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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消失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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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2096年9月29日,傍晚6点30分,祝荣刚写完一段稿子,他起身下楼,准备到咖啡厅用餐。铃声在这时响了,祝荣回头查看,原来是放在桌上的手机正在震动。这是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电话,因为来电显示的正是金敏的名字。
  这很罕见,除了查案,金敏几乎不使用电话,相反,他喜欢使用简讯与人沟通,今天他似乎打破了这样的习惯。祝荣好奇地点击接听键,电话里居然连一句简单的问候都没有,只听见金敏急促的声音:“别去餐厅了,祝荣,请下楼在苜蓿街上等着吧,车还有两分钟去接你。”
  祝荣抿抿嘴唇,感觉事情并不简单。他听到电话那头匆忙下楼的声音,于是推测,应该是有紧急的案子出现了。因为除了这个理由,他也找不到其它理由。
  这通特殊的电话,让祝荣在挂断时多留了一个心眼,他特别注意了时间和日期,他的余光瞥向窗外,此刻夜幕正准备降临,街边的路灯无声无息的点亮。
  等他到达楼下时,门口已经停了一辆黑色的狮歌高级轿车,金敏坐在漆黑的车窗后面,伸出他长长的右手,打开了后座的车门:“赶快上车吧!”
  祝荣注意到,坐在驾驶位的是一位衣着干练、打扮成熟的女士,她回过头微笑,带来语气冰冷又礼貌的问候:“您好,祝先生。”“噢,你好。”祝荣赶忙回应,正是沙华那位冷艳的女管家重缇。平常鲜有人能见到这位女管家的微笑,可不知为什么,自从祝荣与金敏见面之后,她就常常对祝荣露出笑容。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很显然坐在金敏旁边的祝荣,脸上写满了问号,不过金敏并未立即回答,他上下打量了祝荣一番,凌乱的头发,略微湿润的嘴唇,外套的胸口处微鼓,露出来的衬衫有些褶皱,左腕的手表走时精准,裤子口袋有细长物体的轮廓,脚蹬黑色皮鞋,脚踝处露出一截蓝色袜子。
  这样被人观察让祝荣感觉浑身不自在,仿佛在接受某种科学仪器的扫描。不过金敏马上打破了沉默:“很感谢守时的你在匆忙之中应邀,不过,你还可以再快半分钟。”
  “我已经尽力在赶了。”祝荣有些摸不着头脑,呼吸也显得有些粗重,轿车在此时紧急发动了,他被惯性使劲的往后拉扯。
  金敏今天看上去有些不大一样,连声音都更加低沉。“在下楼之前,你拿手机,锁好电脑,对着镜子用手快速梳理了头发,你没有换衣服,从衣柜拿了件外套直接披上,不过你选择将拖鞋换掉,穿上更适合外出的皮鞋,在匆忙之间,你忽略了自己的袜子,因为那是居家休闲的款式,与你脚上的皮鞋并不相配。做完这些,你只花了一分半钟,但你被其它的事情耽误了。你下午坐着的时间很久,起身时有些口干舌燥,而你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出门,临走前便倒了一杯水喝;你意识到我的电话非同寻常,猜测可能会有新的案件发生,所以你找到工作台上的便携本子,将它塞到上衣口袋里,同时,你顺手把桌上摆放的录音笔也放进了裤兜。最后,你还看了一眼窗外和墙壁上的挂钟,开始边下楼梯边校对手表的时间。所以,你最终出门还是多花了半分钟。”
  祝荣处于惊愕之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知道在金敏毫无偏差的分析下,自己到底算是守时还是不守时。
  “抱歉,先生,”金敏给他递上一瓶水,眼睛盯着别处,“我知道这样说有些不好,毕竟这不是你的错。”
  “发生什么事了?”祝荣接过水,疑惑的问他。
  “你最近见到金致了吗?”金敏却反问道。
  “她?”祝荣想了想,“那都是上个月的事了,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上个月来了咖啡厅四次。”祝荣肯定的伸出四根手指比划。
  “昨晚她就没回家,所以我比平常晚睡,一直等到凌晨两点钟。两点钟啊,祝荣!两点钟她居然都没回来,今天也没看见人影!”金敏委屈地说着,他的面容看上去有些疲倦,连那张惨白的脸又苍白了几分。说实在的,祝荣一点都不习惯他用这样的方式说话。
  “那是不是工作的原因?她在咖啡厅时曾跟我说过,警厅的案子可是排着队在等她,还都是最棘手的。说不定,我说有可能,金敏,她也许离开东灵去别的地方调查了。”祝荣在心里也有些担心,但他说出了一种可能性,希望为金敏也为自己带来些许宽慰。
  “昨天之前的话,倒是有这样的可能,因为我知道她昨天去干什么事了。”金敏睁大他的眼睛看着祝荣,他的蓝眼睛里丝毫看不出疲倦,依然波光粼粼,炯炯有神。
  “那她昨天在哪儿?”
  “她去跟人约会了。”金敏的答案完全出乎祝荣的意料。
  “她跟你说了?那……是谁啊,谁在跟金致小姐约会?”祝荣深吸了一口气,但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出现任何变化,努力保持着平静。
  “她才没跟我说,唉!”金敏轻叹一声,“我还是自己看出来的,至于你,就更不可能知道了。我们昨天是一起用的午餐,她回房打包了一套衣服匆匆出门,那装衣服的手袋我非常熟悉,上面露出了宝蓝色的衣领,我也知道她的习惯,如果是见普通朋友,她通常带上一件飞行夹克,如果是有约会的话,她就要换下身上的制服而穿上一套端庄的连衣裙了。我问她,她总是含含糊糊的回答我,可是重缇小姐跟我说的清清楚楚,市警厅的警官郑路生最近正在猛烈地追求她。这样看来,与她约会的,除了郑警官,也没有别人了。”
  “金致小姐……呃,她漂亮,又很优秀,正是谈恋爱的年龄,我想……会有很多人对她动心的,尤其又是工作上的同事,天天能够见面,也会日久生情吧。”祝荣悻悻地说,情绪有些低落。
  “她不是儿女情长的人,她跟我一样,看到复杂的案子就会莫名的兴奋。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金敏忽然提高了声音,将祝荣纷乱的思绪一下子拉扯回来,
  “对于追求我妹妹的人,无论是谁,我一定要暗中调查,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郑警官当然也不例外。他对用餐环境拥有独特的爱好,追求气氛浪漫、格调高雅,既然两任前女友的约会地点他都选在食指街的奥吉尔酒店,那么他习惯预定的三楼靠窗座位一定也不会改变。正常来说,这顿无聊的晚餐很快就会结束,因为金致对他……嗯,也许是对恋爱的热情并不高,但是就在几分钟前,郑警官给我来电话,昨晚刚到达奥吉尔酒店的金致接到重要线报,她没来得及用餐就重新换上制服,跑去调查案子了,所以约会改到今天,时间和地点没变。不过,今晚金致又失约了,郑警官说他们定在6点钟用餐,等了20分钟金致还没出现,而是收到她发来的一条奇怪的简讯,然后就没有了消息,他联系不上金致,所以便把电话打到我这儿来。我立刻拨打金致的手机,发现她的手机已经处在关机状态,发出去的简讯石沉大海,接着我又打电话到警厅,也没有同事知道她的去向。这太不符合常理了,金致一向守时,更不是喜欢恶作剧的人,所以,她也许是遇到了危险……”金敏突然使劲握住祝荣的手,吓了他一大跳,身体跟触电般抽搐了一下,“天呐!亲爱的祝荣先生,你该说些好话来安慰我,接下来的事我都不敢去想了。金致不会真的出事吧?”金敏语气诚恳地问道,他的手不自觉地增加了力气,握得祝荣一阵生疼,不过祝荣并未将手抽开,他回答道:
  “呃,也许,金致小姐的手机,只是没电了呢?这样的话,关机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啊。”
  “不不不,”金敏听了直摇头,“我意识到事情的非同寻常,接完郑警官的电话,我让重缇借用了通讯公司的基站系统,即使在低电量自动关机的情况下,基站依然能够收到手机发出的信号,从而帮助我们确定金致的位置。但是这套追踪办法居然也不可思议的失灵了,我们只知道金致最后一次信号是从食指街发出,之后她的手机便与基站失去了联系。信号可不会平白无故的消失,这中间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
  “借用基站系统?那……那不是警方才有的访问权限吗?你们这样做,万一……”祝荣犹豫地提出疑问。
  “哼,”金敏松开手,“为了找到金致,我可管不了那么多。重缇入侵了警厅的中央电脑,从他们的访问路径进入,这样就会不留痕迹。放心吧祝荣,重缇小姐在这方面可是个天才。”
  “基站追踪失效的话,”祝荣眼前一亮,他伸手抓住金敏的左臂,“那么,那么金致留下的简讯一定是关键,她可不会随随便便发信息,我想,我想这其中肯定包含了什么线索。”
  金敏嘴角滑过一抹微笑,他将手机递给祝荣。“不错,你可比那个叫什么郑路生的警官强多了,他只会茫然抱着自己脖子上的装饰物,像个无头苍蝇分不清方向。看看吧,我让他转给我的简讯,金致在6点钟发出,是一条定位信息,地址显示在食指街。金致,就是在那之后消失的。”
  祝荣思索了半晌,面露难色。“说实话,我没从这条简讯里看出什么线索,但是看了它之后,我更加担心金致的安危。金敏,我……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嗯,如果定位显示金致真的在食指街上,那么她离约会地点奥吉尔酒店就很近了,郑警官应该很快就能见到她,那么她又怎么会迟到并突然消失呢?”金敏说出祝荣的担心,脸色严峻,“我们正在赶去食指街的路上,等到了那里,一定会有线索等着咱们。”。
  “那你报警了吗?”祝荣突然问道。
  “报警?”金敏重复了一遍,他的表情耐人寻味,“遇到危险时永远不缺报警的人,可惜警察总喜欢迟到。看看我们的郑路生警官吧,金致离奥吉尔餐厅不过几分钟的路程,那个傻瓜预订的靠窗座位对食指街一览无余,只要在收到简讯时反应过来,稍微伸出他那用作装饰的脑袋看看窗外,今晚的约会,也许就不会泡汤。亡羊补牢,为时已晚。等这次金致平安归来,我一定要找她好好谈谈,不能因为在警厅工作,就降低自己的择偶标准,更不能因为某些同事的眼光或者领导的意见,就在自己的终身大事上委曲求全。祝荣,你说说看,我怎么能放心把妹妹交给他?”
  “呃,这……”祝荣已经快将电话拨出去,金敏的目光又让他收回。不过他在心里暗自祈祷,祈祷那位素未谋面的郑警官不要因为金敏的意见而灰心,应当通知他的同事们,帮忙寻找金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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