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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家寨的打谷场上,今晚上是灯火通明。打谷场的边上的架子上,挂满了各色灯笼,它们造型各异,栩栩如生。有普通的鼓灯、宫灯,也有船灯、鱼灯、莲花灯,还有鸟灯、马灯、兔子灯……。每一只灯笼就点着了,来了一个人就发给一只灯笼,发灯笼的还叮嘱来的人说:“只要是有人问,就说是来玩灯的。”很快地,打谷场上就聚了差不多有一百多人了,架子上的灯也发得差不多了。
在打谷场边的小屋子里,曹志豪和智伯青正陪着一个穿着长袍马褂的中年人说话。这个人身材高大,显得很强壮,但是不笨重。他浓眉大眼,眼睛里发出阴冷的目光。曹志豪说:
“王老师,您看我们家乡的抗日气氛还是不错的,一声号令,这么多的热血青年响应,看来我们的抗日斗争胜利是指日可待!”
王老师点了点头,严肃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下来,他说:
“志豪,伯青,你们是好样的,国家现在正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为国效力,我没有看错你们,希望你们能好好地领导这场运动,把抗日斗争长期地坚持下去。看今天外面的情形,你们这个地方的群众基础很好,你们一定要好好宣传抗日政策,让更多的老百姓认识到这场斗争的意义,认清日本人的狼子野心,不给日本人交粮交钱,把日本人困死在中国。”
曹志豪和智伯青重重地点了下头,以示明白王老师的意思。王老师看了看怀里的怀表,说:
“时间不早了,你们可以去开始了,就按我说的去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愿你们马到成功!”
曹志豪和智伯青两人都站起身来,响亮地回答:“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说完,转身出门去了。看着他们的背影,王老师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王老师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国民党军统江城站的一名特工,江城沦陷后他就以老师的身份秘密地潜伏下来了,一方面从事着敌后抗日斗争,另一方面也为党国物色人才。对曹志豪和智伯青这两名学生,他很看好,在学校里他们就积极地参加各种爱国学生运动,思想进步,聪明能干。这次组织这样的行动,就是对他们的一种考验,他完全隐藏在幕后,让他们在前面去组织发动,希望他们能不负重望,顺利地完成这次的任务!
这时,曹志豪和智伯青两人走到了场地的中央。曹志豪问智伯青:“伯青,人应该来得差不多了吧?”
智伯青粗略地看了看全场,回答道:“应该差不多了,这个点没来的也就不会来或是来不了啦。”
曹志豪也看了看全场,突然他问智伯青:“伯青,你们塆有个叫智国珍的来了吗,我好像没有看见她呢?”
智伯青说:“别提了,她也是跟我说一定要来的,可是临行前被家里人给拦住了,不让来,还给锁在了家里,她的两个哥哥倒是来了。”
曹志豪沉吟了一会,说:“看来我们还得做工作呀,好多人不太理解我们的行为,其实我们还是有好多的工作是需要女孩子来干的。你看我们这次的行动,有两个女孩子答应要来,现在只来了一位,就是那位刘牌楼塆的刘素贞,你们塆的智国珍就没有来。”说完,他用手一指东边一堆人,智伯青看到一个女孩子正在人堆里跟男孩子们聊着天。
智伯青说:“今天就先这样吧,如果有人愿意,以后我们还可以吸收更多的人加入进来。准备开始吧,人多了,动静太大了,会引起汉奸的注意的。”
曹志豪说:“那好,我们现在就开始,我先给大家讲几句。”
他跳上了打谷场中间的石磙子上,面对着大家,正要讲话时,突然一个人影冲进了打谷场。她的右脚稍有点跛,身上的衣服还被泥水给打湿了,这人正是迟到的智国珍。看着她的样子,大家都有点吃惊,智国珍的两个哥哥也很惊异妹妹是怎么从家里跑出来的。曹志豪跳下了石磙子,走到她的身边,问道:
“智国珍,你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她小声地说:“没出什么事,只是天太黑了,我又出来晚了,怕赶不上你们的活动,就没有太注意看路,摔到一个水沟里了,不过没什么事,也没有受伤,我没有迟到吧?”
曹志豪说:“没有迟到,你来得正好,没有受伤就好,你去旁边的架子上取一盏灯笼吧,我们马上就要开始。”
说完,他又跳上了石磙子,大声地对大家说:
“各位弟兄们,非常感谢大家能给我曹某人的面子,今晚都来给我捧场,我谢谢大家了!”说完,他朝四周四个方向各鞠了一躬,又说:“弟兄们,不对,还有姐妹们,今天还有两位姐妹们也来到了这儿。兄弟姐妹们,值此日寇入侵,国家生死存亡当头,民不聊生之际,我们聚在这里不是为了我们自己的私利,而是作为热血男儿,想为国家出一份力。为了我们的家园不被涂炭,我们的国家不被灭亡,我们的姐妹不被欺辱,我发誓,我要尽我最大的努力去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哪怕是抛头颅,洒热血也在所不惜。你们有没有这个信心?”
“有!”打谷场上响起了一片响亮的回答之声。
听到这响亮的回答声,曹志豪也是一片热血沸腾。他说:
“今天,我们准备成立一个抗日宣传组织,我和智伯青是负责人。我们的任务就是进行抗日宣传,要让我们的老百姓知道日本鬼子的凶残,要把我们的老百姓都发动起来,一起来对付鬼子。我们还有一个任务就是铲除汉奸,鬼子可恶,那些汉奸更可恶。他们奴颜婢膝,认贼作父,这样的人就不配做人,我们看一个杀一个。虽然我们没有枪,但是我们有棍,有时间我就教大家舞棍,另外让智伯青教大家学点文化,认点字。因为没有文化,所以我们落后,因为落后,所以我们就挨打,兄弟姐妹们,为了不挨打,我们要好好学文化。我今天就不多说了,大家如果对我刚才说的抗日组织感兴趣的话,一会就找智伯青报名,我就说这多了,大家找智伯青报名去吧。”说完,他就跳下了石磙。打谷场旁边的小屋里,智伯青正端坐在桌前等着大家来报名。
曹志豪走向了智国珍,对她说:“智国珍,欢迎你加入我们,你对这个抗日组织感兴趣吗,我是希望你们报名的。”
智国珍说:“我愿意加入这个组织,作为年青人,我们应该为国家分忧,只是我家里不太同意我出来参加活动,今天我还是跳窗户出来的。”
曹志豪说:“因为有家里人的反对,所以才说明我们这个组织的存在是很有必要的,我们的任务之一就是要向这些普通的老百姓宣传,我们要是不积极地参加这些活动,日本人最终将会吞并中国的,那时的我们就是亡国奴了。”
智国珍说:“我知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是会报名的,我一定要参加这个组织。你说得太对了,作为热血青年,我们应该要为国家分忧。”
曹志豪说:“那就太好了,我们的组织里就是缺少像你们这样的女孩子,今天这个打谷场上,除了你,还有一位女同胞。我看看她在哪儿,我喊过来跟你认识认识。”他说完就在人群中寻找刘素贞的人影。
很快,他就看到了从报名的屋子里走出来的刘素贞,他挥了挥手,大声喊:“刘素贞,刘素贞,过来,上这儿来一会。”
听到他的喊声,刘素贞走了过来。她的个子不高,五官有点男性化,剪着短头发,看着就像个小男孩。走近后,她问:
“曹志豪,你喊我过来有什么事?”
曹志豪说:“刘素贞,我介绍个人你认识,这是朱家田塆的智国珍,她也要报名参加我们的抗日组织的。以后我们的队伍里就有两朵金花了,我准备让你们两个人负责宣传的事情,所以你们俩可要好好合作,争取做好这个工作。”
刘素贞看向了智国珍,说:“我叫刘素贞,是刘家牌楼塆的,希望我们以后能团结合作,安全顺利地完成曹大队长的任务。”
智国珍也激动地说:“素贞你好,我是智国珍,今后我们就是战友了,让我们共同努力,为抗日救国出一份力。”
曹志豪满意地看着她们,说:“你们好好聊聊吧,互相了解一下,在以后的工作中就能更好地配合了。”说完,他就走到一边去了,还有好多别的工作等着他做呢。
智国珍上前一步,对刘素贞说:“素贞,你今年多大了,平时都干些什么,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也对这些活动感兴趣?”
刘素贞说:“我今年十七岁了,我是个孤儿,我的父母死于战争,当年的军阀混战,一队伤兵闯入我家里抢粮食,遭到我父母的拼死抵抗,他们就开枪打死了我父母。后来靠塆里的父老乡亲把我养大,我吃的是百家饭,穿的是百家衣。所以我痛恨战争,这次日本鬼子又打进中国,把战乱强加给中国人,所以我要积极地参加这些活动,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还我们的家园一片宁静。”
智国珍羡慕地看着她说:“素贞姐,我今年才十六岁,你比我大,我叫你素贞姐。你懂得可真多,有空教教我呗。其实我今天能来只是觉得好玩和好奇,再加上他们都说我们女孩子怎么怎么的,我有点不服气,女孩子怎么了,一样的能为国家出力,做得不会比男孩子差。”
刘素贞看着她气愤的样子,笑了,说:“国珍,我们不生气,有这种看法的人很多,我们没有办法去改变他们的看法,那我们就做好自己,做出成绩来让他们看看。其实吧以前我也不懂这些道理,我塆里有个大伯,听说他是共产党,有时回来他就跟我们讲这些大道理,他讲的这些,有些人听不懂,可是我喜欢听,每次他回来我就缠着他给我讲。他也喜欢我,教我认字,给我讲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讲男女平等,自强自立的道理。以后,我也给你讲,你想不想听?”
智国珍说:“那太好了,素贞姐,我喜欢听这些大道理。现在有好些东西我就觉得不合理,但是怎么不合理我就说不出来了,有些东西我觉得应该可以做,但是别人一问我理由,我就又说不出来了。正好你帮我讲讲这些道理,我就能去反驳那些不合理的东西了。”
刘素贞说:“好,那我们就一起共同学习,一起努力!”
两位姑娘越说越投机,越说越结缘,越说越高兴,幸福的笑容洋溢在她们的脸上,银铃一样的笑声传满了夜空。
俩人正说得热火朝天时,曹志豪从小屋里出来,他冲着她们的方向招手。智国珍看见了,对刘素贞说:
“素贞姐,你在这儿呆一会儿,叫我呢,我去报个名,一会我们再聊!”说完,她就向小屋走去。
走近小屋,曹志豪对她说:“智国珍,你还没有报名呢,快去报上。”
她走进小屋,对坐在桌前的智伯青说:“伯青,把我的名字给写上,我也报名。”
智伯青看着她说:“国珍,我要是给你写上了就不能反悔的,你可想好了,怕不怕你爸你妈管你呀,到时候又把你锁在屋里出不来了。”
智国珍不服气地看了他一眼,说:“我不怕,能锁住我吗,今天不是锁上了吗,我怎么出来了,真是的,小瞧我呀!写上吧,哪来那么多的话!”
她的话引得屋子里的人都笑了,智伯青笑着把她的名字给写上了,然后递给她看了一下,她看到自己的名字被写上了,也满意地笑了。她转身想要出去时,被王老师给叫住了:“小姑娘,留步,我能跟你聊一聊吗?”
她惊异地看着这个陌生的人,有点茫然失措,面对陌生人,她的小辣椒脾气也没有了,剩下的只是不好意思和羞涩。智伯青向她解释说:“国珍,这是我们的王老师,也是我们这次活动的幕后策划人,他对你一个女孩子能参加这样的活动感到很高兴,想听听你的想法,你把你的真实想法说一说就行,不要有顾虑。”听到智伯青的介绍,知道了陌生人的身份,她的拘谨也消失了不少。
她说:“王老师,不知道你要跟我聊什么,我就是一农村女孩子,好多东西不懂呢。”
王老师说:“没关系的,农村女孩子也有自己的思想嘛!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对今天的活动这么感兴趣,听说你家里人把你都锁在家里了,你还跑出来参加?”
她挠了挠头,说:“其实我没有什么想法,我什么也不懂,只是听说这次的活动与抗日有关,我就来了,因为日本人太坏了,我听他们说,日本人在中国是无恶不作,只有把他们给赶出去,我们中国人才能有好日子过,所以我就来了。”
王老师点头赞许道:“好,你说的好,只有把日本人赶出中国去,我们中国人才有好日子过。如果我们每个人都有你的这种想法,那我们的抗日斗争一定能早日取得胜利!就像今天来到这儿的很多人,他们可能没有太多的理想和抱负,他们只是有一种朴素的思想,那就是我们的国家不应该由外国人来指手划脚,我们中国人能处理好自己的事,赶走日本人,我们就能过上自己幸福的生活。希望以后有越来越多的人有这种思想,这种思想的洪流汇集到一起,就能掀起滔天的大浪,就能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