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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今天正是月半,是京官大朝会的日子,在京的所有流内官都要到含元殿参加朝会。
刚到寅时,长安城中已经忙碌了起来,凡是属于流内官的家中,都已经亮起了灯火,妇人已经烧好面汤,伺候自家的郎君起床,到了寅时三刻,有流内官上朝的坊市都已经将坊门打开,勘验了官身之后,这才放行。
长安城号称三十六坊,有家中资产丰厚的,住的离皇城近些,自然用不着早早出门,或者家中有马车者,也是如此。只有那些末尾小官,俸禄只勉强够家用,难以承受高昂的房租,只有住在远离皇城的偏远坊市,每到一月一次的大朝会,只好空腹早早出门,手中有些许铜板的,会在路上买两个烧饼垫肚子,没有的就只有等着朝会后皇帝恩赐的“早点”。
绥朝上朝规矩,除一二品大员年高者,特赏可以骑马或坐椅轿外,其余人一律步行入宫;又因随从不得跟入的缘故,没人给你举灯照明。说是卯时开会,按理说天已经蒙蒙亮了,但若是把从宫门步行到朝殿(开会的大殿)这段距离算上,加上御史整队、等候传呼,得提前一些时间抵达。因此偶尔还会有因为无灯照明,有人在雨夜趋朝时因路滑失足跌入御河溺死的意外。
但是,即使条件艰苦,上个班还有性命之忧,却没有人说不去的,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是责任,是荣耀,哪怕不小心在途中掉臭水沟淹死了,那也是公伤,也算为国捐躯。
快到卯时是,尹睐的马车终于慢慢的到了皇城外,他虽然是武将,可是如今在京城,又是暗流涌动的时候,打马过长街的事已经不能再做了。
“拜见齐王”
“齐王殿下安好”
“见过大帅”
齐王下了马车后,一众臣子,不管是忠于他的,还是心有不满的,都笑着跟他打招呼,他也没有架子,脸上露着淡淡的笑容,尽量表现的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在他的影响中,已经逝世的太子就是这么做的。
可是他毕竟不是太子,每一次太子如此安抚人心的时候,那些人总是感激零涕的样子,不住的往太子身边涌,叽叽咋咋的向太子进言,可是到了他,除了他的铁杆部下,少有人再跟他有所交谈,这些淡漠的人当中,又以文臣居多。
尹睐自然能感觉到大臣们态度上的差距,可是他没有因此而怨恨,反而表现的更加随和,主动的询问着各部的状况。
从下车的地方,一直走到皇城门口,尹睐不断的跟人搭讪,可是回应的人寥寥无几,尤其是一些六七品的小官,这些人大多数是皇帝留给太子的人手,能力自然是不差的,又受太子恩典甚重,不知变通,当然不会太过理会尹睐。至于那些朝堂大佬,自然是要顾及脸面的,倒还和尹睐寒暄几句。
“齐王仁义啊,本来陛下恩准可以提前进宫候着,可是死活不愿意,要陪大伙儿一起在外面受冻,还如此热心过问各部的困难,真是贤王啊”
“是啊,是啊,如此贤王,是我大绥之福啊”
看着文官这边儿如此不给面子,武将那边儿顿时不干了,尹睐不仅是灵武大都督,还主持过平楚之战,如今大多数武将都在他手下待过,自然倾向于自家的主帅,大声的相互讨论着尹睐的各种“先进事迹”
“噤声”
武将们刚一出声,便有整队的御史黑着脸来制止,这些御史以言为功,自然不会怕这些个武将。
“吱吱吱”
还剩一刻到寅时,关闭的皇城大门终于打开了,文武百官在御史的监督下鱼贯而入,按照官职大小,在含元殿内排列坐好,官职太小的,甚至坐到了含元殿外面去了。
皇帝已经端坐在了含元殿的大位上,齐全在一旁伺候,见百官进来坐好了,齐全甚有威严的看了一眼坐着的百官,唱了个肥喏,
“有本早奏,无事退朝”
一般来说,半个月一次的大朝会总会有一些事儿的,毕竟大多数人不能天天见到皇帝,好不容易见着了,总要想办法在皇帝面前留个影响。
在一些琐事被处理完了之后,朝堂进入了一个空档期,突然没有人说话了,大家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等着别人说话,结果就没人说话了。
“诸位爱卿,可还有本?”
这一句是按规矩问的,如果没人说话,基本上就可以下班回家了。
元息和尹睐都坐在队伍的前面,相互对视了一眼,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元息点了点头,准备起身。
“禀圣上,臣有一本”
元息还没有站起来呢,突然被一个声音挡住了,只好又坐了回去,待坐好后,这才定眼一看,抢先出声的是银青光禄大夫,御史中丞卫铮。
这卫铮啊,是官场的一朵奇葩,别人做官,越做越富,他做官,越做越穷,这人性情硬直,不事变通,常常在朝堂上和皇帝争执,此人能力出众,一心为公,皇帝便把他放在了御史中丞的位置,监察百官,他也不客气,一上任就弹劾了三十二名官员,期中包括三名尚书,五位侍郎,最终,这三十二人都到岭南陪猴子过年去了,所以江湖人称,卫黑子。
“卫卿,你有何事,只管奏来。”
皇帝虽然也烦他,但是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听他讲。
“圣上,臣下要是先说明,臣下所说之语,皆是出于公正之心,为国计,为苍生计,绝不是任何人的指示,请圣上恕罪。”
众人这么一听,得,估计这卫黑子又要放什么大招了,马上回想着自己最近有没有被这卫黑子抓住把柄,确定没有的,则面露笑容,有些许差错的,则脸色发黄,摇摇欲坠。
皇帝倒有些兴趣了,他很好奇这卫黑子又能搞出什么大事,
“哦?爱卿只管讲来,寡人绝不降罪”
听皇上这么说了,卫黑子脱了自己的官帽,放在地上,又朝皇帝磕了三个头,这才整理衣冠,准备开口。
他这么一弄,把所有人的兴趣都引起来了,都等着看他说什么。
只见卫铮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敢问陛下,何为国本”
“唯君与民而”
皇帝犹豫了一下,回答了他的问题。
“再问陛下,储君可算君?可为国本?”
这个问题就问的有些忌讳了,皇帝沉吟了些许才回答,
“储君亦是君,国本也”
听到皇帝的回答,卫铮叹了一口气,眼中有些迷茫,仅仅是一刹那,他的双眼恢复了清明,更加坚定,
“储君,国本也,纵观各朝各代,有嫡皇子成年而不立国本者,未有之,如今本朝有成年皇子,却储位空置数年,使一妇人主政东宫,导致宗室不稳,人心四溢,国本动摇,何也?满朝皆朱紫,却无人敢言,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