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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他现在已经不记得,生命的漫长让时间变得无形,无从记忆,只记得,那个时候,他仅仅是这个妖域之中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一只妖兽。
丛林法则,这地域的生活艰辛的让人宁可死亡。
但,真正面对死亡,才知道这两个字的分量,那是恐惧的集合,恐惧的名字叫做:我不想死!
强大就是一切的一切的这个地方,若说什么是走投无路或者就是他自己的怠惰带给他自己的现在的境况,被追杀。
数千米的逃亡,他的前路看不见尽头,他才刚刚明白,原来,死,是这样的让人恐惧,仅仅是活着就已经那么的难能可贵。
可这些,都已经晚了。面前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荷塘,巨大的超出想象的荷花开满了这片圣地,死在这里,说不定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起码,这里足够美丽。
荷塘中心的巨大荷花,不知为什么吸引着他,那朵花,好美好美,是妖域的艺术品,是天地灵气凝结的独一无二的珍宝,荷花的每一片花瓣都经过了雕琢,每一片荷叶都鲜艳欲滴。
如果,只是如果,能够死在那荷花上,这归宿用完美来形容也不过。
他去了,没有太多的犹豫,他到了那片荷花的领地。
没有了追兵,他的视线失去了所有他人的踪影。原来,这荷花已经通灵,是它用了迷阵,救了自己。
为什么?他甚至没有仔细的考虑就被这荷花夺了心神,就算是在此,被这荷花化成它生命的一部分,他都会觉得值得。
可是没有,这荷花没有伤害他。四周的荷叶铺成一条翠绿的路,他离开了这里,却将心的一半留在了这里。
剩下的一半充斥着报复的疯狂。
如果不惜代价,那么任何人都会变得可怕,他也一样。暴虐,强大,冷酷,没有一点鲜红的血液,他带着抹杀所有障碍的气势,一天比一天的强大。
他不算是天才,但,他的付出却比任何人都可怕,不惜伤残自己,不惜牺牲自己,不惜在自己的身上留下永远也医治不好的伤疤,他强大了起来。
可这毕竟是一半的心,一半的灵魂。不时的,这一半的心就想要去和另一半重合,时隔数十年,他回去了,还是那一片荷塘,还是那一棵绝美的荷花。
那周围的迷阵对他能够起到的作用已经很小,循着一直在他心中没有一点淡化的路线,他去了,那荷花的身边。
没有感觉到那第一次见到的时候的温柔,但是荷花依旧美轮美奂,只是,荷花裹在了一起,没有开放,只是一枚荷包。
那时他就明白了许多,荷花已经开始害怕他,但他也明白了,用力量可以征服一切,包括这朵荷花。
为了这棵通了灵性的荷花,他更加的疯狂开始了对力量的追求,他以为,终究有一天,它能够通过自己的力量征服这棵荷花。
他爱上了那朵荷花的美。
数十年,他回来一次,坐在这荷花身下,安静的享受他记忆之中的温暖,数十年,他再回一次,注视着这朵美丽的荷花,数十年,已经往里究竟是第多少个数十年。
荷花之中孕育着一个身体,由天地灵气形成的属于这荷花妖的身体,她就要化形。
没有人比他更加兴奋,无瑕的荷花最终会幻化成一位无瑕的女人,而这女人最终会同他在一起,在他的身边,让他早已经分成了两部分的心重新变回一部分。这成了他日日夜夜的期待。
或许,正式因为多了这一份期待,他失神了,在一场重要的决斗之中差点失去了生命。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那棵荷花,对他已经有了如此的影响,已经能够让他日日夜夜的思念。
这一次的伤,怕是许久也不会痊愈,他能想到的疗伤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那棵美丽的荷花的身边。
并没有因为受伤的事情而伤心,反倒是因为即将要见到那棵完美的荷花而激动,那时候的心情,就算是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整个人都在震动。
他以为,那荷花很快就会化形成人,很快很快就会和他在一起,他要用力量,他现在拥有的强大的力量去征服那棵荷花。
可是,可是,可是,可是,可是,没有想到的是,那片荷塘的中心,已经只剩下了那荷花,荷花的外表,失去了曾经在天地灵气之中孕育的该是那荷花的化身的完美女人。荷花已经离开,留下一地荷香。
它扔下了自己?他不明白,甚至没有见到这荷花一面,她就已经离他而去。
让他朝思暮想了数百年的事情,竟然只是黄粱一梦,他接受不了,为什么他要舍弃自己?难道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强大?
受伤了,他受伤了。身上的伤远远没有心灵上承受的巨大。他还是选择在这里疗伤,可这里已经没有他寄托在这里的半颗心。
那半颗心随着消失的荷妖一起消失不见,可能,再也寻找不到。
他变得更加不可理喻,更加让人恐惧,也更加强大,更加有权势。然后他做到了,他杀了上一代的妖王,成为了新的妖王,从此,他忘了曾经的名字,甚至忘了自己的出身,忘了自己过去的一切的一切的事情。他还记得就只剩下了自己的身份,还有自己半颗心里面寄托在的地方,那棵美丽的荷花。
那荷花成了整个妖域的植物妖的中心,是他作为妖王刻意如此安排的,那里是荷妖的家,他坚信,有一天,那荷妖会回来。
他的心沉寂了下来,整日只想着荷妖,每日的夜晚,那巨大的荷花之下,都有一道黑色的影子,仰望着根本见不到的天空,仰望着精美绝伦的荷花。
一定是上天的意愿,让他有机会再见那荷妖一次,这一次,妖王相信,自己再也不会错过她。那晚,他见到了荷妖,惊人的清纯之中的美丽,出尘的美丽,不像是妖,像是天上落下的仙子,荷花仙子。
他没有去打扰她的梦境,而选择了默默的守护一夜。完美无瑕,女人睡在世间最美的莲花制成的床榻上,他认为,这就是这世上最美的景色。
他陶醉了一晚。
第二日的清晨,荷妖醒来之后,第一个出现在他的面前的人就是妖王,她从未谋面,却认识的不能再认识的老友。
她没有主动打招呼,她一直是害怕他的,他已经太过强大,而又太过让人恐惧,自己脆弱的根茎根本经不起这人手臂一挥,她害怕他。
而他不明白,他只知道自己的爱,已经忍受了数百年的爱情,这一次不想让他消失。他抓住了她的手,“荷仙,随我走。”没有商谈,没有威胁,也没有她不同意的余地,她只能任由这个男人拉着自己的手,去了一个她无比陌生的地方。
一个阴暗的地方,没有阳光的地方,充斥着灰暗的地方,这里,不是她想要的天地。
他似是明白了荷仙的心,为她建造了这间精致的寝室,温暖,精美,甚至是妖王这数百年的结晶,耗费了数百年思念的时光才打造出来的,他认为最适合荷仙的房间。
每一寸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建造而成了属于妖王一个人的禁地。
最后的一道工序,就是将眼前的美人的样子留在这房间的纱帐之上,银绣,没有选择华贵的金,就是为了衬托她身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清丽。
可她逃走了,难道她不喜欢这里?
她逃走了三次,最终她终于成功了,因为她直接逃出了妖域,去了人间。妖王不能涉足人间,就连第四阶段以上的妖都不可以涉足的地方,对于妖来说,人间是一个恐怖的地方对她来说也是这样,可她还是去了。
妖王将纱帐带回了自己的住所,一直一直的守着他心中的爱人,甚至没有通过床榻的爱人。
她是要回来的,回到妖域,回来,回到她最初的诞生的地方。她是荷花,离不开她生长的地方,离不开她自己最原本的身体。妖王选择在这里等他,就算是再过百年。
不知不觉,从他见过这荷花以来,已经有上千年的时光,相思的痛楚一直缠绕着她,就算是这接近百年的现在。
他不明白为什么荷仙没有回到这个地方,更不知道荷仙去了哪里,可他却知道,荷仙出事了,那精美绝伦的荷花开始了凋谢,开始了破败,开始变小,到现在,已经就剩下手掌一样的大小。
他还知道,荷仙已经不是他的了,因为在那朵荷花之旁,他曾经见到过另一个男人,自称是来寻找妻子的失魂落魄的男人,那人的身上有荷仙的味道。
这个世界上仅有一人半妖,那就是那个男人和荷仙的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他的心情不是愤怒,而是悲伤,悲伤的从眼角掉下许久不曾出现过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