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当日，李云风从SH市儿专科医院出来，赶到张欣身边时，已是夜幕时分。孩子还在全力抢救中，万幸的是，张欣已回到了病床，只是肚子上的刀口在隐隐作痛。李云风整天滴水未进，眼下情景令他身心憔悴。
　　张欣问起孩子情况，李云风只得说孩子有些肺炎，需要在医院住几天后，即可回家。张欣听了，稍感欣慰，不久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李云风走出病房，来到医院一偶，那里有个僻静的花园。花园很大，却没有任何灯光，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着四周，天空中零星点缀的星光，像一盏盏恶魔的眼睛。李云风微闭着二目，倾听着草丛里蟋蟀的鸣叫声。这一天一夜的遭遇，像幻灯片一样浮现在眼前——他懊悔自己的无能与无知，没有保护好妻儿；他愤恨这个世界，人们为何如此冷漠！衣冠楚楚的人们平日里虚伪地说着：谢谢、不客气等诸多礼貌用语，然而事到关头，却如此的自私，如此高冷。反而是一些读书不多的人们更加质朴，心底还存有一层温暖的良知，比如那个黑车司机师傅。一些有学问的人，用四书五经道德纲常粉饰自己的外表，内心却如同沙漠一样荒芜。
　　而他自己呢？从生下来时的一尘不染，到长成浑身戾气，他的心灵又经历了怎样的千折百回？
　　十年前，他丢下孤身一人的陶婷婷在病房待产，自己却逃了。可曾听到陶婷婷声嘶力竭的呼唤声！可曾看到她叫天天不应、入地地无门的痛苦呻吟！这是何等的残忍？
　　十二年前，他利用张梦茵的纯洁与善良，欺骗她的纯真感情，共同制造了臭名远扬的同类卷事件。这件事不但断送了张梦茵的学业，更让她背上了千夫所指的骂名！这对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是何等的残忍？
　　十五年前，学业优良温婉儒雅的程雅安，因一支笔与他结缘，而自己对她背信弃义，害她选择偏远寒冷的北方小城读书，学着备受冷淡的专业，苦等着自己的到来。可是，李云风却选择了逃避疏远，没有给她任何交代。这是何等的残忍？
　　还有自己的母亲，含辛茹苦把他养大，不但没有给她安定祥和的晚年，反而害她为自己操劳一生！
　　李云风越想越悲痛，觉得自己的人生一无是处，不如寻死，一走了之。
　　他走出花园，移步病房楼的屋顶。楼梯间的灯光时亮时灭，像是一条指引他脱离痛苦的导航灯。
　　屋顶上夏风习习，只见远处霓虹灯交织辉映，一派热闹景象。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李云风苦叹几声，来到了屋顶的女儿墙旁，探身下看，只见下面几株香樟树木郁郁葱葱，不远处有个自行车棚，入口处灯光昏暗。
　　就这里跳吧！这里比较僻静，不至于吓到路人。他心里寻思着，终于可以放下一切了！不必再觉得对不起你们！想着想着，他慢慢把腿移了出了墙外。
　　“再见吧！程雅安、张梦茵、陶婷婷、张欣……”李云风已经把身躯移出大半，打算临走时道别一下，逐个念着她们的名字。当念到张欣名字时，他突然浑身一阵寒颤。
　　张欣就躺在楼下的病房内，我就这样走了，对得起她吗？对得起生死未卜的儿子吗？李云风幡然醒悟过来。他似乎看到，张欣正在自己被摔得支零破碎的尸体旁哭泣，怀里还抱着刚刚夭折的孩子！
　　“我在用一种比十年前更残忍的方式，对待妻子张欣！我真是个懦夫！懦夫！懦夫！只会选择逃避现实！”他抬手就是两个耳光，重重地打在自己的脸颊上。
　　“我要改变！要变得强大，要学会保护家人，而不是伤害他们。我要为过去的罪恶忏悔！忏悔！忏悔！”李云风双膝跪地，仰面朝天。
　　“上帝，谢谢你挽留住了我，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要改变自己的世界！我也要改变整个世界！”
　　“我愿意，用我的生命与行动，去换回孩子的生命与健康！我愿为此奋斗一生。从此以后，我愿一心向善，永远做帮助他人的人，偿还您对我及家人的恩泽！今天立此重誓，苍天可鉴！”
　　李云风说完，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他忽然觉得，自己有如神助一般，似乎拥有了无法比拟的力量，魁梧的身躯能直冲云霄。他已然决定，让自己去激烈地碰撞这个世界，不在彷徨挣扎中跟随。他要和以前那个他，永远地说拜拜。
　　李云风打定主意转身走下屋顶，折返回了张欣的病房。
　　然而，一个失去灵魂失去自我的人，能一秒钟变成圣人吗？没有人相信。
　　一个人真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没有人相信。
　　人能不能改不太清楚，但现在的狗真的改了，真的不吃屎了！一个渣男，莫非还不如一条狗吗？暂且就相信他一次吧！
　　20
　　第二天，天刚放亮，李云风与张欣均早早醒来了。张欣担心孩子情况，让李云风再去医院打听一下情况。
　　“不急，等你吃过早饭后，我就出发。”李云风回应着。
　　“不行，你现在就去吧，早去早回！”张欣一脸急切的样子。李云风不敢拗着，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出发了。
　　来到SH市儿专科医院新生儿病房时，门外已经有几位家属在徘徊踱步。新生儿病房不允许陪护，连探视都有严格规定，需要根据病患情况而定。厚厚的隔离门关得严丝合缝，听不到病房内的半点声响，门里门外俨然是两个世界。许久，家属逐渐多了起来，医务人员也不时在门前匆匆而过。李云风上前打听情况，被告知9:00至10:00再来询问。
　　终于挨到九点钟，只听医生说道：
　　“你家宝宝肺部感染，病情危重，目前没有进食，我们正密切关注。”
　　“那我能否探视一下，看看孩子？”
　　“对不起，这是不行的。现在孩子很容易加重感染，请理解我们的工作。”
　　李云风只得悻悻地离开了病区，返回另一个病房。
　　张欣康复得较为理想，已能下地走动一会儿。娇小的她身披一件硕大的病号服，再加上颤巍巍的小碎步，愈发显得柔弱可怜，李云风是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张欣的娘家人都离此不远，来来回回的络绎不绝，床边的红包礼金也纷至沓来。
　　一连四天，儿专科医院的医生都在重复一句话：孩子病情危重，还没有进食，我们正密切关注，不能探望。
　　一连四天，李云风都来到小花园祷告一番：我愿意，用我的生命与行动，去换回孩子的生命与健康，我愿为此奋斗一生！从此以后，我愿一心向善，永远做帮助他人的人，偿还您对我及家人的恩泽。今天立此重誓，苍天可鉴！
　　人世间的奇迹，可能真的存在某种能量代换关系，不是轻而易举就发生的。
　　第五天，李云风终于接到了医生打来的电话：你家孩子终于开始进食了，虽然吃得很少，但请放心，他已经闯关了这一关！李云风闻言喜极而泣，苍天啊，你终于赐予我了一个奇迹！
　　“说过的话，我不会忘记。”李云风低声告诫着自己。
　　接到医生第二个电话的时候，十五天已经过去了。“孩子可以出院了！请明天来办出院手续。”
　　还有比这句话更让人感到高兴的吗？全家人欢声雷动。
　　第二天，还在坐月子的张欣执意要去医院接孩子回家，李云风见她见子心切，不便多加阻拦，于是一同去了。
　　见到孩子的那一刻，全家人还是伤心得掉下泪来。但谁愿意在书中用文字一板一眼描写自己孩子的悲惨境遇呢？把一个襁褓中的孩子钉在世俗的文字里！而文字又是最可怕的利器，落到纸上，就如把人做成了活标本，永远活灵活现，却永不发抗辩之言。这样的事，笔者下不去笔了。
　　医生把李云风张欣夫妇叫到了办公室，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孩子保住了性命，这真是个奇迹。但是，我们在给他做听力筛查的时候，没有通过。”
　　“医生，这是什么意思，没有通过！怎么理解呢？”夫妻两人焦急地问道。
　　“孩子是个聋儿，当然这需要进一步筛查确认。”
　　“啊？”李云风与张欣不约而同叫出声来。
　　“比这更糟糕的是，孩子可能会是个脑瘫儿。”医生似乎觉得这句话对眼前的年轻夫妇太残忍，音调说得很是温柔。
　　“他将来在成长过程中，可能会出现学习困难、多动症、记忆力低下、语言障碍，甚至脑神经损伤、脑瘫等情况。这些是不可预知的，只能根据他的成长去判断。”
　　一席话，李云风与张欣两人彻底懵了！不知如何应对。医生见状，问道：“孩子在接生时，为何出现这种情况？”
　　张欣眼里噙满泪水，悄声说道：“我也不明白具体情况，只是进入产房后，见还有另一个孕妇待产。一会儿，进来了一位接生医生，直接就奔着我来了。她用手探了一下我的下身，我感到剧烈疼痛叫出声来，她才说了一句‘原来不是你！’转身去另一个孕妇那里了。后来我感觉疼痛难忍，才又有医生过来，赶紧帮我把孩子刨了出来。”
　　李云风之前听张欣说起过在产房的经历，但此情此景再提此事，心情尤为难过。
　　医生听了，低头不语。半晌，她安慰道：“也别太伤心了，凡事都有奇迹，你们不要压力太大，现在可以接孩子回家了。”
　　经历过同样痛苦的人，才会真正理解那种痛苦，理解那些正在经历着痛苦的人们。
　　回到家，全家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情，争吵着要去医院问个明白，甚至找个律师代理一下。李云风制止了，如果这样做能换回那个完美无缺的孩子，他一定第一个冲出去找他们，如果不能，即使有千难万险，他和张欣也要把它扛下来！他觉得有股力量游离在法律之上，甚至超越了道德的边界，主宰着生死。但这一切又说不清、摸不着、也看不见。但它一定存在着，维系着这个世界的公平。他要用这股神秘力量，还给儿子一个美好的未来。
　　“老公，给儿子起个名字吧！”张欣爱不释手地抱着儿子，含情脉脉地看着李云风。
　　此时外面阴云密布，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屋顶的瓦片上水花四溅。李云风遂开口说道：“儿子在一个雨天回家，那他就叫李小雨吧，我叫李云风，我俩风雨同舟！”
　　“小雨，小雨……”张欣默默地念着，忽然外面雨越下越大，夹杂着夏风，升腾起一股磅礴之势。
　　21
　　小雨满月的那一天，李云风喝得酩酊大醉，他把每个宾朋都敬了一杯酒，以谢宾朋道贺之礼。同时，他也借酒消愁，把一个月来的压抑，尽情地释放了一下。
　　小雨吃奶量稳步提升，见到奶嘴就火急火燎地吮吸，全家人见状倍感欣慰。
　　安定下来后，李云风想起自己曾说过的那些话。该如何做起呢，他心里暗暗盘算。
　　一日，在公共汽车上，李云风又遇见了刘登科，于是向他表述了自己的想法，自己想做些富有正能量的事。
　　刘登科闻言，眼前一亮，重新打量了李云风一番。开口说道：“李哥，你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样的社会吗？”
　　“不太明白。”
　　“那我给你讲讲，最近你听说过‘我爸是李刚’这句话吗？”
　　“听过。”
　　“你听说过杭州七十码案、SH钓鱼执法案、南京PYA、GD佛山小悦悦案吗？”
　　“都听说过的。”李云风答道。
　　“这个社会已经沦陷了！见死不救成了标榜，有权有势的人逍遥法外成了惯例。”刘登科愤愤地表达着不满。
　　“就拿乘公交车来说吧，前两天看电视，说有个年轻人为了抢座位把腿给扭断了。你说这是一个多么可笑又可悲的社会！”
　　“这是个英雄纷纷落马，小三骠骑上位的时代。”刘登科神情阴郁地说着。
　　李云风从未见过刘登科这般失落，遂安慰道：“这不是还有咋俩吗！从我们开始吧，拨乱反正。”
　　“谈何容易，社会观念一旦形成，效仿作用明显，我给你举个小例子吧。”
　　“网上有新闻爆料，说在一个十字路口，有行人闯红灯，一辆土方车驶过来，发现情况不妙，赶紧打方向，结果把马路牙子上规规矩矩等红灯的一个女大学生给撞死了，而闯红灯的十几个人都没有受伤。你说公平吗？”
　　“你说的这是小概率事件，守规矩的人不会总这么倒霉的吧？”李云风解释道。
　　“问题就出在这里，现在的新闻工作者为满足大众的猎奇心理，报道求新求异，所以专找这些有违民风的事情报道，于是大家东施效颦，致使世风日下。你想想看，如果一个人闯红灯被撞死了，这件事能上新闻吗，能有这么多人围观吗？”
　　“现在已经没有一个文人、一个大师、一个政客，能仅凭一席话，就让你精神为之一振的了。没有了！能做到这件事的，有影视明星，俗称戏子，有这些破烂新闻。再有的，就是医生，告诉你的病已经没法治的时候了。”
　　刘登科紧紧地盯住了李云风。李云风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问道：
　　“那你为什么还天天让座呢？现在可没几个你这样热心肠的人了。”
　　“虽然江河湖泊都不干净了，但我自己总归要找点水喝吧！所以我希望自己这潭水干净点儿，先做好自己呗，力所能及！”一提到自己，刘登科恢复了往日容光。
　　李云风觉得刘登科虽然比自己小几岁，但思路清晰明确，反而比自己更成熟。
　　“魔都具有魔性的，很容易看清楚别人，却也很容易迷失了自己。”刘登科丢下一句忠告，下车后扬长而去。
　　晚上，李云风回到家，桌子上摆着四菜一汤。他回家最晚，其他人已早早地用过晚饭了。
　　“妈妈，您的厨艺越来越高了！”李云风觉得小菜非常可口，汤也很是鲜美。
　　“汤多喝点儿，这是野生黑鱼汤。”刘玲见女婿夸赞她，开心地说道。
　　“野生黑鱼汤？”
　　“对啊，说是野生，其实在河里生存的也没有多久，前些日子有人在河里放生，足足有上千条。今天天气炎热，这些黑鱼不习惯河里的环境，纷纷游到岸边来。邻居抓了很多上来，给了我们一条烧汤。”刘玲解释着。
　　李云风闻言，只觉得嘴中一股腥臭味。他要还愿报恩呢，怎可以吃被人放生的鱼，赶忙跑到卫生间全吐掉了。家人见状过来问长问短，他只得推脱说鱼刺卡喉了，并嘱咐岳母以后不要再做野生鱼汤，这种野生鱼有寄生虫不卫生。
　　第二天一大早，李云风去菜市场买了几条黑鱼回来，把它们扔到了河沟里。
　　他认为这样做，就是还愿，就是报恩。
　　22
　　虽然有些许遗憾，但是一家人还是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李云风也好了伤疤，却怎么也忘不了当时的疼，整日胡思乱想要报恩。
　　他先是学起了刘登科，乘公交车一定会把座位让给别人，即使车厢里没有站立的老人、孕妇或儿童，总归有些快要变成老人的人、看上去像孕妇的人或脸庞稚嫩的少年人。当他自己没有座位时，看到刚上来一位需要帮助的人时，会去叫醒旁边睡咪咪的年轻小伙，让他把座位让出来，小伙总是会先打几个哈欠，然后依依不舍地离开座位，然后他再亲手扶那位需要帮助的人坐下。每每听到车厢广播说“请把座位让给需要帮助的人，谢谢！”这句话时，他都觉得这不再是一句废话！反正他李云风做到了，虽然周边的人还都是无动于衷。
　　后来，他干脆去印了些名片回来，上面写着：
　　“宣传世博精神，做个文明人！请把座位让给需要帮助的人！并请让爱心接力，把名片传给下一个需要帮助的人。”
　　当他把名片和座位都交给那些人时，那些人总是面带惶恐，以为遇到了麻烦，等看了名片内容后，再抬头看看李云风，下意识点点头。到了下车的时候，他们总会急急忙忙地把名片放在屁股底下，然后就逃之夭夭了，像一个个欠了高利贷的债主，而那张名片，就是借条。李云风并不生气，他想每个人的思想境界是有差距的，但总归有被拉齐的那一天，如果他们这辈子都没机会拉齐了，总归还有他们的孩子们。
　　有一次，李云风正在公交车上递名片，被刘登科看到了，逗得刘登科笑出了声，“李哥，你这是在干嘛？”李云风闻言一愣，扭头一看是他，遂也笑了起来。
　　“我不能再虚度光阴了，做点实事！”
　　“李哥，做实事我很赞成，但你有没有发现，他们拿着你的名片很难受啊！”刘登科说着，眼神往座位那边扫了扫，示意李云风扭头看看。
　　李云风甩过脸来，只见座位上的那个人，用两个手指擒着名片，一副扔了也不对、但拿在手里更不对的样子，就像一个娃娃刚吃完一根香蕉，但香蕉皮还在自己手里一样。再看他坐的姿势，侧身危坐着，一副做贼心虚下车就要跑的样子。可能名片上提示让他玩爱心接力，也做一次让座位的游戏玩玩，从而产生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李哥，家里人知道你做这些吗？”刘登科问道。
　　“知道，但不支持！”
　　“问题就在这里，对于结了婚有了孩子的人，家庭幸福才最重要。要先让家庭幸福了，再谋求人民的幸福、社会的进步。你同意吗？”
　　“同意你的看法，但……”
　　“还有……”刘登科打断了他的话，接着说道：
　　“你的名片，根本改变不了他们的做法。下次没有遇见你，或者遇见你了但你没有让座位给他们，他们依然会是他们，他们成不了你！再者，你的名片，反而给保洁人员增加了工作量，清楚吧？”
　　“你在意淫他们！”刘登科这句话是凑到李云风耳朵边说的，而且声音很轻，但李云风听得非常清楚。
　　李云风扭头又看了看座位上的那个邋遢男人，心中想到意淫二字，忽然觉得有点恶心。他对刘登点了点头。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23
　　几个月后，李云风贷款买了一辆小轿车，该车外形时尚简洁，都市风情浓郁。起初，张欣并不同意贷款购车，但李云风说郊区出行不便，孩子去医院检查更是不方便，张欣便不再阻拦。
　　转而到了年底，小雨的外婆刘玲却病倒了，也许是带外孙的辛劳所致，赶紧到区医院检查。等等，区医院？对！没错，就是小雨出生的那个区医院。李云风一百个不同意去这个医院看病，但家庭意见实在太强大了（此处省略一万字……）。
　　拿到CT报告，全家人又一次惊呆了。刘玲的病居然是妇科癌症，万幸的是发现较早，手术后不需要放疗与化疗。刘玲生性老实本分，平日只知穿衣做饭之事，不曾遇到关切生死的大事，心情极度低落，整日长吁短叹。全家人竭尽所能地安抚着她，希望她能开朗自信地面对疾病。
　　此时正值接近年关，转院需要重新检查、重新预约，而刘玲的病情不容耽搁。于是，李云风通过医院关系找到全市最好的外科医生，为刘玲主刀。这个过程需要点小动作，明眼人都懂得。
　　手术进展非常顺利！
　　“主刀医生太厉害了，她的刀法我们见所未见!”随着本院科主任对手术成功的褒奖，家里人心中的巨石终于落了地。同时，科主任的话更让李云风觉得后悔万分，为什么张欣接生选择了这家医院！刀法见所未见，哎，医生的医技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这年的春节，过得极不平常，一家人像车轮大战，轮流奔向医院。
　　这天，李云风走在赶往医院的路上，他很是自责。一方面不能为家人更多分忧解愁，一方面不能回原籍看望年迈的父母。但还有另一件事犹感不安，他没有积极地兑现自己的诺言，致使家人再次蒙难！他一直这样认为着。
　　“既然起誓时斩钉截铁，那么现在就要全力以赴吧！”他暗暗地下定了决心，一股疯劲儿酝酿而生。
　　路边的音像店，反复播放着汪峰的歌：
　　曾经多少次跌倒在路上
　　曾经多少次折断过翅膀
　　如今我已不再感到彷徨
　　我想超越这平凡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