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西边的秦国吹来的尘沙，猎猎地吹着校场上的红旗，纷乱地打在此时此刻正站在校场中心的这些整装待发的士兵们的身上，敲打在士兵的甲胄上。
　　十几米高的点兵台上，一员参将正抱着花名册一个个地点名。
　　“李维！”
　　“到！”
　　“魏攸！”
　　“到！”
　　“秦小七！”
　　“到！”
　　正在队伍中逐个巡视士兵的卫杜，突然听到了这熟悉的名字，循声而走。果然是她，她到底还是没有听他的话。
　　卫杜走到秦雨霁的背后，轻声在她的耳边说道：“现在跟我出列，你不能去战场。”
　　接着卫杜就绕过了她往队伍前排走去，没走几步就发现她没跟来，又转过身去：“秦小七！”
　　“到！”
　　“跟我出来！”
　　“报告将军，对不起，我不能！”
　　“为什么？”
　　“军令已下，这个时候离开队伍就是逃兵。”这一说出口，就连秦雨霁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竟会有这么大声，好像整个校场都能听到了。
　　“说得好”，刚刚负责点卯的点卯官从队伍的前排走过来，这是个身材微胖，脸上无时无刻不在带着笑，总是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
　　此时，点卯官来到秦雨霁的身边：“年轻人，要上战场了，怕吗？”
　　“男儿上阵杀敌，至死不渝！”秦雨霁说完这句话，自己似乎都惊到了。她虽然只是穿着铠甲，打扮成男兵的样子，可没想到竟真的说出了这些经常出现在电视剧里的话。
　　卫杜上来挡在了点卯官和秦雨霁中间说道：“屠大哥，误会了，这位兄弟是我军中的，他站错了队。”
　　说完，卫杜不再理睬那个点卯官，清咳了几声，低声道：“你算哪门子的男儿？”低头在秦雨霁身边绕了一圈，又有些忧伤的说：“到了战场上，记得时刻跟紧我。我活着，你就活着。”
　　月儿已经扶上枝头，在山谷的天空上惨淡地发着白光，白昼时的嘈杂早已被这光驱赶的不知所踪。自山岭吹来的风，冷冽刺骨，秦雨霁靠着一棵大树精神略显疲惫，身上的寒气也并未被温暖的营火驱散。尽管在出发前她已做好了心理准备，而现实还是她感受到了震撼。
　　战争，远比她想象的残酷。
　　还在出发的路上时，一个小兵还在和她说笑，那孩子看起来依旧是十七八岁的年龄，最喜欢听她讲给他的关于苏秦和张仪的故事。到了战场上，双方刚接战，他就被秦兵的长矛击穿了身体。
　　“这就是战争。”秦雨霁这样对自己说。
　　一个庞大的身影来到她身边，轰然坐下在她身边：“是啊，这就是战争，后悔跟来了？”
　　秦雨霁摇了摇头。
　　“今天的场面还不够壮观？”卫杜半嘲讽地说道。
　　秦雨霁看着卫杜那双眼睛：“如果有一天，赵国败了，你会怎么办？”
　　卫杜楞了一下，又耸了耸肩：“我不知道，因为如果赵国败了，或许我应该已经死了吧？”
　　死！一时之间，历史开始在秦雨霁的脑海中展开，四十九天，四十万赵军损失殆尽......“如果这场战争注定失败，你还会情愿去死吗？”
　　卫杜瞥了下秦雨霁：“我只是个兵，我的任务是冲锋陷阵，服从命令，其他的我管不着。”
　　见这个话题越聊越压抑，秦雨霁换了个话题：“我还不知道呢，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家是哪里的？”
　　“我家是在太原郡治下一户种地的，我家里面几代人也都是种地的，后来年景不好，再遇上秦军攻打我们上党郡，就索性出来也给家里省份口粮。”卫杜看着她若有所思道：“恩，你长得还挺像我妹妹的。”
　　“你妹妹，她叫什么？今年多大了？”秦雨霁歪着脑袋看着他。
　　“茹，十四岁，再有半年就要行笈礼了。”说着，卫杜一反先前对秦雨霁的讥讽，“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赶得上看到茹出嫁。”
　　秦雨霁终于明白那句话，有时候过于知晓事情的真相，反而会使自己感到在时代面前的无力。她无力改变，也无法改变这场战争的最终结果，不仅仅是出发前签署的不干预历史发展的禁令，而是直到来到了这个时代才真正感觉到，其实一个人的力量会是那样的渺小。
　　终于，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一定会的，我相信你，我们会凯旋而归的……”
　　话刚说完，卫杜突然将她扑倒在一边，下一秒秦雨霁就听到在刚刚坐的地方响起了一阵疾风扫过的尖厉声响，一只羽箭穿在刚刚她靠在的那棵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