,请他出山。偏偏爷爷是个态度强硬的人,他下定决心的事,十条牛也拉不回来,更何况关乎家族香火延续的事。但来来往往,门庭若市的,爷爷觉得烦了,索性埋名在一个小村庄,在那里生老病死,安享晚年了。
后来各地政府严打盗墓,很多人都没逃掉吃牢饭的命运,而那时候盗墓都是拉帮结派的,抓一个就是抓一伙。爷爷也以这种近乎先见之明的运气,避免了牢狱。
当然,这些都已经成为很过去的过去式了,除了那年道上幸运的老一辈,几乎没人知道这个名号了,突然被这样一个陌生的年轻人说出,不得不引起我的警觉。
胖子反应更快,一脸没听懂他说什么的样子,客气地拍了下他的肩膀,笑着下起了逐客令:“什么慕天师?小兄弟,我们这行当只做古玩生意,要捉鬼你可找错地方了。”
凭这几句话,胖子终于刷出了存在感,那人瞟了他一眼,转而淡淡地道:“我也是来做生意的。”然后向屋内走了两步,似乎要好好的逛一逛。
别巷这条古玩街文化底蕴很深厚,又为了迎合主题,这一带在建筑风格和装修上都偏于古风。我所在的偏厅和店铺只有一道隔断,中间的圆形门贯通两厅,忽略那横横竖竖的雕饰,无论从外面看里面,还是从里面看外面,都可以看得十分清楚。
何况他的第一句话,让我不得不仔细地观察他。
他虽然穿着一身西装革履,但样子很不和善,特别是眼神,无论看什么,都凌厉地像一把冰冷的刀剑,无形中给人一种很不安的感觉。打个比方,如果他是位演员的话,那只适合演一些反派角色。
大概胖子也觉得这个人是来找茬的,并没有口沫横飞地跟在后面献殷勤,而是坐在一边,翘起个二郎腿。那人拿起一样东西正要端详,他就故意说起它的学名(听起来很高大上的那种),言下之意就是告诉他:这东西很贵,买不起就别碰了,还是哪来回哪去吧!
没想到那人像是耳背,什么风声雨声骂人声,声声不入耳,依旧丝毫不动声色地看着架子上的玩意儿。
我在一边看着,觉得这个人的来意不仅仅是砸场子这么简单,于是端了杯茶过去,准备摸一下底。
我数落了胖子几句,客气地问他:“先生怎么称呼?”
他还投入于鉴宝的活动中,没有回答,也没有去接我递过去的茶。
请吃了一顿闭门羹,我压住情绪,毕竟是做生意的,大街上那么多人,公然把客人轰出去,那以后的生意也别做了。
既然步步递进不行,那就开门见山吧:“先生醉翁之意不在酒,干嘛不打开天窗,是人是鬼总得聊聊嘛。”
那人终于识趣,看了看我,眼神突然变得很异样:“你是慕容?”
胖子赶紧凑了过来,好奇地目光在我们身上来回流转:“不是,合着你们认识啊!蒙我呢!”
“你认识我!?”我一头雾水,没有理会胖子。
“我是柴教授介绍过来的。”说着这个面瘫竟然露出微笑,主动要和我握手,“我叫道引,很高兴认识你。”
我和胖子恍然大悟,这个柴教授我们都认识,但我们更习惯叫他柴师爷。他和我爷爷算是老乡,是跟随他老人家干起倒斗的最早的一伙人。他算是个知识份子,而且很懂历史,本来在村里当老师,但由于战乱,整个村的人都逃难去了,他也从老师变成无业游民。教书是他唯一的傍身之技,这饭碗砸了,那就抱着老婆孩子一起饿死街头吧。
爷爷劝他跟着自己干,毕竟倒斗是门技术活,没点历史功底,连进了哪个朝代的墓、墓的构造、里面的东西哪个值钱都不知道,一群无头苍蝇乱撞是不行的。危险先不说,你幸幸苦苦进去,最后抱着个夜壶出来,还当宝贝似的四处找买家,赔本事小,还得被同行笑掉大牙。
他一开始还一身正气,不但严词拒绝,还把我爷爷骂了个狗血淋头。可是没过几天,实在受不了饥寒交迫。人都要死了,也只好把道德情操撂在一边。主动找到我爷爷,啥也别说了,硬着头皮挽起袖子就干吧!
后来爷爷隐退,这家伙虽然又黑又瘦的,倒很会洗白,不到两年就在外省一所二流大学混了个考古系的教授。由于爷爷这层关系,他对我也非常照顾,爷爷过世后,我上大学的学费和医药费都是他出的。最近听说他被调到一所名牌大学,做一项很重要的考古研究。总之,现在也算老来得志,混的风生水起了。
既然是自己人,那就别都站着了,进去喝杯茶,坐下慢慢聊吧。
“你和柴教授是什么关系呀?他的学生?”胖子将信将疑,试探地问。
“还没到那层,只是托他引荐,向你们买一本书。”说着,就从胸口口袋里掏出一封黄皮信封,递给我。
“买书不应该去书店吗,来我们这干嘛?”我没好气,接过信,心说这老柴是不是还活在抗战时期呢,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干嘛搞的这么神秘。
拆开一看,确实是一封介绍信,也确实是柴师爷的笔迹。一起抽出来的还有一张支票,我还没来得及细看,胖子整个人就凑了过来,认真地数了下那串数后面的零,两眼放光,激动地合不拢嘴,捏着我的手不住地颤抖:“十万呐木头!”
我也十分激动,但比胖子好点,至少我知道天上是不会无故掉馅饼的,于是压住情绪问:“什么书?”
“你爷爷的笔记。”
我和胖子的脸瞬间暗了,从胖子不舍的眼神下夺过支票,沿着桌面滑到他面前,苦笑一声:“这笔钱我还真赚不了。难道你来之前,柴教授没有告诉你,我爷爷早在6年前就已经过世了吗?而且在他过世之前,焚烧了自己所有的遗物,其中就包括你要的那本笔记。不知道你花这么大力气,想要把买它过去,是有什么用吗?”
他有些失望地低下头,叹了口气说:“那太遗憾了,里面很多资料对考古界有着很大的影响,我是做这方面研究的。”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考古学家。”
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不相信他说的这些话,但看他这样惜字如金的表现,知道多问也无益,反正生意没做成,准备客套几句,然后把他打发走。这时胖子突然扯了下我的衣服,朝我使了个神色,意思是让我坐一边去,为了这十万,他要开始忽悠了。
“没烧!”胖子身体朝他挪过去,一本正经地说道,“他刚才是跟你开个玩笑,你想他爷爷费尽千辛万苦写了那么多字,这也不给看,那也不给看,最后还搞一把火烧掉,他何必呢?”说着双手一摊,又指着我,“这小子就一个书呆子,刚入社会警惕性高,但我一看就知道你是生意上的实在人,所以跟你交个底。”
胖子脸皮是越来越厚,说的我恨不得当场跟他绝交,捂着脸说我不认识这个人。可没想到,他还真是实在,竟然信以为真,带有嘲讽地看了我一眼,转头问胖子:“那笔记在哪?”
胖子见他入套,表现的很为难,挠了挠鼻子说:“这笔记呀它现在也不在我们身上,它在慕容的老家,路程还有点远......”
“那你们带我过去拿吧,路费我出。”
胖子连忙按住他,客气道:“你要是真心买,我们自然也真心卖,做生意讲的是诚心诚意。你要是信得过我们,这趟路你也别跑了,我们哥俩给你拿回来,只是那大约3000块钱的路费......当然胖爷我做生意从来不在乎钱,可是这店在这里,我们也不能冒着险去呀。”言外之意就是,我们有店跑不了,所以你也留点押金吧。
他明白地点点头,二话不说收回十万的支票,从口袋拿出一张新的,笔快速地划了几下,又递给我们。
胖子乐呵呵地接过,让他留个电话方便联系,然后客套几句就把他送走了。
我抢过胖子手里的支票,问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胖子啧啧:“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嘛,那笔记肯定还在你老家。这个周末,我们去看看、找找。”
“我们不是一起亲眼看到,我爷爷亲手把笔记烧掉的吗?你现在就算去阎王爷那都不一定找得到。”
“你******才去阎王爷那儿呢,你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找不到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十万呐,你不想赚?”朝我使了个眼神。
“造假?能蒙过去吗?”
胖子点点头:“他又没见过那笔记长得什么样,真的假的还不是我们说了算。再说了,我看他那样也不像什么好人,指不定背后做过多少黑心事。虽然说是柴师爷介绍来的,但这年头伪造字迹就像睡觉一样简单。所以说,我这也算是伸张正义,劫富济贫了。”
我打住他:“得了吧,你济的贫也就你自己。你那体格,除了嘴外,说你贫谁信呐?”
胖子来劲了:“我这体格怎么了,天生福相!你看你,瘦的跟排骨似的,从小到大身体就不好...”突然摆摆手,“算了你赢了。”
又正色说:“反正我觉得,那个人愿意花这么大价钱买你爷爷一本破笔记,你认为是纯粹做学术研究?放屁!这话说出去谁信呐?所以无论有没有,我们去看一看。而且,小时候你爷爷从来就不让你看的笔记,你就不好奇,不想看看?”
我思忖一下,说道:“反正路费都有人报销了,那就去看看吧,也好久都没回去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