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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穿着一身朴素的衣衫,眉清目秀,身材较为瘦小,但长得并不算矮,不但没有弱不禁风的羸弱之感,整个人由里至外还散发着一股灵动劲儿,看久了隐隐有几丝乖巧的感觉,让人第一眼就觉得十分讨喜。
这少年正是方老头的孙子,方子浩。
白玉村虽不至与世隔绝,但也交通闭塞,靠着天靠着地,管个饭吃不在话下,却过不上个好日子。他父母便和村内的其他青年一样外出务工,不再固守着村子。因为回村的路太难走,几年回来一趟,如燕难归巢一般,见上一面如同奢望。
在这白玉村,他爷俩一直相依为命,好在方子浩一直聪明懂事,机灵乖巧,从小到大都受到村里人的喜爱,一般到了哪一家,不被塞几个水果捏几下脸怕是难以跨出那门槛,因此爷俩的生活在白玉村过得算好。
见到老村长的目光望向自己,村里众人口中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也是自己,方子浩有些不知所措,慌忙之中手猛的一抖,有些语无伦次:“爷爷,您老看清楚,我可是个男的,要是我和鬼结婚了,这恐怕有些不合适......”
话还未尽,方老头却已经有了些愠怒之色。
抓周一抓就中,本来就对自己的手气有些烦闷,憋在心里难受至极,见了孙子还嫌这事不够麻烦,硬要插一句,便直接双眼一瞪,开始破口大骂:“混小子,这里没你什么事,传下来的规矩是你说不去就能不去的,大人说话小孩子莫管,安心听我们的安排便是,少叽里呱啦的!”
方子浩吓了一跳,悻悻地一缩头,要说的话停在嘴边,被生生地咽回了肚子里,接着环顾了众人一眼,见人人聊的火热,没人搭理自己,也只好垂头丧气地低下头。
这方老头平日对自己疼爱有加,看不得自己受半点苦,对邻里乡亲的心肠也好,就是脾气太暴躁点,性子急了点。尤其是大人说话时不许自己插嘴,自己一多嘴这古怪脾气就要犯,不骂个天昏地暗不罢休,任天王老子来也管不住,自己方才的一番话刚好撞到了枪口上,结果自讨苦吃,讨个不快。
“老方啊,抓周人还不是你,怪孩子有什么用,还是多花点心思想一想这事要怎么整,莫要坏了鬼婚才好。哎,还是摊上了这事,该来的迟早要来,躲也躲不掉。”村长苦口婆心劝道,顺便扯了方老头一把,脸上凝重之色不减。方老头叹了口气,只是一个劲地摇头,也不知如何是好,两人老眼瞪老眼,都看出了彼此的无奈。
这鬼婚延续了数百年,看重的不就是一个形式。自古以来白玉村的鬼婚都是用的姑娘,白玉村就一直风调雨顺,收成有望,若现在突然换上方子浩,万一惹得鬼神不乐,不再庇佑白玉村,好好的一个鬼婚也是弄巧成拙,也枉费了村里人的一番心思。可这抓周的规矩就是祖上传下,自有它的道理,擅自改也行不通,别说村长不同意,其余人也必然会反对,众口难调。
难道今年来的真是一个女鬼,这小子艳福不浅?方老头看了方子浩一眼,觉得这小子长得也俊,盘算着也许是这个理。
方子浩却已经在一旁欲哭无泪起来。
扪心自问,他也算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后辈,不说干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稍微缺点德的事也没怎么干过。别人家的孩子从早到晚四处疯玩四处惹祸,他老老实实地坚决不同流合污,没有犯过什么错,在村内孩子里挨的打是最少。别的孩子偷看什么女孩洗澡,一个个鬼鬼祟祟,色相毕露,他也忍住欲望从没有动过邪念,一直是被当成“别人家的孩子”来当正面教材。
可怎么,这件事就不偏不倚摊到了自己头上?
村里的人一直相信这世上有鬼存在,信奉的也是鬼,对于鬼婚丝毫不容忍半点马虎,他们大多只是担心自己坏了鬼婚这事罢了,别的可能关心得甚少。
可对自己而言,这事岂可如此简单?
自古以来的洞房,都是新娘安安静静地在洞房等新郎,等着新郎把自己的红盖头揭开,再等着那啥的一夜风流,春宵一刻值千金。可按鬼婚的规矩,若是自己去了,岂不是要在洞房等新娘,自己虽然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但好歹也有男人的尊严,若是反了过来,作为丈夫的威严何在。
而且,村里人众说芸芸,都不确定自己要娶的是男是女。若以为自己娶个女鬼还没什么可丢脸,若是他们浮想联翩,以为自己娶了个男的,那自己岂不是要被沦为茶余饭后的笑柄,以后在村里如何抬头,在谁家的姑娘面前又有什么面子?
可自己不去,便搞砸了鬼婚,怕这白玉村都难待下去。
一想到这,方子浩冷汗淋漓,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罢了罢了,定数自有天定,跟天斗斗不过。既然老方抽中了红木牌,就按一直以来的规矩办事,说不定真是这小子艳福不浅,被哪个女鬼看中,要庇佑我白玉村。现在该准备的就准备,而且必须要大张旗鼓,毕竟方小子是夫家,夫家娶亲,就要有夫家的样子,要比以往还要热闹,不能被看不起。”
村长沉吟半晌,终究是吐出了一句话,其余村民一听也都安静下来,个个点头称是。村长一向德高望重,说出的话也一向有重量,易被村民信服,况且如今的局面,也只有这样做才是妥当,村民也想不出别的法子能两全。
“爆竹多准备些,敲锣打鼓的人手也多请一些,娶亲时的花样也多要弄一些。多出的钱,以后家家户户再平摊,现在暂且不用管。老方啊,你带着方小子回去,好好地教他规矩,莫要坏了事。”
村长扬了扬手,示意村民各自散去。见村长已决定好,没了其他事,村民便收拾了场子,三三两两地回家,方老头也没办法,拉着方子浩走回村的西首。
待到所有人都散去,村长却迟迟未挪步,望着方子浩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语,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恍若梦醒一般,将方老头抽中的木牌重新放入木盒之内,迈着缓步走离这颗几十年的槐树。
有风一过,树叶沙沙。
“老方啊,这次来的鬼可不一样,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的孙子与众不同。他的命,就像是判官手上的生死簿,可不是一场鬼婚就可以改写的。”
一边嘀咕着,村长一边摇晃着手中的盒子,里面木盒上下颠簸,碰撞作响。只见木盒里所有的木牌,背面无一例外地都是鲜红之色,阳光斜照下,如被血沾湿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