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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安娜你过来觐见国王陛下。”
莉迪亚招呼站在门口的有着一头淡金色发色的小女孩走过来,女孩听到莉迪亚的呼唤后身体抖了一下才慢慢过来,卡西欧能看清她的眼神中对自己充满着恐惧、不安和畏惧。
“莱安娜向国王陛下问好。”莱安娜腼腆地向卡西欧微微鞠了一躬。卡西欧这才认真观察起这位怕生的小女孩,应该比利威尔稍微大一些,而且将来长大会很好看吧。他想,不过没明确说出来,只是点头不作任何表态。
莉迪亚女士轻拍了拍莱安娜的肩膀,她对卡西欧认真地说:“莱安娜是我最宝贵的女儿,因此我想把她献给陛下作为与之相伴的夫人。”
卡西欧听到这句话差点就从座位上站起来,你开什么玩笑!他原本想这样呵斥对方,最终还是强行忍住了,毕竟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卡西欧坐直了身子,他呆呆注视着莱安娜青涩且还带些羞涩的脸庞,对于莉迪亚会找女人作为他夫人这点,卡西欧对此早有心理准备。政治婚姻是庞塔尔家族最常用手段,自己的母亲还是莉迪亚女士的姐姐呢。
卡西欧沉着脸思索,他还是没算到对方竟会安排一名未成年的女孩和他结婚,就连莱安娜也同样睁大眼睛看向母亲,她没有说话和反抗的行为,看起来非常畏惧莉迪亚。
现场的气氛很僵硬,梅德森乐团的曲子拉完了,又换了一首手拉风琴演奏的乐曲。歌曲轻快、富有节奏,可卡西欧没有精力听入耳,他沉默一会才衲衲道:“莱安娜几岁了?”
莉迪亚低眉抚摸着莱安娜的长发,她笑着说:“莱安娜今年有十三岁了,再有二年就成年了。”
卡西欧摊开手苦笑地说道:“这不是还没成年吗?这么做会不会有些操之过急了?”
莉迪亚也表示赞同说:“成婚的事确实为时尚早,不过有些事需要事先定好的,将来可以做准备。”
卡西欧苦笑地摆摆手说:“我可是位经常出入战场的国王呀,哪能让一个女孩天天陪我到战场。”
莉迪亚对此心目了然,她意味深长地说道:“既然如此先让莱安娜和我回去多学些礼仪教养,让她能够成为配得上陛下的王后。”
卡西欧脸上挂不住了,他知道对方的最后底线,自己这边已然无路可退了,他必须同意莉迪亚开出的政治价码。这是一场精致的政治交易,而不是国王和大臣之间的私下交易。
即便卡西欧内心有一百万个不情愿,可现实却有一千万种让他不得不做出妥协的理由。他的眼中不自觉浮现出流离失所的农民们,他们都是被庞塔尔家族利用权力剥夺土地的可怜人,他的心中有个声音在拷打自己的灵魂深处,一遍又一遍地大喊:“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卡西欧的内心非常痛苦,他不得不与现实做出妥协,他的妥协出于无奈呀。那些被剥夺土地流离失所的领民们请原谅我吧,我会以别的形式来偿还你们的。他闭上眼睛心一狠地点头说道:“好,那就这么定了。”
“祝愿陛下带领王国迈向新的辉煌,也祝愿我们与陛下的合作更进一步。”
莉迪亚这才面露笑容地举起葡萄酒杯和卡西欧轻碰,卡西欧心中暗暗叫苦,却不流露于外表。表面上他还是装作一副神采飞扬的样子和莉迪亚谈笑风生。
难道事情就这么决定好了?不,绝不能就这样结束。卡西欧的内心深处燃起一种反抗的想法,他突然用力地将酒杯往桌子上一放,沉闷的响声打断了梅德森歌剧乐团的演奏。
梅德森的主持人急忙小跑到卡西欧面前如同一只蜘蛛趴在地上,慌乱的样子显得滑稽又好笑,他汗如雨下忙不迭地对卡西欧抱歉说:“请问陛下有哪里看得不满吗?”
卡西欧开怀大笑地摆了摆手,他的笑声抹去了在场演奏者的心中不安,他说道:“不,恰恰相反我还要奖赏你们,感谢你们今天演奏了一场不错的音乐会,让我这个不懂艺术的大脑也开了窍。”,说完,他招呼一名铁骑卫过来说:“演奏结束以后,赏给梅德森乐团一千金币。
莉迪亚莞尔一笑,她点头说:“梅德森乐团的演奏确实远近闻名,既然陛下大方地赠予金币,那我作为陛下最忠实的朋友也应当有所表态。”,说完莉迪亚也让一名侍卫过来,并吩咐结束舞会以后要赠予梅德森乐团五百金币。
卡西欧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他贴近莉迪亚的耳边轻声说:“既然我们作为亲密的朋友,那么有件事我就不得不提到了。”
莉迪亚的眉头微微一皱,不过她的表情毫无变化,依旧是笑脸相迎地说:“愿闻其详。”
卡西欧滔滔不绝地向莉迪亚说出塞林城南边农民被剥夺土地的事情,他毫不隐晦地说道:“我首先表明下态度,那可是几千人的流离失所,你看这件事做得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呀。”
莉迪亚的眉头深深地锁起,原本笑容可掬的表情也染上了愠怒,当然这并不是针对卡西欧本人。莉迪亚用手指敲了敲桌角,也对此事反应强烈,她加重语气说道:“确实是太过分了,陛下您刚说是从塞林城南边方向来的难民潮,应该是我表弟塔尔森伯爵的领地。”
卡西欧装作一无所知地说:“喔,莉迪亚女士您的表弟还是个伯爵?”,莉迪亚面露苦涩地说:“不瞒您说他们家族的爵位是世袭制,其实我早已对这位爱惹事的表弟厌烦透顶。因为他的父亲去世早,母亲疏于管教,所以他从小缺乏管束无所不为,因此才会犯下这种滔天恶行啊!”
卡西欧听完后意味深长地看了莉迪亚一眼说:“莉迪亚女士也认为这是滔天恶行?”,莉迪亚点头说:“对,这件事实在太过分了,我不会为他辩解,毕竟错了就是错了,事实就是如此。”
“那莉迪亚女士认为我们该怎么处置他?”
莉迪亚微笑说:“按照王国的法律,剥夺世代的贵族爵位和土地财富,流放边疆去当兵卫国吧。”不过,她突然话锋一转,又眯着眼睛笑说:“若能让他退回这么多年吞占农民的土地,这也算是将功补过吧。”
看来莉迪亚果然还是想保塔尔森呀,虽然她表面上是支持废除塔尔森爵位和流放边境,但她真正的想法是最后一句。
卡西欧半真半假地微笑道:“你觉得你那个表弟能够做到这件事?他真的能把吃进去的再吐出来?”
“当然。”莉迪亚自信地微笑道:“只要陛下您一句话。”
“哪有莉迪亚女士你说得这么容易呀。”卡西欧发出一阵苦笑,他说:“我还听说他手下有一支五千人的军队,背后还有两座金矿呢。”
莉迪亚微笑说:“这点陛下请放心,我会写封信给那个不成器的表弟,如果他不同意这么做,那以后也没机会同意了。”
卡西欧收住笑容,他意识到莉迪亚的这句话分量有多重,甚至超过了他这位国王。仅凭一封信就能剥夺底下有八千人的伯爵爵位和土地,背后究竟隐藏怎样庞大的力量。
他的背后不由得一阵惊颤,他想起狄亚拉常和自己说的一句话。‘相比残酷惨烈的战争,政治斗争更加杀人于无形。’
梅德森乐团的演奏结束以后,这场暗中的政治谈判也告一段落,莉迪亚还向卡西欧接连敬了几杯酒,卡西欧也点头应承喝了几口,他第一次觉得酒原来还有如此苦涩的时刻。
不过正当两人准备起身时,突然发生一段小插曲。先前一直在母亲身旁沉默不语的莱安娜对卡西欧说话了,用一副认真的表情开口说道:“我有一件事想要请求陛下。”
“喔,你有事想和我说?好,那我就听听看。”
莱安娜没有看自己的母亲,而是犹豫不决一会后,才下定决心地向卡西欧慢慢开了口:“请陛下放过利威尔吧。”
“莱安娜不得无礼!”
“你说得很好!”
莉迪亚的斥责和卡西欧的夸赞几乎同时脱口而出。莉迪亚的反应非常迅速,多年的政治经验让她立刻明白卡西欧这句话是出自于真心的,她立刻清楚地知道利威尔在卡西欧的心中占有多少分量,于是她及时停住了指责。
卡西欧满怀深情地拍了拍莱安娜的肩膀,他感慨万千地说道:“莱安娜你的这句话很多人都不敢和我说呀。”,他的眼睛渐渐睁大,眼眶也湿润了,继续往下说:“利威尔虽说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但他也同样是我的亲兄弟,我又何尝想置他于死地呢?”
“可是我听说陛下您将那些王室成员都……”莱安娜不敢往下说,她害怕地看了一眼莉迪亚的脸色,又匆忙低下头不敢多言,生怕卡西欧会因此动怒。
“我不知道你究竟听到怎样传言,但下令除掉王室成员的并不是我,而是我的将军亚尔尼斯擅自决定这么做。”卡西欧柔和地说道:“当然作为他的国王,我也应该负起一定的责任。”
“真的不是陛下下令的吗?”
“是的,我向你保证……不,我向莱安娜小姐您发誓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
莱安娜的眼中闪烁泪光,她认为这是向利威尔求情的最好机会,从小莱安娜就是利威尔的玩伴,她早已将他视为弟弟十分疼爱,她急忙低头请求道:“既然如此,请陛下让利威尔回来吧,那孩子我知道他不会伤害陛下的。”
卡西欧看着莱安娜替利威尔使劲求情的样子,他说不出话来,他又不何尝不想让利威尔能回来呀。然而,利威尔早被烈火家族控制住,那些人想必会教唆年幼无知的他对自己挥剑相向。
总有一天利威尔会成为自己最大的敌人,想到自己不得不亲手诛杀这位同父异母的兄弟时,卡西欧的心情变得异常悲痛。莱安娜能感受到放在自己肩膀上的大手突然间变得有气无力,她吃惊得抬起头发现卡西欧的眼眶湿润了。
“陛下您……”
卡西欧装作毫不在意地说道:“别说了,该做的事我会做到的。”,接下的半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剩下的就只能看天意了。如果神灵真的想让他们两兄弟对抗彼此、一决雌雄,那他能做的只有拿起手中的利剑贯穿利威尔的胸膛了。
莱安娜适时地插进来笑着说:“今天的莱安娜真是太过于失礼,还请陛下能够海涵,我会带她回去多学习些贵族礼仪。”
卡西欧抬起手劝阻说道:“这就不必了。”,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吃惊的莱安娜拉到自己身旁,让这位小女孩的脸庞一下子变得通红,并对莉迪亚认真地说道:“我改变主意了,就让莱安娜小姐她留在我身边吧。”
莉迪亚微微眯起眼睛,她意味深长地微笑说:“陛下是认真的吗?”
卡西欧点头道:“没错,我是认真的。”如果让尚处天真的莱安娜被莉迪亚带回去,那么下次再带过来还不知道会被教成怎样。卡西欧心想,不如干脆把她留在这儿,免得以后再生是非。
“既然如此那真是太好了。”莉迪亚眼中闪烁着光芒,她很快转头对面露羞涩的莱安娜说:“你要在这儿好好生活下去,不要想念故乡,有空我也会来这看望你的。”
“是。”莱安娜默默地点头,其实她的内心深处非常渴望从莉迪亚身边跑离,或许这件事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和母亲相处的时间越久,就会越让人觉得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