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公觉得他已经吊足了我们的胃口，这才打开话匣子：
　　“咱们就从这个益州兵开始说。他的名字是周群。你看——”
　　曹公说着把一张纸摊开在我们面前。
　　“这是他自己写的名字。”
　　我和程昱凑过去看，纸的正中间写了“周群”二字，似乎是草体或者行体，但从笔锋看，却又是一笔一划写出来的。
　　“这字可够难看的。”程昱说。
　　“我们和他的交流全靠文字，因为他说的既不是益州话也不中原话，我们一个字也听不懂。”
　　“口音不南不北，不东不西，乍一听有点像乌丸、鲜卑人说的话，但仔细听，每个字其实都是汉字，不是东胡话。”荀攸补充道。
　　“你看，他写字也很奇怪，自始至终只会写草书，却不会写作为基础的隶书。而我们写的字呢，笔画一多他就不认识了。”曹操说。
　　“他来这里要究竟是要做什么？”程昱问道。
　　“做什么？做军师！”曹操说着又摊开一张纸，上面写着：
　　“抵偿军师”
　　“什么叫抵偿军师？”
　　“费解吧？我们也问了半天才搞明白，这在他们的方言里，就是‘做军师’、‘成为军师’的意思。”
　　“哦！他懂兵法？”
　　“哈哈哈懂个屁！草包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诗书礼乐一概不知，就连时辰年月都不懂，没拉过弓，没骑过马，没碰过兵器，上不知天文下不识地理，不懂排兵布阵，也不懂运筹帷幄。就是个大草包，大废物。”
　　我和程昱面面相觑。
　　“既然如此，丞相您把我们找来干什么？”
　　曹操看了眼荀攸，荀攸点点头，把一张纸从怀里掏出来，上面写着：
　　“火烧赤壁，曹操八十万大军有去无返，曹操退回北方”
　　我看后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不过，曹公的军队加在一起也就十几万，哪儿有八十万大军呢？
　　“曹公，八十万这虚数是怎么出来的？”程昱问。
　　“这个数字应该没有太多人知道，起码益州兵不会知道。这是我写信吓唬孙权时提到的数字。本来我想说一百万，但，你知道，八十万显得真实一点儿。哈哈哈^”
　　“曹公您别笑了，不管怎么说这都不吉利，是沮军之罪，当斩！”
　　“我们开始也是这反应。但是之后……”
　　曹公又把一张纸摊开在我们面前：
　　“庞统献连环——杀庞统”
　　“诸葛亮借东风，杀诸葛亮”
　　“这又是什么意思？这诸葛亮、庞统又是什么人？”
　　“仲德，你忘了？徐元直不是说过这两个人么?”
　　“我不可能忘记的。“
　　“哦！对，那次开会没叫你。嘿嘿嘿，赖我，赖我。”
　　荀攸答话：“仲德没听过也并不奇怪。这两个人在中原都排不上号，仅在荆州南阳郡这一块还算小有名气。这里有个小名士圈，集中了那些不被刘表接纳的非主流知识分子，他们自我吹捧，自我炒作，自成体系，还搞出了一些“八大”、“八友”之类的知识分子组合体。这个圈子里主要有两个大咖，一个叫黄承彦，一个叫庞德公。庞统是庞德公的侄子，被自己的叔叔吹捧为凤雏，据我们调查，现在应该在东吴出仕，已经跻身当地名士圈；诸葛亮是黄承彦的女婿，被叫做卧龙，现在是刘备的幕宾。”
　　曹公接过话茬：“那个周群当时是这样做的，他指指庞统二字，又远远指向外面，再比出两船相连的手势，最后指指连环二字。我们琢磨他的意思应该是：庞统让我们把船连起来，并且，这是个诡计！”
　　“这极其荒唐，”荀攸说，“这是我们几个谋士一起为曹公想出来的点子，跟那个东吴的庞统有什么关系？”
　　“不过，后面就越来越奇怪了。”曹操继续把纸摊开。
　　“周瑜戏弄蒋干”
　　“草船借箭”
　　“这是什么意思？”程昱问道。
　　“提到蒋干，周群才第一次引起了我们的重视。因为当时我正打算派蒋干过江去劝降周瑜呢。但蒋干是秘史，他的身份只有我们知道，而且我们的计划是安排他以周瑜好友的身份渡江去探望他。”
　　“周群是怎么知道的？
　　“事情怪就怪在这儿——荀公达刚刚定好计划，尚未通知蒋干，周群竟然就知道了。因为计划泄露，我们只好取消。”
　　“就算是胡猜，也猜不到蒋干身上。比蒋干更合适的人大有人在。我们本来是想找到张昭或者秦松的朋友过江，由他们直接去劝孙权，后来觉得派蒋干去可能更快一些。”
　　“后面还有更怪的。说起来更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仲德，你们两个想不想跟我去江边走一趟？”
　　许褚为曹操披上外衣，又张罗小校为所有人备上马匹。出了寝帐我们一行人就溜溜达达从陆军大营走到了水军大营。
　　七转八转，曹公带我们走到了一个大船坞的门口。许褚拿出铜钥匙，打开锁。
　　船坞里停着四艘楼船，楼船上布满了被乱箭穿身的草人。
　　“这该不会就是……”
　　“没错，”曹操看着程昱，把周群写的那张纸在我们面前晃了一晃：“这就是‘草船借箭’。”
　　待续
　　下次更新：2018年1月18日【第10回：李初之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