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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乐对于蜈山城的历史来由自然是一概不知,若是李大乐知道蜈山城如此邪门,估计连城门也不敢进。
此时,李大乐正凝视着城门上的三个大字。他的眉间时而皱起,时而舒张,神色迷惑,仿佛遇到了什么难解的问题。不是因为李大乐不认识城门上的三个大字,虽然李大乐读书不多,文化水平有限,但是“蜈山城”这三个字还是认得的。
就字体而论,这三个字写得甚好,笔画撇捺之间,龙飞凤舞,笔翰如流,从中可见笔者极高的书法功力和涵养,自成大家,字体用笔畅快淋漓,锋芒毕露,富有傲骨之气,如同断金割玉一般,别有一种韵味。
当然,李大乐是个粗俗之人,不懂书法艺术,自然体会不到字体的妙处,但不妨碍他对字体的观赏鉴别,“蜈山城”三个字本身是没有任何歧义的,问题就出在它的字形上。
诡异之处在于“蜈”字。
“蜈”上两“口”,如同两张哭丧的脸,悲悲戚戚,初看并无感觉,但细看之下,却生动起来,似真似幻,跃跃欲出,仿若宣纸上的人脸跃然纸上。偏偏这三个字是血红色的,宛若鲜血在字体上缓缓流动,看了令人不寒而栗,望得久了,耳边似乎能听到阵阵呜咽的哭声。
李大乐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虽然正午的太阳正热辣辣地照射在他的身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只感到心寒身冷。
太邪门了!他蓦然有种心悸感,看了一阵便不敢再看,慌忙收回了目光,低下了头,他轻轻地拉扯叶大娘的衣袖,低声道:“大娘,你知道城门上的字是谁写的吗?”
“啥?”叶大娘年纪大了,听力能力下降了,没听清楚。
“您知道城门上'蜈山城'三个字是谁写的么?”李大乐略略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
“哦,你说城门上的三个字啊。”叶大娘这才听清,她抬头观望了一下城门上的三个大字,神色瞬间变了,神情严肃惊慌,她迅速低下头,回身小声叮咛李大乐:“大乐,莫多问,也不要盯着城门上的字看,会招来不幸的。”
看字体也能招来不幸?这是哪门子的事?人类都对古古怪怪的事情怀有浓厚的兴趣,喜欢刨根问底,李大乐也不例外。李大乐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他忍不住追问道:“为什么?”
叶大娘嘴唇微张,尚未回答他,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幽幽冷冷的声音:“少年,好奇心会害死人的。”声音空幽飘忽,如梦如幻,缥缈无踪,仿佛能将人带进梦境一般。
李大乐颇为惊奇,连忙回过头,就见到一个怪异的人袖手站在他身后,呆板地“望”着他。此人肤色惨白,神情冰冷,就像从千年寒冰中挖出来的尸体。大热天,李大乐依然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意。
此人看起来极为神秘,身穿黑色的长袍,长袍上打满了补丁;头戴黑色的帽子,帽子上破了一个洞,从洞中可以看出他没有一根头发。他的脸色也是黑色的,胡子也不例外,唯有他的眼睛是全白色的——他是一个瞎子。
那两颗惨白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李大乐,李大乐有种错觉,瞎子此时正在细细端详他,惨白的眼珠泛出两点幽光,如同夜晚坟墓中冒出的鬼火,很是渗人。若是深更半夜,瞎子突然出现在李大乐身后,估计能将他吓得灵魂出窍。
“此话怎讲?”李大乐奇道,他的好奇心暂时战胜了恐惧。
“你真想知道呐。呵呵!”瞎子怪异地轻笑两声,他笑起来比哭起来还难看:“那我就告诉你吧。”
叶大娘急了,急忙摆手打断瞎子的话:“别说,会招来不祥。”
“别慌,不要紧。我自有分寸。”瞎子轻轻摆摆手,示意叶大娘不要插话,他低声又说了一句唯有他能听到的话:“我可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你们听说过蜈山城的第一任城主吧?”瞎子幽幽道,声音中仿佛蕴含着一种穿越了千百年的感慨。
“自然听过,他是历史上有名的大贪官,贪婪欢淫无度,到处搜刮民脂民膏,家财万贯!”叶大娘厌恶道。
“呵,这只是世俗人对他的看法,你真的相信他是一个大贪官吗?”瞎子不以为然笑道。
“大家都这样说,应该错不了。”叶大娘点头肯定道,同时奇怪地望着瞎子,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问,也不明白为什么他有如此奇怪的想法。
“呵呵!”瞎子淡淡一笑,没有继续纠缠在这个问题上,他抬眼“望”着城门上的字,幽幽道:“传说,城门上的三个大字,其实就是蜈山城的第一任城主书写而成。
“八百年前,此地荒无人烟,穷山恶水,妖怪鬼魅出没于莽林深处。被迫迁移而来的罪民时常被妖怪鬼魅祸害,死伤无数。第一任城主聚众建城,蜈山城建好后,城主亲自题字。你现在见到城门上的字是血红色的,其实,他原本是用黑色墨汁书写了这三个字,所以本应是黑色的字体。”
“黑色的字体?”李大乐瞪大了眼眸,兀自不敢相信。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不错,他刚将城字写完,脸色突然涨红如猪肝,口中猛然喷出了鲜血,连续喷了三口,将三个字染成了血红色。而后,天色瞬变,乌云密布,雷电交加,下起了倾盆大雨,大地开裂,地下水喷涌,蜈山城旁的忆川河就是这样来的。”
“后来第一任城主怎么样了?遭遇不测了吗?”
“之后,第一任城主就病倒了,三天后,他仰天大叫三声,我错了。随之,咳血三升,便离世而去。世人都说他受诅咒而死。第一任城主的名字就叫陈川!现在,知道他名字的人已经不多了,他死之后,也没人知道他葬在何方。”瞎子一成不变冷漠如冰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感怀的神情。
“可惜了,他是个好贪官。”叶大娘叹息道,虽然陈川不知出于有意还是无意干了一件善事,但是依然无法改变陈川在叶大娘心中贪官的观念。毕竟历史传说,他是为了敛财才建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