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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的事情,大抵可以分为两类。
一类是令人心情愉悦的好事,另一类自然就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坏事。
但刘慎现在很郁闷,他搞不清楚自己的便宜老子召见他到底算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从刘基口中,他至少得知了自己身在何处。
马赛,这个典型的地中海型城市在几千年前就已经矗立在欧洲大陆上成为重要的人口聚集点。
可它的魅力也只是相对而言。
“衣不裹体,食不果腹,愚民昧王,不可以中原度之。”这是刘基的原话。
其实不需要过多叙述,刘慎可以想象出来这个时期的欧洲是个什么操行。
虽然这里曾经诞生过如罗马帝国这般伟大的区域性政权,但北方的蛮子又把这片土地回归到他最原始的模样。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两千零八年世界人口统计时马赛的人口数量为一百六十二万三千多人。
至于这个时候..估计也有这么多,不过除了马赛以外还要上加上整个蓝岸区以及阿尔卑斯区整合以后。
不必惊讶,抛开山林里生活的野人们,整个阿尔卑斯山脉西半部分城市和城堡里的居民可能还达不到这个数量。
兵难,饥荒,天灾下的古人们如同一只只待宰的羔羊,没人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明天,除了那些住在光秃秃石头堡垒里的领主国王们。
而刘慎,马上也将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潮湿的海风吹过篷顶,发出鬼哭神嚎般的呜呜声。
刘基轻咳几声,打断他越扯越离谱的思绪。
“吾儿?”
“儿臣在!”
“你可信世上有基督?”
“父皇可信?”
刘基与刘慎对视一眼,俱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自幼天资聪慧,本该是一条叱咤九州的神龙。”顿了顿,刘基叹口气继续说道:“为父没有本事,弄丢了祖宗基业。但你要记住,你生来就是一块做帝王的材料,无论放在哪里都会舒展爪牙,即便是在这海西地界,仍然会是你驰骋的猎场!”
刘慎脸上两道冷汗划过,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说话已经有些颤音:“父皇缪赞,慎儿自当不得此番嘉奖。”
得到夸奖,无论在谁看来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他知道,皇帝这种生物绝对不可以常理度之。
这一点,历史上已经有很多人证明了。
刘慎虽然身为太子,但并没有与皇帝过多接触过,除开前身本就孤僻的性格,还因为..
他的生母曾因巫蛊之术被打入冷宫,若不是她当时怀着刘慎,恐怕已经饮下一杯毒酒而亡。
这种东西,在宫中是大忌,玩过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
所以,刘慎虽然因身为长子而立储,却并不如他的兄弟们那样受到宠爱。
前身印象中,他和刘基一年都不一定说上几回话。
没有搭理跪伏在地上的刘慎,刘基仍然自顾自的说着话:“朕知道,你心中一定有千般疑虑,但朕不想为你解惑,今日朕只问你一句话,愿不愿意做皇帝?”
时间仿佛凝滞了,他甚至能听清帐门外中常侍微不可查的呼气声,以及帐篷中木条燃烧发出的噼啪音。
刘基的话在他脑子里盘旋不止,想不想做皇帝?
他当然想,如果身为一个穿越众连这点最基本的职业准则都抛弃的话,那他还穿个屁的越!
但他不敢回答自己老子的话,如果这是一个陷阱呢?
皇帝这种东西,莫说是一个儿子,必要时弑父都能做到心无旁骛毫不眨眼,如果是刘基经历过亡国之难后发疯想除掉他呢?
这种事情,说不清楚的。
“想不想!”
刘基的声音越来越大,吸引到值班小黄门的注意,不过门外中常侍耷拉着脸挥了挥手,那个小太监就知趣的掉头离开。
有价值被带上宝船的,没有傻子。
“想!儿臣想!”
他的声音已经快要不成平仄了,人处于惊惶中时,说话就会越来越不清除,一直喊了好几遍,刘基才满意的点点头,示意他自己听清楚了。
“明日你领你的臣民,去检阅你的领土,你的大汉。等巩固好新域后,朕便会着手安排你的登基大典。”
“好了,夜已深,朕要歇息,你下去吧。”
听到刘基的话,他如蒙大赦,告退以后踉踉跄跄的往帐篷外走去。
一出门,就看到中常侍那张死人脸顶在面前,吓的他一个小跳脚步不稳栽在地上。
“月黑风高,老奴来侍候殿下安寝!”
中常侍把刘慎从地上拽起来,搀扶着已经麻掉的他走路。
刘慎盯了他那张老脸一眼,又抬头望望不见五指的天。
他很担心中常侍会把他弄到一个不知名的小溪流里溺死,但想想又释然了。
掉河沟里溺死的太子,说出去太难听了。
自己那个便宜老子极其爱惜羽毛,即便是疯掉也断然不会随便为他安排一个死法。
即便他的猜测是真的,刘基应该也会选择一种体面的死法强加到刘慎身上,比如大病一场什么的..
直挺挺打了一个冷战,这件事情已经不能继续想了,再想下去他害怕自己会发疯。
现在刘慎只想躺在帐篷里他的熊皮大榻上好好睡一觉,今晚发生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遭受的惊吓已经够多了。
终于,走过一段低矮的灌木后,搀着他的人变成了刁竹。
小太监蹑手蹑脚的把他扶到床上,而后毕恭毕敬的退出帐篷。
瞪眼望着明晃晃的炭盆——他也没什么可看的,这顶帐篷里除了一张床榻和一个硕大的炭盆外什么也没有。
直觉告诉刘慎,刘基绝对不正常,从他今晚首次露面的所作所为就可以看出来。
鬼知道他在阿斯多西那里经历了什么,但至少目前看来,事态的发展对自己还是有利的。
刘慎从洛阳逃到马赛的兄弟们,只剩下三个,均未成年;其他的皇子不是死在乱军中就是病故与颠簸流离里。
虽然和他产生皇位威胁的人已经不存在了,但刘基这么早退位听起来仍然那么的不真实。
闭上眼睛不再思索这些事情,明天他可能还要负者遗民迁徙事宜,现在更需要好好睡一觉。
没多久,刁竹在帐篷外便听到了轻微的酣声,他打个哈欠,紧了紧衣衫,同样开始打起瞌睡。
“咳..咳咳!”
刘基丢掉手里的银杯,猛然开始咳嗽起来,抓起中常侍递过来的手帕就往嘴上抹去。
再抬手时,一抹嫣红的鲜血就浮现在洁白的手帕上。
“陛下,要不要..”
他抬手打断中常侍的话,摆摆手道:“不必了,御医这两天一次也没有合过眼,恐怕这会你喊也喊不醒他。”
中常侍不再言语,垂着手站在旁边,泥塑木雕般的面颊头回浮现出表情,那是一抹担忧的神色。
“许叩,你跟着朕多少年了?”
“回陛下,十九年了。”
“是啊,十九年了,那时候朕还是河间王,你被少府派遣随朕就任封国。”刘基微微眯眼,嘴角挂上几分笑容,仿佛在憧憬什么。
“恐怕你以后要侍候刘慎了!”
他一句话令许叩神色大变,跪伏在地。
也不知刘基是没有看到身后的许叩,还是不以为意,仍然喃喃自语道:“那圣水他也喝了,怎的只有朕中毒了?莫不是真如那蛮王所言,心诚基督之人才可消受?”
“不过这滋味可真可谓乐在其中,朕朦朦胧胧见好像看到了先皇,看到了太皇,看到了列祖列宗。他们气的跳脚,怨朕丢了大汉,可他们哪里知道咳咳..咳...”
刘基情绪越来越激动,忍不住挥舞双臂,好似他面前有满堂宾客般。
许叩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带着节奏拍打他的后背。
“他们哪里知道朕的苦楚?偌大的大汉,其实已经烂到了根子里!”
“朕的三省六部还未彻底革新就已如若无物,朕的钦差未到地方就被架空,他们好大的胆子啊!”
蓦然,刘基又须发皆张,状若疯癫,抓起银杯就往脚下砸去。
当啷~
清脆的金属撞击音唤醒了他,颓然的坐在床榻上,好似一个被夺走心爱玩具的孩子。
“这下好了,朕和暴秦桀纣有何分别?”
许叩收起银杯,依然垂手立于一旁,他当了几十年雕塑,早已习惯了这个模样。
他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皇帝,却只能把它烂在心里,即便如此,可能也仍然不会有什么善终。
有道是伴君如伴虎,皇帝近臣的悲哀,又有谁懂?
这是人伦的毒瘤,却也是道德的沦丧。
这些宦官们心中的秘密被泄露出去,便成了野史,无数密辛就是通过这样口口相传延续到了后世。
噗!
刘基向后仰倒,许诸赶忙上前查看,见到面色如常只是有些憔悴后才把他正扶在塌上,松了口气。
走到帐门外挥挥手,立马就有一名小太监跑过来。
“去把孙御医喊过来,在让他抓几副宁神定气的药材熬上,记住,不能让人知道!”
小太监点点头,逃也似的低着头跑去忙碌。
许叩叹了口气,看了眼与洛阳完全不同的星象。
“恐怕真是要变天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