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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息侯回来的第二天,息侯在他的宫殿里接见了多位大臣,以及多位驻息国的使臣,另外我也被他召见。
息侯先是论功行赏,司空、司马、司寇、司农、司徒等五位官员,每人奖励了一头猪。息侯说在他不在国都的日子里,他们把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非常不错。
息侯忽然命我接诏,封我为“五大夫”。这是一次非常高级的爵位,在息国的官职爵位序列里,息侯以下,最高等级的是卿,包括相当于相国的上卿姬无忌,次于上卿的有司五官。然后就是大夫,大夫里面分几个等级,是高等级的就是“五大夫”,大夫下面是士,士下面就是普通平民。再下面,就是没有任何自由的奴隶了。
息侯说我辅助息妫出使蔡国有功,为息蔡等抗楚联盟所做的成绩巨大,而且是陈国死去国君,也就是息妫的父亲陈庄公最欣赏的人才,等等。反正就是把我猛夸一顿,然后给我安置了一个官职。我想这肯定是息妫做的工作,她一直说要给我安排个高官当当。其实我不想当什么五大夫,我有点想回现代社会了。但是在这大殿之上,我能做的,只有叩谢息的的隆恩。
殿堂上不少人向我道贺,我只好尴尬的回礼致谢,
然后分别接见了许国驻息国驿馆主事、随国驻息国驿馆主事、陈国驻息国驿馆主事等等,原来这些驿馆的负责人,同时也承担着本国的外交工作。最后,息侯接见了蔡国驻息国驿馆的主事鸠。
息侯表示息蔡两国同属于一个祖先,都是周天子的同宗,两国是世代兄弟之国,血浓于水。现在息蔡都是抗楚联盟中的一员,息国愿意接受蔡国的领导,共同抵抗楚国的侵犯。息侯表示目前对两国的关系非常满意,他听说明年二月蔡国要举办隆重的祭祖典礼,他将带着息妫亲自去蔡国,表达息国对蔡国开国以来的列祖列宗的敬意!
主事鸠表示,非常感激息侯对两国关系的肯定,我一定把息侯对蔡侯,以及对蔡国人民的敬意,及时准确的向蔡侯汇报。目前,息国在息侯的领导下,国家昌盛,人民幸福,我们相信,息国一定有更加美好的明天,等等。当然,大意如此,他们说话方式比较委婉,我只是用现代的语言表述一下他们的意思。
最后,息侯还留了主事鸠一起吃了点点心,欣赏了歌舞表演,作为吃瓜群众,我有幸欣赏了息国的舞蹈——全是男人跳的,表达了渔夫和农夫辛勤劳作的意思。
反正那一天,我在回到了新家之时,又有人道贺。之所以说“新家”,就是这段时间,小梅果然帮我在“三里之城”之外,“七里之郭”之内,物色到了一套不算多大也不算太小的院子,在我看来比较简陋,但是息国的实际来看,还算凑合的院子,我们把家安置在这里。小梅的工作还是每天服侍我,把我养得舒舒服服的。
这一次,连上卿姬无忌都亲自来了,这个小年轻能说会道,虽然地位尊贵,但是对我却礼貌有加,大概是想笼络我吧。他送来白玉一对,几只野鸡,他谈了谈息国祖先艰难的创国历程,鼓励我要为息侯分忧,为息国出力。我表示我一定尽忠恪守,为了息侯,为了息国,会献出我的一切,绝对不会让姬无忌大人失望。
姬无忌最后是满意的走了。他对我的表忠心,非常满意。
哎,都是套路。要说拍马屁,谁能比得过我们现代人呢?耳濡目染,这种酱缸文化已经深入到我们的骨髓之中。想不到在息国,为了不得罪姬无忌,我拍的马屁,让姬无忌非常受用。
息侯封我为五大夫,其实更多的是一种荣誉,我没有什么事要做。基本上就是每天在朝堂上,看息侯跟其它大臣开会。开始还有点新鲜感,后来就觉得非常乏味。他们讨论的问题非常广泛,比如:祭祀祖先的土台子,是高一尺,还是一尺二;某某的祖先,能不能放到宗庙里;士子们写的字,有几种写法,到底用哪一种写法;某某死了,老婆要改嫁,要不要对死者的财产征税之类,五花八门,但是绝对不是我所感兴趣的。
偶尔,他们也会讨论一些正经事,比如听说齐国的管仲实施了一系列的新的法律,很多法律跟周天子制定的政策不同,比如把地分几个等级,不同等级收不同的地租;比如对食盐、矿产实施官营,只允许政府卖,等等。这些政策,正是我当日跟管仲讲过的。没想到管仲活学活用,正式实式起来。
但是这些人讨论的结果就是:齐国有违《周礼》,我们就等着看笑话吧。
就这样,又混了一些日子,在这些日子里,息侯每天都是非常愉快的样子,我以为他和息妫的夫妻关系开始变好,甚至希望他们两人能够早点有属于他们的小宝宝,所以我也很少到后宫去。
而我的小梅,有时有点失落,她倒是很想给我生个孩子,但是她觉得她的官奴,生而为奴,配不上我。尽管如此,她还是希望能为我生个孩子——这不知不觉,又是多少天过去,一晃已经进入了中秋季节。
中秋八月十五,息侯在宫殿里举办宴会,宴会高官贵族。我对这类应酬有点厌倦,中途便溜了出来,一路跺步,不知不觉,居然来到了后宫。我看到明月高悬,天空万里无云,一时兴起,便自己编了个小曲,模仿歌手火的《大花娇》曲调,唱了起来——
“月亮出来多明亮,
美人仪容真漂亮。
身姿窈窕步轻盈,
让我思念心烦忧。
月亮出来多洁白,
美人仪容真姣好。
身姿窈窕步舒缓,
让我思念心忧愁。
月亮出来光普照,
美人仪容真美好。
身姿窈窕步优美,
让我思念心烦躁。
啦啦啦啦啦啦啦,
我啦啦啦里个啦......”
忽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朗朗大声诵道: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此人正是息妫。只见她身后有两位婢女伺侯,她向我漫步走来,边走边说道:“周大夫才思敏捷,才华过人,小童不甚佩服!不知道周大夫在想念哪位佳人啊?”
前面说过,小童是诸侯夫人的自称。有人在的时候,息妫和我之间对话,都是官话。只有私下无人的时候,说话就是你你我我。
“我当然是想念......”,本来想说“我当然是想念你”,不过有婢女在此,我也要收敛一下。我干笑两声,我说我哪有什么想念的人啊,就是随便发发牢骚,让君夫人见笑了。
我们扯东扯西闲聊了几句。忽然,息妫长叹了一口气。
我问息妫,怎么叹起气来,有什么烦恼吗。
息妫说,楚国已经派兵,今天越过息国国境,攻打过来了。
我说不可能吧。这么大的事情,息侯没讲啊。你知道的事情,息侯不知道,不合道理吧。你肯定是拿我开心的。
息妫说,有些情况你不知道。息侯对蔡侯怀恨在心,发誓不共戴天,但是息国国弱,又打不过蔡国,所以息侯上次借处理与随国边民的争斗问题,亲自和楚王在随国某处见了面。息侯对楚王称臣,要求楚国攻打蔡国,楚国同意了。这种事情,息妫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息侯虽然生性善良,但是也喜欢意气用事。他和楚王会见的事情,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息妫非常矛看,息国和蔡国同是姬姓诸侯国,按道理,楚国是两国的敌人。但是蔡侯干强奸她,这是奇耻大辱,又不能不报仇。但是投靠楚国,息妫不知道息侯的这种做法是对还是错。
听到息妫这么一讲,我倒有点替她,也替息侯担心起来。
我说道:“我以前听说过一个叫‘唇亡齿寒’的故事,嘴唇没有了,牙齿就会感到寒冷。从私人角度来讲,我也想剑往蔡侯干身上捅一百个窟窿;但是从国家的角度来讲,蔡国和息国其实都是弱国,你们只有同盟,才能有可能抵挡住楚国。现在楚国已经发兵,不管怎么样,又要死很多人了。我不知道息侯怎么想的,反正我觉得他这么做,有很大的隐患。”
息妫点头称是,说她已经劝过息侯,不要把楚国请进来。楚国虽然属于蛮夷,但是兵强马壮,请神容易送神难啊!但是息侯说事已至此,让她不要多管闲事。
息妫让我劝劝息侯,我道了一声“诺!”后回到前殿。
虽然我没有经历过战争,但是我看到关于战争的很多记录片和影像资料,而且,我从来没有感觉到战争是如此的接近,让人有点窒息。
息侯啊息侯,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你想干什么?楚国已经打到边境上了,你明明知道军情,却不跟大臣们讲一声,到底是想干啥啊?
等我来到前殿宴会上,喝酒的人有的已经回去了,有的已经东倒西歪睡着了。只见大堂之中的息侯,满面红光,他也是酒喝多了,托着腮帮打盹。
我上前作揖道“息侯,息侯!”
旁边阍人轻声说道:“五大夫,息侯累了。你可以回家休息了。”
“可是我有紧急情况,向息侯报告。”我说道。
“唉,五大夫,你还是请回罢。息侯刚才下令,哪怕有天大的号,任何人不得打扰他休息,违令者宰!”阍人又叹了一个气,说道,“明天早朝你再来启奏吧。”
看到凌乱的酒席,浑浊的灯火,我也长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历史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我以前从未听说过有个息国,也可能因为这次战争就被过早的灭亡了吧。作为一个旁观者,我能做什么呢?我难道还能改变历史的进程吗?
绝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