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林瑾瑜因母亲虔诚信佛,而广济寺又名声在外,瑾瑜希望能代母祈福,因而建议父亲返京路线从武昌城出发,进入宣州,再渡江进入金陵城,这样可以途径广济寺,也未多费时日,林父欣然应允。
这段旅程是父子间珍贵的回忆,永远封存在林瑾瑜的脑海里。
也许是因为沿途的秀丽山川,也许是因为此次返京进谏焚毁造船基地一事多有把握,林仁肇难得的展怀与轻松。父子俩中途还便衣轻装混进寻常酒肆,酒菜小酌,感受风土民情。父亲不再是那个护国柱石,儿子也不再是那个人中龙凤,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对父子,如此简单的幸福。
见到父亲能够暂时放却肩头重担,瑾瑜的愉快犹如儿时童年。那个在后花园梅树下手把手教着自己一招一式的父亲,那个轻轻托起自己幼小身躯上马的父亲,那个陪自己习武练字,放风筝捉迷藏的父亲……
如果没有沉重国事,如果没有重担责任,如果一直如现在该多好,可是如果没有了这些,又怎么会有真正的安康与轻松?林瑾瑜明白这个道理,他只能将感叹放在心里,珍惜当下。
林家父子二人虽极尽低调,但毕竟是封疆大吏,进出城关,焉有不惊动地方官的道理?宣州知府许维昌执意要陪同林仁肇共赴广济寺,推却不掉,只好稍带随从,一行人便向采石矶方向前来。
春季的“千古一秀”采石矶果真是春意盎然,青翠欲滴,漫山遍野的杜鹃红的娇艳。虽不是丰水期,但斗转的地势让长江江水在此惊涛拍岸,升腾起迷离水雾,山水相依,如仙如幻。
林仁肇立于石崖上,伫立远眺,微笑着说道:“相传李太白正是在此处醉游江中,骑鲸捉月,化仙而去,若果真如此,想来也只有此处,方不辱没这位谪仙。”
许维昌陪笑道:“正是如此,此地也正因太白传说引得文人才子前来平调,吟诗作赋,更添了几分风雅。”
林仁肇将目光投向江面,瞥见对岸陡峭崖面上有石塔佛像,建造的颇为精良,问道:“建造对岸的石塔佛像想必花费了不少功夫!”
许维昌道:“林大人所言甚是,说起这佛塔还有一段佳话。此处乃是一位高僧云游到此见江面汹涌,主张建造的。更为可贵的是,所需费用全是高僧化缘所得,当地民众齐心协力建造,两个月即建造完毕,令人称颂。”
林仁肇点头不语,盯着石塔若有所思。
瑾瑜见状问道:“父亲可是想到什么?”
林仁肇悄声说道:“并未有什么,只是觉着这石塔位置令人费解,就方位而言应坐北朝南供奉更宜,不知为何却建造于不得阳的阴面。况且位置如此之低,涨潮时底座岂不没于水下?……不过既然是高僧所为,想必有一番道理……”
瑾瑜道:“父亲如此一说,确也令人费解,其中佛门缘由只怕唯有尊师世旷老人能参透。”
林父听闻目中含笑道:“说起尊师确实仙踪缥缈,近年连我都未能得见,下次若能见到他老人家,一定要请其指点迷津。”
一句话令瑾瑜想到数月前世旷老人一番暗藏的机锋,不禁心下一紧,也若有所思起来。
待信步来到牛渚山脚下,仰望建于半山腰的广济寺,顿感巍峨耸立。一行人拾阶而上,百年古刹钟声不绝于耳,在清幽的山间传至甚远,令人不由得屏气凝神,神情肃穆。
寺庙主持率领众弟子已出迎至寺门,林仁肇原打算以普通香客敬拜一番,没想到还是惊动了众人,连忙走至寺庙主持前道:“弟子林仁肇携犬子林瑾瑜叨扰寺庙清幽,还请主持恕罪……”
寺庙主持乃是一位老者,面若静莲,目光祥和,微笑道:“林将军乃国之栋梁,驾临鄙寺实乃荣幸之至,林将军所求必是众生所望,鄙寺贫僧岂能无视无为?贫僧法号‘元引’幸会林将军及公子。”说完,元引深深一礼。
元觉将目光投向瑾瑜,对林仁肇点头称道,“早听闻令公子握瑾怀瑜,今日得见方知传言非虚,林大人福泽深厚。”
瑾瑜连忙道:“大师谬赞,瑾瑜愧不敢当。”
元引将其所率的各大弟子一一引荐,待到文觉时,知州许维昌插言道:“林大人刚才在江面所见的石塔佛像,便是由文觉大师筹建,功德无量。”
瑾瑜瞥见文觉时心下已十分惊讶,此人怎会如此面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但是,就是想不了起来。听闻石塔佛像由此人建造,不觉更是细细回想。
文觉见到林瑾瑜时即便想起金陵城闻香楼前的偶遇,心中十分惊恐,唯恐瑾瑜察觉蛛丝马迹,表面上努力不动声色。
因当日只是一面之缘,加之文觉已经落发,数月休养容颜有变,故而瑾瑜虽细细思量但并未想起眼前的这位出家人就是那个面容阴暗,险些被马蹄所伤的年轻后生。
在元引主持的带领下,林仁肇携瑾瑜奉香敬拜。
林仁肇将满腔忧国忧民之愁绪,尽叙于佛前,闻之动容,众弟子一同代祈国泰民安。
文觉恐怕瑾瑜认出自己,虽表面淡定,却故意躲闪于人后,眼眸始终低垂。
瑾瑜心细如发,将文觉的躲闪尽收眼底,心中的疑惑更深。
待敬拜完毕,稍用斋饭,林仁肇父子即辞别广济寺,元引率众送至山门,方缓缓离去。
待辞别宣州知府许维昌后,林家父子加快返京进程。
出采石矶时,林仁肇对瑾瑜道:“采石一带乃是关隘要塞,牵一发而动全身,此番返京要建议圣上加强采石附近军事防备,不可过于倚重其险要地势而疏于布防。”
瑾瑜笑道:“父亲纵使在山水之中,也始终不忘勘察地势及军防。”
一句话说的林仁肇也笑了起来,道:“孩儿莫怪父亲煞风景,没有对危机的辨识与防备便没有真正的安康,行军打仗如此,人生亦是如此……”
也许是触碰到心中愁绪,林仁肇收起笑容,神色黯然道:“多年前,为父曾与你的师父世旷老人一同云游,世旷老人醉酒后断言为父不得善终,虽醒来全不认账,但为父心下明白,终有一日,这血肉之躯必与社稷共存亡。”
瑾瑜心下痛楚忙道:“父亲何出此言?”
林仁肇挥挥手道:“不妨事,活到我这把年纪又历经沙场,没有什么事看不透,想不开的。只是为父担心,会带累你母亲与孩儿……”
瑾瑜道:“师父曾嘱咐孩儿,要孩儿劝说父亲不必执念,但孩儿乃是将门血脉,自幼受教于父亲,怎会不理解父亲的苦心孤诣?所以,无论父亲作何决定,孩儿必与父亲共进退……”
林仁肇眸中似有晶莹闪烁,过了半响展颜笑道:“为官为将帅者,若非持有执念,怎会破冰斩棘,百折不挠?所谓的执念不过是心中所坚持的道义与责任罢了!”
瑾瑜岔开话题道:“渡江后金陵城近在咫尺,已多日未见母亲,孩儿甚是思念,父亲,我们尽快赶路吧!”
林仁肇重重点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