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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危险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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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场除了受害者,唯一留下的东西就是两件衣服,一件白色上衣,和一条粉色睡裙,它们被静静安放在英佛镇警局的取证室里。
  祝荣对于这间取证室印象深刻,甚至可以说相当意外,他站在门口的时候就能察觉其空间之巨大,金属打造的六层置物架足足有12列之多,但是一眼望去,只有面前的几列摆放着各种东西,后面的那些皆是空空如也。
  这间可以称之为物证储藏室的地方有位身材偏胖的莫莎女士看守,她的工作台就横亘在门口,想要调取证物的警探都得先在她这儿办理相应手续。虽然只有她一个人照应,不过依旧很轻松,因为空荡荡的储藏室也在证明着英佛镇向来平安无事。大部分空闲的时间,莫莎女士喜欢大门紧闭,一边看着各种言情书籍一边享受着各样的零食,显然她在做着私下活动的时候,突然到访的来客令她有一些尴尬。
  周子冰引着金敏一行进来的时候,很快就打破了这种尴尬,因为不知是什么时候,他的手里多了一份精致的杯子蛋糕,上面的小猪图案相当诱人。
  “莫莎女士,我又来打搅您了,这是路上顺便买的,你最喜欢的森派那家。”
  “噢,没事儿,我这边非常欢迎你过来,随时随地。”莫莎看到那个蛋糕的时候眼神已经发直,根本无暇顾忌周子冰以外的陌生人,并且很自然的收下。“是又想写份研究报告吗?”
  “不,我是来取昨天那件案子收集到的物证,金敏先生是来帮助我们警方破案的,这些是他的朋友,我们都想尽快抓到凶手。”
  “噢,稍等,我这就去取。曾璇初小姐的案子,噢,真是位可爱又可怜的小女孩。”
  莫莎将那两件衣服递给周子冰的时候,特意扶了扶眼镜,认真地说:“你的才华和抱负一定要施展,在这里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年轻警察的脸唰的一下迅速飞红,他的内心有志做一名好警探,却又不愿让金敏听到那段话,而这个秘密只有莫莎知道。
  “现场就只有两件衣物吗?一件上衣、一条裙子?”金敏问。
  “是的,一件上衣和一条裙子,上面全是血迹。”
  “凶手是在夜里作案的,这上衣和睡裙说明受害人很可能就在家中卧室被人掳走,璇初小姐当时正在熟睡,而大人在隔壁休息,又忘了将卧室窗户锁好保险,那人一定是通过窗户爬进来的。”金敏说。
  “天呐!若不是我事先知道您到这边来就直奔现场,否则我肯定误会您一定去过璇初小姐家调查,因为璇初小姐的母亲苏栗女士的描述,跟您的推理完全一致,她说:‘第二天早晨去女儿房间的时候才发现她不见了,被窝是冷的,卧室窗户被打开,就是找不见人。’对一位小姑娘下这样的毒手,我推断凶手极有可能是一位恋童癖吧。”
  “嗯,英佛一向治安良好,家长出现这样的疏忽也属于情理之中。那现场周边搜索的结果如何?没有其它的发现吗?”
  “没有,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您到底希望发现什么?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内衣,准确一点说,是璇初小姐的内裤。现场既然找到了上衣和睡裙,凶手并未抛弃或者带走,而在侵犯时最后褪下的内衣却为何不见呢?”
  “呃,金敏先生,恕我直言,璇初小姐睡觉时只穿着那套睡衣就足够了,我这样说并非有任何不敬,毕竟她还是位小女孩啊。”
  金敏却这样回答道:“关于这方面,我想你还不太了解吧。女孩是6岁0个月到6岁6个月就开始穿内裤,10岁9个月到12岁3个月开始穿上身的内衣。从祝荣给我的照片来看,璇初小姐的家教很好,所以对于璇初小姐的身体健康一定不会忽视。现场之所以没有内衣,不是因为没穿,而是被凶手拿走了。如果想要确认这个事实,实际上也非常简单,只需要祝荣先生给在医院的苏栗女士打个电话即可证实。”
  祝荣立刻照做,他再一次被金敏的见识广博所惊艳。
  “金敏先生,我不得不向您问一个完全私人的问题,难道做一名侦探连这样奇怪的知识都要去研究吗?那可真是为难人啊。”周子冰苦笑道。
  “我侦探从来就不是一门轻松的活儿,跟大多数的学问和技能一样,没有什么捷径和秘密可言,多半靠的是先天的天赋和后天的努力。一名好的侦探,生活所展现的方方面面都是可用的知识。所以研究倒是谈不上,博闻强识却是很重要。”
  祝荣好像明白了什么,“一开始我还在想,你又不是做父亲的,怎么会对小女孩这样的事情如此了解呢?可是一想到金致小姐我就明白了,如果不是因为她,你也不用刻意去掌握这样的知识吧……”
  听到这句话连一向冷若冰山的重缇都抿嘴一笑,似乎感受到了祝荣故意调侃的用意,金敏示意祝荣赶紧闭嘴。周子冰立刻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了一句“原来如此”,不知道他是在回应金敏,还是在回应祝荣。
  金敏瞪了他一眼,他说:“世事洞明皆学问。”接着,他明白此刻换一个话题是再好不过了,“呃,金敏先生,如果璇初小姐的内衣真的被人拿走的话,那是不是也更加印证了我的推测,凶手是一名恋童癖?”
  “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们还是让它保留一些悬念吧,等到结果出来的时候,一切真相自然大白。不过我将始终秉持自己的看法,凶手不是一个恋童癖。心里测写和侦探还是两个不同的领域,如果你认为自己的直觉和判断对于破案真有帮助的话,希望你可以继续坚持,你完全可以查找这方面的资料、周边恋童癖犯案的记录等等,我会祝你好运的!为了方便你求证自己的推理,我还可以额外告诉你一个相当重要的线索,凶手是英佛当地人,这样一来,你的搜索范围就变得更加清晰。”
  “您是如何确定的?柳警官和我们的调查一致认为凶手拥有自己的车,因为发现受害者的地方离她家至少有10公里,当晚的士和公车司机的口供都没有带着小女孩的可疑男士出现,没有交通工具的话凶手无法办到。并且凶手没有案底,完全像空气一样自由,他大可以从外地流窜过来犯案,案发现场恰恰又在92号国道附近,这样一来想从整个威士敦搜索一个凶手无异于大海捞针,柳警官就是因此而大为头疼的,而您又凭何笃定凶手是当地人呢?”
  “你偶遇了线索,却选择了擦肩而过,这当然也是警方为什么毫无头绪的原因。”
  “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也说了,案发现场就在92号国道附近,那么离92号公路到底有多远呢?”
  “差不多不到2公里吧,甚至更近些。”
  “是的。通常而言,在交通干道附近犯案意味着凶手对当地并不熟悉,但是我的一项研究显示,如果凶手选择离交通干道不足1公里的地方犯案,那么这位凶手多半是对当地情况并不熟悉的外地人,而如果凶手选择在离交通干道1.5至3公里的地方犯案,遇到这样的情况就需要作出另一番的考量,凶手对当地的道路、居民分布、周边环境相当熟悉,才会将作案地点选在较远的地方,所以我推断,凶手就是当地人。”
  在短短的会面之后,周子冰发现,之前毫无头绪的案件一下子变得清晰了许多,虽然这下有他忙的了,但这样的机会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只是想到自己如此配合金敏他们的行动,这要是被自己的顶头上司柳警官知道,肯定又免不了一番刁难和责罚。因为从他们刚才那番短暂的交流来看,他们之间可是闹得相当不愉快。
  周子冰还没来得及弄清金敏的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时,祝荣紧接着补充了自己的看法,除了惊讶,这回带给年轻警察的更多是恐惧,因为祝荣把嫌疑直接导向了自己暴躁的上司。
  “金敏,根据你的初步判断,凶手身高在1米8左右,体型偏胖,而且穿着警靴犯案,按下夏尔罗先生与我之间的谈话暂且不表,现在我们的面前倒是有个人选十分值得怀疑,我必须要一吐为快,虽然只是一种简单的直觉,但是那张令我熟悉而又讨厌的面孔自然的就在我的脑海中浮现了,难道你们没有相同的感觉吗?大多数人很难将一位变态的凶手跟一位警官联系到一起,而我却没有这么做,‘双面判官’鲁迪·邦纳在白天是法医,在夜晚却是个刽子手,所以离开的时候我特意观察了他脚上靴子的尺寸,和他在小溪旁边走动时留下的脚印,真的,在你们不注意时我甚至弯下腰仔细观察过,令我震惊的是他的脚印完全可以与凶手的脚印相吻合,我想这可不是一种简单的巧合吧。并且我们都清楚,凶手不仅行为残忍而且心思缜密,他像个犯案老手,他在现场几乎不留下任何证据。有什么职业比警察还更了解犯罪的呢?有什么身份比警察还更适合对犯罪行为进行掩护的呢?你们回想一下,之前柳警官对我们强硬的态度,和他在本案上毫无作为的作风,他难道不是目前值得怀疑的人选吗?我认为我们应该立刻开始调查他,当然,这种行动必须要在私下里进行,要非常的小心和保密,以免打草惊蛇……”
  “噢,我的天,祝荣先生,求求你还是别说了,”周子冰开口道,“你真是吓到我了,我怎么……怎么也不能相信,柳警官就是凶手。”
  “证据既然指向着他,我们就有理由怀疑,不是吗?”
  “呃,这……”年经警察嗫嚅着,不知道如何是好,他用求助的眼神望向金敏。
  “排除一个人嫌疑的最好办法,就是将他当作最大的嫌疑人去调查,不要害怕假设和失败,站在他的角度思考,考虑他的作案动机,哪怕在办案时这种方法有时会吃力不讨好,但是对于新手和初学者来说,可不失为一种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策略,并且往往也能收到奇效。所以我支持祝荣先生勇于探索的精神,尽管,这种探索常常出现错误。”
  祝荣发现,金敏对这个年轻人显示出了异常的耐心,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循循善诱。周子冰抬起头时,眼睛重新恢复了那种热切的神采,他说他会在暗中调查,并紧紧盯住柳警官。
  “好的,那样最好不过了,年轻人,”金敏微笑着说,“希望你手头的工作多少能帮我提高一些效率,趁着天还没黑,接下来我要和祝荣先生赶着去拜访我们的新朋友了。”
  “呃,您在这儿还有朋友?他是谁?”
  “本案的重要人物。”
  祝荣当然知道金敏指的是杨玲太太,可是有一点令他百思不得其解:既然金敏同意自己的看法,那他为什么先想着要去调查梁叶帆而不是柳警官?柳开印明明才是目前最具有嫌疑的人,他却把他放心地交给初出茅庐的周子冰来调查。
  上车之后,祝荣的手机震动了,是苏栗女士回复的简讯,它的内容的确证实了金敏之前关于璇初小姐内衣消失的推理精确无误。
  另外,简讯中还带来了另一条好消息:璇初醒了,已经睁开过眼睛,虽然依旧十分虚弱,但是她的身体正在恢复。
  “谢天谢地!”在英佛镇忙活了大半天,祝荣可以说心急如焚,不过在天黑时分,得到这个消息足以使他安下心了。
  “璇初小姐醒了,就在刚才,是苏栗女士的短信。”祝荣兴奋地说道。
  “很好。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金敏问。
  “还是明天吧,虽然我等不及现在就想出发,但是回市里得到夜里了,她需要更多的休息,明天一早我就动身。”
  “好的,祝荣,不过希望你记住,既然你主动参与了案件的调查,那么你这次回去就不仅仅是以家人的身份,我在这边等你的好消息。”
  “难道你不打算跟我一起回去吗?我觉得,还是你亲自去问话会比较好。”
  “不,我相信你,祝荣,你不想让我失望。接下来就让我们先去见识见识,热心的梁叶帆先生究竟会带给我们怎样的惊喜吧。”
  “什么?”祝荣大感意外,“我们现在不是要去杨玲太太那儿了解情况吗?”
  “不,要想弄清楚情况,没有比直接拜访目标更快更好的选择了。我让重缇查过杨玲太太,她是个寡妇,丈夫去世了很多年,是个固执守旧的人,她在私下里四处散播梁先生的嫌疑却又不报告给警察,由此可见,她不是个好打交道的角色。与其在她身上消耗时间,不如我们来的简单粗暴些。”
  “那你怎么知道梁先生的住址?”
  “这个简单,找重缇啊,对她来说小菜一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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