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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衙里,薛居正早已等候多时。
看下时辰,卯时都快过了,要是柳宗再不来,他都想直接去文院了。
这时,府里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满头大汗的柳宗出现在了薛居正的视线里。
“薛大人!”
柳宗急匆匆赶来,顾不得多礼,直接将手中排名表递给了薛居正。
薛居正迟疑片刻,接过了排名表,一眼便看到了那条醒目的黑线。
“这是何故?”
薛居正一时还不明白,疑惑地问了一句。
柳宗深吸了一口气,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憋了大半天,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心中那份忐忑,也缓解了不少。
“好大的胆子啊!”
薛居正听完,忍不住感叹。如果不是官家让自己到许州任职,并担任解试主考,这一次的许州科举,恐怕真的就被某些人以权谋私,玩弄于股掌之中了。
“大人,我知道私取考生答卷不合规矩,但我不得不这么做了。”对于薛居正的人品,柳宗自有判定,说话间,便拿出了两套考卷,交给了后者。
此时此刻,薛居正也不再拘泥于繁文缛节,接过考卷便仔细看了起来。第一套,帖经、墨义、诗赋的作答他都看过,给甲等评分,毫不为过。唯有策问还没有过目,此时细看,他的心中再次泛起滔天巨浪。
敢直接呼吁以文抑武,文治天下,并且以刘汉、李唐盛世之治作为例证,这个回答,非常有胆量。要知道,唐灭之后,文臣误国的脏水已经泼在了几代文人士子的身上,到如今都还没有洗干净。况且,武治天下正是当今天下七国的国策,就连大宋官家,也曾是前朝的殿前都检点,统领禁军大权的大将。再看朝廷上当权之人,哪一个不是赫赫有名的武将!敢提抑武,岂不是公然和他们叫板吗!
不过,惊叹归惊叹,对于这篇策论,薛居正还是给予了高度评价。这些话,他也想说,但不敢说。可如今呢,竟被一小小书生写在了解试策论之中,其眼界、其魄力,让人除了叹服还是叹服。阅卷考评给了甲等,他没有异议。
再看另一套,帖经、墨义正确率和完成率总体不超三成,给了丙等已是手下留情。诗赋呢,竟然直接拼凑前人的大作,“海上生明月,对影成三人”是个什么鬼啊,你是在海边吹风吹糊涂了,还是在考验阅卷老师的诗词功底?这压根就不是同一个人写的好吗。给了丁等,估计都是为了给两位先辈面子。再说写得策论,完全不知道在说什么,题目问你治国良策,你说大米一亩产两石,有时候卖三文钱一升,有时候卖五文……是要表达什么个意思?稳定大米价格?或许勉强能算一条建议。给了丁等,应该是阅卷老师自己悟的。
让一个得了三甲的大才子名落孙山,再让一综合成绩连丙等都不到的蠢货当第一,这是公然挑衅文人的底线呐!
“可悲,可笑,可叹!”
薛居正看完,直接说了这六个字。
柳宗这下彻底放心了,有知州大人的支持,杨光正想要只手遮天,恐怕没那么容易。
“薛大人,那明日放榜之事……”柳宗露出了笑意,轻声问道。
薛居正想了想,凛然一笑,道:“此次乡贡榜单,我亲自执笔!”
说完,薛居正铺开宣纸,照着排名,写下了前二十名考生的名字。最后,盖上了州衙的朱红官印!
许州解试中举榜单,就此尘埃落定。
……
从州文院回到官宅,杨光正心情很不错。柳宗只是一六品院尊,手中并没有什么实权,他敢不听话吗?呵呵,谅他也不敢和军方作对。
自新朝开立,杨光正就担任了许州厢军都统一职,掌握着全州的军政大权,从来都是说一不二。起初,听到风声说官家要派文官来许州任知州,他多少还有点担忧,不过一想到自己背后的靠山,那份焦虑便烟消云散。什么狗屁知州,老子迟早会让你滚蛋的!
入夜,林天江和周员外又前来拜访,这一天,他二人过得度日如年。周员外一心想着自己儿子榜上提名的事情,毕竟周家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想要更上一层楼,全指着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混个官职光耀门楣了。而林天江,则计划着,多给杨光正找点油水,让他多少记着这份人情,那么自己由副都军转为正职的事情,就有了盼头。
两人心中各有算盘,但眼下的想法却是统一的,那就是必须要让周通上榜,只有搞定此事,其他事情才可能有下文。
杨光正已经在宅子里等着了,林天江与周员外一进门,便看到了他满脸春风,悠然自得的样子。
“都统大人。”二人行礼,对视一眼,顿觉事情八成是搞定了。
杨光正轻松一笑,招手示意他俩坐下再说。
“事情已经办妥,放心吧,呵呵!”杨光正轻飘飘说着,但林天江二人听着,那可是无比悦耳。
尤其是周员外,心头悬着的巨石顿时落地,眼中大放异彩,如此说来,答应了那如同割肉般的条件,也是值了!
“多谢大人,大人恩德,周某没齿难忘!今后,周家唯大人马首是瞻!”周员外忙不迭地表忠心。
这可是个拍马屁的好机会,林天江狡猾的很,怎么会错过。当即赶紧报禀:“看来许州依旧是大人的地盘,新来的知州,无非就是个摆设罢了!天江誓死追随都统!”
“嗯。”杨光正只是淡淡应了一声,他的心中,只关心周家每年一半的租粮。在这偌大的许州,想要舔我屁股的人,也不差你们二位。
“对了大人,不知犬子排名第几?”
周员外脑瓜子转了转,多问了一句。解试之后,还有礼部举行的省试。只是他心里清楚,能给儿子弄个举人功名,已经是他能力极限,进士什么的,就别痴心妄想了。天子脚下,谁敢糊弄!
所以,解试的排名,对儿子之后的任职,有着极大关系。如果能稍微靠前,那就爽歪歪了。
杨光正很清楚周员外在想什么,便道:“我既然答应帮你,那自然是头名之位!”
头名!杨光正亲口说的,排头名!头名是什么,那可是解元呐!
林天江和周员外像是被雷劈了一般,怔在原地。
原本二人的心里预估,可能就是十五名之后,谁还敢奢望榜首解元的美事。然而杨光正说得如此轻松,如此淡定!
二人此时,被彻底征服!
扑通!
周员外感动得都快哭了,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此刻的激动与兴奋,只能虔诚地跪倒在地,向着杨光正磕头道谢。
“都统大人果然厉害!”
林天江咽了口唾沫,由衷赞叹。只是他要比周员外目光长远,考虑更深,解试第一,那可是有点分量的,若是出了纰漏,事情可就闹大了!
于是,他低声疑问:“不知原本第一是何人,都统大人可有斟酌?”
这句话,算是一个提醒。
杨光正眉毛一挑,戏谑笑答:“好像是个叫陈元的家伙,此人我从未听过,且在这许州,也没有陈姓的名门望族,所以我猜,他顶多是个寻常人家出生,翻不起什么浪子,怪只怪,他自己命不好罢了。”
听得这么一说,林天江点头称是,毕竟是都统大人,这事儿早就考虑到了。只不过,他暗自琢磨琢磨了“陈元”这个名字,忽然觉得,咦,好像有点耳熟啊!似乎在哪儿听谁提到过呢?
跪在地上的周员外,同样也纳了闷,好耳熟啊!
想了半天,他脸色陡变,心头咯噔一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