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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韩德让主持辽国开始声势浩大的汉化改革以来,已经有十几年的光景了。
如今的辽国军政,实则是一国两制。
契丹贵族们沿用着以前的军政制度。皇帝每年会巡狩四方,春夏秋冬四季奈钵照常进行。
对于汉人,主要是幽云十六州的汉人却实行科举制度,秀才举人进士考官,阶梯制度分明。
所幸,这两种制度都运转的不错。
如今,已是腊月,一年一度的大朝议如期到来。
各地州府长官纷纷快马加鞭赶来,各部契丹贵族头人和首领也带着一队队护卫离开草原上的部落驻地齐聚中京城内外。
一大早,天还蒙蒙黑,赵漕就已经穿戴整齐,顺手又把睡懒觉的儿子赵勾从玫子温暖的怀抱里提溜了出来。
羞的玫子用被子捂着脑袋,呼吸急促。
羞死个人。
赵勾打着哈欠不情不愿的开始洗脸刷牙穿官袍。
猪鬓牙刷加薄荷汁牙膏,入嘴极为酸爽,刷完牙后能让人精神百倍。
“呸呸!”
吐干净嘴里的几根猪鬓毛,赵勾在已经起床的玫子服侍下戴上大了一号的官帽,然后和老爹赵漕一起吃早餐。
从装着冰水的碗里捞起一个仍旧有些烫手的熟鸡蛋,将鸡蛋壳敲裂剥开。赵勾一边把温热的鸡蛋往嘴里送,一边望着门外黑咕隆咚的天,他总算有些明白为什么古代皇帝普遍都死的早。
早上四五点起床,晚上十一二点睡觉。睡不着的时候还要抽空临幸几个美人,不早早龙毂归天才是怪事。
“爹,这才什么时辰,就不能多睡会?”
赵勾吃完一个鸡蛋,端起面前已经不烫嘴的稀米粥,咕噜咕噜的喝得香甜。
玫子伺候赵勾穿完衣后就又打着哈欠钻回了温暖的被窝。
深冬腊月的,哪儿都没棉被窝里暖和。
赵漕伸手拍拍自己留着几缕黑须的俊朗脸庞,醒了醒神。平常在幽州老赵家,他也是不到太阳晒屁股不起来的主儿。
若不是参加大朝议,他才懒得大老远星夜兼程跑上千里地来中京找罪受。
在被窝里搂着老婆或美妾多舒坦啊。
兴致来了,大清早还能来一发。
何其美妙啊。
“行了,吃完赶紧走,不早了,你要陪侍皇帝身侧,早点进宫。别看我,你爹也是第一次参加大朝议,昨个去找你韩叔,就是为了问清楚大朝议的规矩。免得到时候出丑。让那些眼高于顶的契丹贵人呵斥我们是南蛮子。”
赵勾瞬间来了精神。
“契丹人还有脸呵斥我们是南蛮子?诗书礼仪他们懂吗?”
赵漕紧了紧官衣,低头走出房屋。
“懂不懂有什么要紧的。人家拳头大,你能如何?”
赵勾撇撇嘴。
理是这么个理。可华夏汉人何时成了这些北蛮子嘴里的南蛮子?
真是岂有此理。
眼看着老爹已经钻进了门口的轿子,赵勾也赶紧胡乱擦了擦嘴巴跟了过去。
大清早的刮着白毛风,大街上除了行色匆匆朝皇宫赶去的各级官员,就连流浪狗都看不到一条。
零下几十度的天气里,寒风刺骨不说,还没有啥好的取暖设施。每年冬天因为寒冷被冻死的子民少说有数万人。
当初说出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人,应该多看看那些比寒士更贫寒的广大贫民。
士,在封建社会从来都不是弱势群体!
大庇天下寒民俱欢颜才更贴切。
他们才是封建社会绵延数千年的真正基石。
一路打着哆嗦呵着气,终于到了皇宫门口,门洞楼子里缩着一长溜跺着脚取暖的各级官员。
赵勾也一样缩着脑袋,手里握着冰凉刺骨的入宫腰牌,从一侧的小门里钻了进去。
历经数道很不人道的检查后,赵勾才松了口气,跟在一个小太监身后,拢袖跺脚朝前行走。
皇宫里各处,此时已灯火通明。
耶律隆绪刚刚从萧菩萨哥的温暖怀抱里起身,离开前不忘顺手抹了把大辽皇后的丰满胸部,精神奕奕。
耶律崇津躬身在殿外,哪怕早已冻成狗,也不吭一声。
忍常人不能忍,才能成为人上人。
耶律崇津自问自己心机比不过韩德让等人,所以他就要在勤忍上下功夫。
此点,深得耶律隆绪圣心。
“陛下,羊奶已备好了。”
耶律隆绪微微点头,大冬天的,每天早上喝一碗温热的羊奶或者牛奶是契丹族数百年来的习俗。虽然如今契丹族已经得了万里江山,这个习俗却依旧绵延了下来。
多喝奶有益身体健康。
这点道理耶律隆绪还是知道的。
“朕的承奉郎来了没?”
耶律隆绪没有坐御撵,那玩意四处透风,这时候坐上去就是灌风找罪受。
耶律崇津跟在身后,微微躬身恭敬回道:“回陛下,承奉郎已经来了,正候在政事殿后面的偏殿里呢。”
律隆绪点点头。
年轻时候初见萧观音奴,一时惊为天人。哪个少年不慕美色?耶律隆绪也曾追求过那个不似凡间来,美若天仙的女子。
只是,萧观音奴对自己堂堂一国之君伸出的桃花枝竟爱搭不理。
当时母后又极力撮合自己和萧菩萨哥的婚事。
这才没有了结果。
可在耶律隆绪心底,那个如今依旧美艳绝伦的女子仍然存在。
萧观音奴这是第二次为一个外人向耶律皇族开口。第一次是宋辽澶渊之战时为赵勾求的行走辽营的口谕,这次又是为那同一个人求官。
虽然两次都不是大事。
可能让一向自命清高的萧观音奴为同一个人两次纡尊降贵开口,已经让耶律隆绪很是侧目了。
更关键的是,那个让萧观音奴两度打破行事原则的人还是个汉人子弟。
且年仅十四岁。
赵勾的资料私下被耶律隆绪翻阅了好几次,没查出有什么与众不同啊。
要说最突出的一点,就是脸皮厚。
难道这一点才是那小子让萧观音奴心动的原因?
耶律隆绪边走边想,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
如果耶律隆绪嫉妒赵勾这点被正在偏殿里烤火取暖的赵勾得知,他肯定会在鄙视耶律隆绪的同时立马有多远跑多远。
这时候被当世第一强国的皇帝视为情敌,可不是闹着玩的。
随便一个字说错都能诛你九族。
“呜呜~”
一声悠久的号角声响起,赵勾起身走到门口。此时天光已经微亮,依稀可以看到不远处正大踏步走近的金刀侍卫们。
屋里还有另外两个契丹装束二十多岁的承奉郎,这是赵勾没想到的。
不过转念一想,他就释然了。
承奉郎,能不能陪侍上殿,皇帝说了算。本来就不是常设的陪侍职责,几十年不让你陪侍一次也是正常的。
“右承奉郎,下官耶律瞳,中京府人士,以前没见过您呢?”
一个契丹青年走到门口,站在赵勾身后一米处,拱拱手用极为顺溜周正的汉话对赵勾说道。
赵勾回头,右承奉郎?
这才想到,古人多以右为尊,辽国亦是,这两个小青年应该是左承奉郎?
自己的下属?
赵勾顿时来个精神,正准备摆摆上司的官架子,耶律隆绪圣驾到了。
“陛下驾到,跪!”
屋子里两个契丹青年匆匆跪倒在地,头触地面,极为谦恭。
赵勾心里骂了声娘,不情不愿的跪了下去。要说回到封建社会,动不动就要给人下跪,这点是最蛋疼的。
可他又没能穿到皇帝身上。
只能认命。
他很羡慕那些穿过来不是皇帝还能梗着脖子不跪且不会被砍头的神人前辈们。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韩德让的汉化改革很彻底,连大宋朝里刚刚流行的最新恭祝皇帝长生不老的唱词都跟着照搬了过来。
身着龙袍的耶律隆绪在太监和侍卫们的陪伴下走了进来,走到赵勾面前时停下了脚步。
“平身吧。”
赵勾麻溜的爬了起来,心底嘀咕着再添一州,如今累计跪了四次,价值四州之地了。
“你就是迁奚大王举荐的承奉郎?朕记得你,在澶渊城外的大营里。”
赵勾低着头,语气平静的说道:“陛下不愧是大辽万万民之主,时过数年的一面之缘依旧记忆如此深刻。小子对陛下的敬佩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天祚江山恒古长存。还如”
赵勾笃定,辽圣宗耶律隆绪是永远没有机会知道辽天祚帝是何许人的。
耶律隆绪笑着打断了赵勾准备继续拍下去的马屁。
“行了,朕知道你嘴皮子厉害。”
耶律崇津对皇帝和赵勾的亲热互动很是吃醋,不过通过刚才的几句话他也已经清楚了皇帝和赵勾的关系。
屁的干爹,全是赵勾这犊子瞎掰。等着,等大朝议结束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敢糊弄我耶律崇津?
找死!
“陛下,该进殿了,大臣们都等着呢。”
耶律崇津善意的提醒了一下。却让耶律隆绪皱了皱眉头,心中不悦。
大臣们等会朕怎么了?
耶律隆绪觉得自己最近对这个奴才有点好过头了。不然,一个狗奴才何时敢管主子了?
“承奉郎,陪朕上殿。”
耶律隆绪拍了拍赵勾的肩膀,大踏步离去。
赵勾暗叹了口气,紧紧跟了过去,对于耶律崇津瞥过来的阴狠眼神视而不见。
政事殿内,武官以皇弟楚王耶律隆佑,萧孝穆,萧观音奴,萧合卓,萧排押等皇亲国戚权臣为首。文官以一个赵勾不认识的白胡子老头为首,泾渭分明。
官居幽州刺史的赵漕站在队伍的靠后位置,很不显眼。
当太监高唱陛下驾到,原本噪杂的政事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耶律隆绪龙行虎步的朝龙椅走去,耶律崇津站在龙椅后边的右侧,赵勾站在左侧,同样的泾渭分明。
赵漕站在数百人的队伍里,看着站在皇帝屁股后头很远处角落里身姿挺拔的宝贝儿子,胸口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他很想大喊一声那是我儿子。
可他不敢。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统和二十九年冬的辽国大朝议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