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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5月1日。
叶柳城。
月圆街。
夏季是一个多雨的季节,凄风楚雨笼罩了整座城市。雨下的一个男人撑着破旧的蓝色格子雨伞走在街道上,男人的右手牵着一个大约7岁的男孩。
男孩长相清秀,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
男孩身旁的男人,穿着和男孩身上一样的黑色格子长袖衫,而男人衣服上却布满了补丁。
男人长着一张又老又穷苦的脸,额头布满了皱纹,长相并不好看,牵着男孩的那只手布满了皱纹,像是一棵枯死的老树的树皮。与男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爷爷,我们要去哪里?”男孩一双澄澈眼中充满了好奇。
“曹丕,跟着我,别跟丢了,你去了自然会知道。”爷爷对曹丕露出一丝笑容,看起来却像是在哭。
不知多久,爷爷牵着曹丕来到一座山上。山上的树高耸入云,遮住了月亮,山路一片漆黑,曹丕很难看清山路,也许是因为害怕而牢牢握紧爷爷的手。
曹丕清清楚楚的记得在几千年前,他南征进攻东吴,击破吕范,击败孙盛,火烧诸葛瑾,差一点便夺了江陵,活捉孙仲谋,只可惜最后积劳成疾病死在床上,那是自己仅仅只有40岁。
临终托付曹叡于曹真、司马懿等人,而司马懿的后代竟谋权篡位建立晋朝。想到这里曹丕不禁有些气愤。
几千年前,统领大军南征,逼迫汉献帝让位,成为曹魏第一任皇帝,如今,却因为害怕黑夜而牢牢抓着一个贱民的手,这对于一个皇帝是何等的奇耻大辱。曹丕想想便更加气愤。
曹丕想想甄宓,文德郭女王,她们都是孤爱的女人。
曹丕情窦初开之时爱上了甄宓,在战乱中娶了她,终究最对不起的女人便是她,甄宓的死也许曹丕也有份,到底为了什么,曹丕已经忘记了……都是几千年前的事情,谁会记得?
曹丕想想甄宓死前的模样,不禁有些害怕。
被发覆面,以糠塞口。
“曹丕,也许我在你心中只是一个贱民罢了,但是,你终究还是要听我的话。其实,时间是一柄刀,插入了某个人的心中,将其拔出的人可以在人生道路上走得更远一些,而没有拔出的人,会渐渐失去一切记忆,最后死在半路上。曹丕,记住我说的,你只拔出了一半,而今世你则要将其全部拔出……”爷爷看着曹丕澄澈的眼睛,却没有笑,眼中似乎布满了一层水雾。
爷爷伸出左手指向山下的一个村庄,村中心似乎有一棵千年老树,高耸入云,曹丕在黑暗中隐约看见这棵树竟比这座山还有高,一眼望不到顶。
“在那棵树上刻上你的名字,我想那里有你想要的一切……”
爷爷挣脱开曹丕的手,转身消失在黑暗中。那一刻,曹丕看不见他的背影,摸不到他的衣角,仿佛消失在这人世间一般……
曹丕来的树下,这棵树并没有在山上看到的那么高,仅仅只有几十米罢了……却不知是谁已经在树上刻上了“曹丕”。
在曹丕旁边,刻有“曹操”、“曹冲”、“夏侯惇”、“郭嘉”、“荀彧”……和曹丕无法面对的名字,“曹植”。
“哥哥。”,一个男孩从树后的木屋中跑出,抱住了曹丕。
男孩看起来大约仅仅只有5岁左右,长相却十分俊俏,一脸书生样。
“曹植……”曹丕抚摸着曹冲的发丝,口中嘀咕着。
10年后。
2021年3月1日。
曹丕靠在树下,看着漆黑如墨的天空,一阵风在他的耳旁吹过,大雨淋湿了他的头发,顺着脸颊从下巴流下。
一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男人,牵着白马紫骍,从曹丕眼前走过。
斗笠遮住了男人的半张脸,看不清他的模样。
“曹植……你要走吗?去哪里?”曹丕抬头看着曹植,眼中似乎浮起了一层水雾。
“怎么?哥哥,你舍不得我?既然如此,那几千年前,又何必那样呢?一个皇位而已……”曹植扭头看向曹丕,故意拉低斗笠,遮住整张脸。
“在几千年前,我想当一名书生,却成了魏王。你想有所作为,想成为魏王,却成为了一名书生。我们的人生轨迹已经歪了,不知道已经歪到哪去了……”曹丕的眼角流下了一滴眼泪,融入了雨中,没有人知道他哭了,除了他自己。
“那又怎样?几千年前,你逝世的时候,只有39岁,而我呢?活到了40岁,这便是诅咒,曹族永远的诅咒……一代比一代命短……曹冲逝世时,仅仅只有10岁,他是父亲最疼爱的儿子……那一年,郭嘉,郭奉孝,也逝世了,对于父亲来说简直是如断双臂啊……郭奉孝死后父亲赤壁之战得到的仅仅只有兵败而已……今世,倘若你遇见了父亲,你一定要好好辅佐他……”曹植转身牵着紫骍向村口走去。
“曹植,最后一次……好吗?我想听你吟诗。”
“《七步诗》吗?”曹植停下来脚步,脸颊上有一滴眼泪流下。
“嗯,对于几千年前的一切,我的记忆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了……你还记得一切,对吧……”
“你忘记了过去,只能说明你心中的那柄刀,还未拔出,而你已经在半路上死了一次……而我走完了全程。”曹植的脸上没有雨水,而他的脸却湿润了,曹植的嘴角微微扬起。
泪流满面。
“七步诗
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
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
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曹植牵着紫骍走出来村口,一阵风吹落了斗笠,那张脸上满是眼泪……
大雨渐渐淋湿了曹植的身体……再也没人能看出他在哭了……
曹丕看着雨下的曹植渐渐消失在远处,不禁有些伤感。
“曹植哥哥走了,哥哥,你要不要追上去?”一个男孩撑着一把雨伞从木屋中走出,来到曹丕身旁。
“曹冲,不需要的……我想,我们要离开这里了……”曹丕抱住了曹冲,抚摸他的发丝……
曹丕牵着曹冲走向村口,他的眼角隐约看到树干上多了一个名字,“甄宓”。
“曹冲,你今年几岁了?”
“好像是10岁吧……我一定会努力活到11岁的,不会像几千年前那样的。”曹冲对曹丕笑了笑。
曹冲的长相本身就很俊俏,这一笑似乎有点倾城倾国。
曹丕笑了笑,抬头看向天空,“孤的重生到底是为了什么?”曹丕口中嘀咕着。
“为了拔出心中的那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