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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不同于东灵早晨的明媚,英佛此刻的天空却有些阴阴的。这个东灵市南部的小镇,植被覆盖面积很广,空气也比充斥着懒汉、罪犯、流浪者的东灵好的多。两条近似于平行的丘陵自北向南包围着小镇,朝远处看,山峰尽管低矮,却还有些烟雾缭绕,空气中的湿度很高。
重缇早已用GPS确定好目的地,银白色的“风之子”在车辆稀少的92号公路上一路狂奔。窗外的风景其实很好,祝荣却盯着面前的座椅出神。
“很快了,还有半小时左右到。”重缇说。
金敏拿出手机,搜索了“英佛天气”关键词,结果令他振奋。
“祝荣,曾璇初小姐的病房号码你知道吗?”
“嗯,是6266重症监护室。”
“好的。”金敏立刻拨通了黄善逸的电话。
“喂,黄警探。”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雀跃。“你好,金敏先生,我正要找你,你就给来我电话了。”
“出了什么事?”金敏问。
“离东灵不远的英佛镇发生了一件恶劣的案子,昨天有位小女孩被性侵,并且差点被凶犯杀害抛尸到荒地里,今早的《圣梅拉伦报》也报导了,社会影响很大,可惜到目前为止,那边一点头绪也没有,他们向市警局汇报求助。这类到外地援勤的电话都打到了我这儿,但是我正在盯贡露码头的毒品走私案,暂时没有办法脱身。所以,我想拜托您替我跑一趟。”
黄善逸是一位年轻有为的警探,行事高效、谦虚谨慎,也是无忧宫为数不多的令金敏不讨厌的人,祝荣还知道,他们曾经合作过,一起查过案。“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赶紧说声谢谢。黄警探,我正在赶去英佛镇的路上。”金敏说。
“嗯?速度好快,难道警厅的电话也将打给了您?”
“不,我想他们还不想自讨没趣,这是受朋友的委托。”
“朋友?”黄善逸顿了顿,发出友善的笑声,“噢,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对了,您致电来是为了什么事?”
“我需要你帮个忙。”
“请说吧,名侦探先生。”
“其实非常简单,这次不会那么难为你。我要你派两位警员帮忙守下灵甫医院的6266号重症病房,12小时一轮换,要年轻机灵、在你手下办过事的。”
“灵甫医院?是受害人的房间吧,恕我多言,嫌犯会暴露自己去这种地方公然行凶吗?”
“猎物死里逃生,是所有凶手最不愿意看到的,像你这样的专业人士应该最清楚。如果本案的重要证人在住院时受到伤害,你们的麻烦就大啦,黄警探。另外,这样还可以防备那些无良媒体的骚扰,他们可是时时刻刻都想着要弄出个大新闻。”
“好的,我知道了,我会马上安排。”
通话刚结束,祝荣便投来感激的眼神,“我可能也需要说句谢谢。”
金敏目光如炬,早已清楚祝荣的担心,不过他给出了自己别样的解释:“我这是在帮我自己,”他笑着说,“无法专心致志的人也无法协助我破案,如果你在我身旁忧心忡忡,我就能听见你大脑思考的声音,而这些声音毫无规律、上蹿下跳,会扰乱我的思路。”
“你在私下还保持着与无忧宫的联系,所以你跟警厅的关系,其实也没有外界传言的那么差,对吗?”祝荣问道。
“不能以简单的关系好坏来评判,我们是在相互利用的基础上进行合作。如果没有人诋毁诽谤我,那么无忧宫的风头大都被我无心抢走,一些贪功近利的小人一定会耿耿于怀。另外,沙华在东灵的名声愈胜,有很多人正虎视眈眈,他们在暗中提防、监视、伺机而动,我也不宜和警方走得太近。”
“难怪之前你对于媒体的曲解、造谣从不回应,原来你跟无忧宫正玩着藕断丝连、若即若离的游戏。”
“那正是我想看到的。”金敏自信地说,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
“那金致呢?她和无忧宫是不是走得太近了?”祝荣担心地问。
“她不一样,她其实是一名警察。”
“警察?”祝荣惊讶得差点从车座上站起来,“她是警察?”
“无忧宫吸取了与我合作时的经验,他们坚持要求金致加入警厅。一是可以为他们降低委托费的成本,二是为了约束金致,他们两人同乘一条船,避免了分歧和矛盾,金致成了警察,破案的功劳自然也能名正言顺的归属无忧宫了。”
“帮他们破案,还要受他们的约束,那金致怎么会答应呢?”
“的确是答应了,不过她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除了查案以外,无忧宫要放松对她的限制,另外,无忧宫还要负责保障她的人身安全。”
祝荣似乎明白了金致的用意,“她的活动空间除了无忧宫就是沙华,这样一来,沙华的安全也得到了保障。”
“是的,按照约定,他们必须这么做。”
“你本可以加入无忧宫,但是你却退出了。”
“我忍受不了失去自由的滋味,那跟失去了灵魂一样难受。试想我走到哪里,身旁整天都围绕着那些身穿制服的家伙们,我的生命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呢?尽管我们是合作关系,但我真的不喜欢某些合作伙伴,比如说郑路生警官。”
“你害怕他把金致从你的身边夺走。”
“哼!”金敏轻蔑地笑了一声,“我没有理由担心这个,因为他连金致的影子都找不着。”
“他没有你聪明,他就是个普通人,但是,也许他对于金致小姐的感情是真心的。”
金敏脸上绽开了笑容,“我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替他说话,我知道。”
“你不知道。”祝荣否认道。
“我知道。”
“你不知道。”祝荣第二次否认。
“相信我,我知道,只有未来才是我未知的。而且我非常了解,人类的感情一直都是非理性的,尤其是男性,多数情况下都是旺盛的雄性荷尔蒙在作怪。爱情追根溯源,不过是内分泌系统在调节生理过程中产生的附属物而已。我有理由相信,郑路生对他的每一位前任都能掏心掏肺、付出真心。”
“附属物?”
“是的,有它生活不会变得更好,没有它生活也不会变得更糟。”
“你没拥有过这样的感情,你怎么可以置身事外地讨论它!”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我不知道,”祝荣扭过头,“但是随便一个人也能看得出来。就像你说的,这就叫观察。”
“好吧,”金敏耸耸肩,“我感觉我第一次受到了歧视,并且还来自于你。为了证明我的观点是绝对正确的,祝荣,我会拿我自己来做实验。”
“实验?”
“附属物本来就可有可无,我会把我的时间分配在案子、斯诺克和咖啡上面,所以我不需要爱情,更不需要婚姻。”
“你一定是疯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怎么?你觉得不可信,对吗?我已经这样安然度过了三十年。”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遇见正确的人,一个能让你心跳加速的人。”
“我不会有这种感觉的,”这句话才说出口,金敏就感觉自己的心脏突然剧烈地一跳,如同一枚针尖扎在上面,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与冷百惠见面的场景,“呃,不,”他匆忙改口,“就算有也不能代表什么,遇到危险的状况我一样也会心跳加速。”
“我不知道你的实验会不会成功,我只知道,金致与你相依为命,你对她如兄如父,但是,说不定有一天她会离开你,跟着爱情远走高飞。毕竟,这可是漫长的一生,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祝荣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简讯,“是医院方面传过来的照片,你看看吧。”他将手机给金敏。
几张照片都是璇初脖子上的伤口特写,从抢救前到被缝合后,那道长长的伤疤让祝荣不得不加深呼吸,他的右手甚至有些微微颤抖。
“你对那个伤口怎么看?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祝荣。”金敏沉思半响,突然开口说。
“很长,很细,并且很深,割断了声带,是致命的伤口,凶手异常残忍。”
“确实如此,还有别的发现吗?”
“伤口意外的很工整,弧度跟脖子侧面弯曲的弧度一致,没有一点偏差,凶手可能擅使刀刃。”
“不错,你是想说,那是一个漂亮的半圆形伤口,对吗?”
“我一点也不愿意用漂亮来形容它。”
“大多数人都能看到表象,却很少动用观察的能力,侦探则不然。这道伤口既细长又工整,本身是置人于死地的,受害人却能侥幸存活,这在表面看上去的确是一个奇迹,可是我们一旦深究其中的原因,就不难发现掩藏在背后的真相。”
“真相?那我想听听,仅凭这样一道伤口你能推理出来什么?”
“首先伤口的位置是致命的,颈部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之一,一旦这个地方受到伤害,人体本能的反应就会去保护它,看上去我们的对手像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割喉屠夫。可是你没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吗?祝荣先生,那道伤口的确如你所说很长很深,却意外的工整漂亮,还有就是伤口非常之细,凶手可能使用的是柳叶刀这类相当锋利的工具,这样的话就可以避免流血过多。试想凶手如果真的只想杀人灭口,何必要花费力气刻意留下如此工整的伤口,并且又不想让受害者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呢?我经历过很多离奇的案件,见过很多脖子上有伤或者被割喉的尸体,他们的创伤大多形状各异并且深浅不一,总而言之,这些伤口相当的丑陋,而璇初小姐那道伤口却可以说意外的漂亮,甚至有某种病态的美感,请原谅我这么说。我现在可以说有十足的把握,凶犯对自己的手法相当自信并且引以为傲,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并且把大多数人都引向了误区。”
“金敏,你的意思是说,凶犯并不想杀掉璇初吗?”
“是的。”
“噢,天呐!我不知道到底是该愤怒还是该庆幸,可是金敏,凶犯既然留下了致命的伤口却又要手下留情,这分明是前后矛盾,那么请问,他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问的很好。还记得受害者的声带吗?正是因为脖子上的伤口而被割断了。通常而言,任何一名受害者,面对如此的羞辱,一定会激发强烈的防御心理而举起双手奋力反抗,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对手他们甚至会呼喊会哀嚎,那是我们人类的本能。但是,我们不妨设身处地的去想一想,如果在遭受侵犯的同时,你的脖子被刀刃割开了,你会怎么办?身心畏惧死亡的本能就会驾驭你,让你原本还处在抗争的双手不得不放弃抵抗,转而去按住自己的伤口,此刻求生的本能战胜了一切,哪怕苟延残喘、痛苦不堪,潜意识也会控制住你的身体,让你保全性命。没有呼喊,没有哀嚎,甚至无法抵抗,你只能按住脖子任人宰割和凌辱。凶犯用刀的熟练程度显然毋庸置疑,但他需要狠辣的手段来证明自己手法高明,所以他选取好猎物来进行实验,划破喉咙割断声带,亲眼目睹猎物的挣扎和痛楚。他不是手下留情,而是故意留人性命,他不是一位屠夫,可是他比屠夫更加可怕。凶犯也许在进行着自己的实验,他正享受着猎物的无声反抗。”
“说完了吗,你?”祝荣的脸色阴沉如乌云。
“还没有,如果让我去现场,我会得到更多。”
“已经足够多了,”祝荣按着腰上的枪,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他让我恶心,他出离了人类的范畴,他是一头嗜血的野兽。如果他落到我的手里,那真是不幸,我会用子弹亲手结束他。”
“我必须提醒你,祝荣,这里不是战场,他也不是你的敌人,如果你贸然开枪的话,即使无忧宫知道我不乐意,他们也会当着我的面带你去警厅喝茶的。”
“有时候,罪犯真让人羡慕。”祝荣眨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很难分辨清楚是因为昨晚没有休息好,还是因为他的情绪不佳。
“那真是个危险的想法。”
“有时候我甚至会想,金敏,你足智多谋又身手矫健,如果不考虑法律的话,你一定能做到完美的犯罪。”
“在我眼里,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完美的犯罪,如果非要说有的话,那也只有一种。”金敏端正坐姿说道,他成功吊起了祝荣的胃口。
“是什么?”
“战争,正如你亲身经历过的。你在战场上开枪打死一个敌人,没有调查,没有问询,更没有责任,那个人的死跟你没有任何法律意义上的联系,除非你被对方俘虏。当然你可能会说,你的每一发子弹都喂给了侵略者,你是为了守卫家园,我只是提醒你,换一种角度思考罢了。一旦战争真的发生,人们就会轻易的忽略法律、道德和正义,这种例子在我们的历史上多的数不胜数,人们理所当然地在战争中使用间谍、酷刑和阴谋,犯罪手段在不断重演,犯罪事实却被不断掩盖,换个角度来说,那就是一种完美的犯罪。”
“你总是故意在我面前提起过去的事情,虽然我非常讨厌,但是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恍惚之中仿佛昨日重现了,因为在追寻凶手的过程中,我再次体会到了那种在战场上久违而又熟悉的刺激。”
“那让你成为如今的你,既然如此,你早该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