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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平二年-升平五年
临终岁月
人过五十,一切浮躁喧哗的外在犹如过眼云烟,不在像年轻时那么心浮气傲,心境像一面镜子,照着外面纷纷乱乱的红尘世界,自己这面镜子不留下痕迹,但想到这样的这里人心都可暂得解脱。很多事情就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难,原因不过情仇名利四关而已。
与王羲之现今而言,从游东海归来,见过了无边无际的辽阔海面,心境也随着开阔无比,环境真的可以影响一个人的事业更会影响人的心胸,身陷狭小的一方天地,总会庸人自扰的执着于眼前的蝇营狗苟,并非人生下来就是这般如此,而是后天的功利浮沉在心,大家你追我赶,大家争名夺利,大家相爱相杀,最后图的不过是个更长久的安稳,王羲之虽然时刻关注当朝的局势变化,但从来不涉足政治漩涡的中心,京都建康的一切争斗都与他无关,所以他说话的分量也随着琅琊王氏家族的衰弱更没有力量,即使在司马昱那两人已经渐行渐远,殷浩逝世后,王羲之与司马昱再无联系,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北伐大都督现今是桓温,前不久闻讯得知打破姚襄军,也算是为死去的殷浩报了倒戈之仇,如今,他膝下七儿一女,唯有幼子王献之(官奴)尚未婚配,自己内外孙已经有十六个,不知不觉中,王羲之自己独立门户的家族规模有了人力的基础,闲暇的时间,王羲之作为一家之主怀抱幼孙,也感同身受的体会做爷爷或外公趣味,自己庄园的果树杂多,家人喜欢的李子杏儿和橘子树之类应有尽有,但是,橘子之甜还是要数西蜀的贡桔,还记得多年前,当年好友从四川发过来几筐橘子,自己给家里人送去三百枚新鲜的橘子尝鲜。
在园子中,若发现成熟甘甜的果子,必定有王羲之切开分给大家,作为一位历经风雨的老人他希望自己的子孙懂得做人敦厚退让之礼,而不是自恃家族的荣誉骄横带人,若发现家里人那个子孙轻薄处事,王羲之也会对他们讲西汉万石君石分的典故。石家父子一门做事谨慎,石奋的儿子与父亲同朝为官,当皇上问起车中有几匹马,儿子石庆举起马鞭清点妈的数量后才禀告皇上。王羲之真心希望自己的王氏一脉能够长长久久的传承下去,时刻谨记“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的做人做事道理。对于王羲之而言,自己这个父亲真的与孩子们聚少离多,即使赋闲在家,也是一心变革于是书法之事中,自己所推崇的三大书家钟繇蔡邕张芝,不囿于古人,独创出自己的风格今楷,今行、今草之体,祸福难料的世事让这位在晚年荣登书艺最高峰的老人,品尝到了什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苦,命运总是在你心境日趋追求平和时给你点颜色看看。长子王玄之在无声无息之中染病亡故,与妻子何氏婚后无子,将自己弟弟王凝之的孩子王蕴之过继过来为子嗣。
王玄之作为王羲之的长子,在自己家中一直只能是大哥哥的身份,母亲接二连三的为自己带来六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巨大的年龄差距让王玄之在家里觉得作为兄长必须要有哥哥的模样,在孩纸众多的家庭里,作为老大出生的那个孩子多半会是比较乖巧,听父母的话。王玄之的英年早逝的命运像极了自己的伯父王籍之,今天我们只知道老大王玄之有幸参加过父亲主持的兰亭集会,作诗一首:“松竹挺岩崖,幽涧激清流。消散肆情志,酣畅豁滞忧。”一如王玄之淡淡的为人不显山不露水,静静地从人间走过,这几项大千世界无数人群中的一个,万千汉字中的匆匆一撇,只是短暂的出现,又悄悄离开。
随之而去的是他的弟弟老四王涣之。字子高。在父亲光辉的笼罩下,内敛的孩子们获得并不张扬,七个孩子活成了七个模样,大哥沉稳,二哥一心求道,三哥为人谦和,五弟王徽之高傲,任诞不羁,六弟操之识大体,七弟最是风采俊逸,能继承父亲书艺衣钵,徽之最是喜爱自己这个最小的弟弟。几个哥哥都是看着这个最系哦啊的弟弟长大。
后世宋黄伯思《东观余论》云:“王氏凝、操、徽、涣之四子书,与子敬书俱传,皆得家范,而体各不同。凝之得其韵,操之得其体,徽之得其势,涣之得其貌,献之得其源。”
如今,我们了解一个他的生平,只能从他王涣之写过的一首诗中,抽丝剥茧的发现他的个性,兰亭集会,王涣之有诗一首:“去来悠悠子,披褐良足钦。超迹修独往,真契齐古今。”他自己在酒后感叹道,古来今来的悠悠古人,虽然身穿粗布衣服但却做着家国天下的事情,不因贫苦而改其志向,在古往今来的历史尘埃中一直坚守着这自己的轨迹,无论哪个时代都会有一些人固执的走在自己坚定地路上,被人祸历史遗忘也是无可厚非的,因为总有一些人只能活在当时当下,只能做到影响他自处的一方世界。更多的人只是历史面板前的一只只成群飞过的鸟儿,与它而言,鸟儿曾经飞过,更多的是并未再湖面上留下剪影,重重叠叠的鸟儿的确飞过,也不会在乎自己的身影在湖面停留多久。
三哥王肃之,字幼恭,是一个比四弟王涣之更低调的人,参加父亲兰亭集会,留下匆匆一撇的诗作:“嘉会欣时游,豁尔畅心神。吟诗曲水濑,渌波转素鳞。”
魏晋的诗作一开南北朝山水诗山水诗派先河,后世谢灵运继承魏晋风流的激情山水之了,虽然国家在更迭,家园在变迁,但人之情赋予这一片天地从未变过,尽管东晋的这几位山水诗无法与后世的名家名作相比,但朴素的情感已经在酝酿,兰亭宴集序的诗作距离建安派风骨已经过去百年时间了,战火的烧毁了的家园可以重建,战火打破的家庭可以重组,战火烧尽的焦土可以恢复生机,战火不成触及领域战火带来的重生让昔日的豪情不在,或者走形,风骨可以无奈的摇头变成了风流,诸子百家统统可以入道炼丹,世俗的困局无法满足人们的解脱,天地这一片大牢笼,笼罩着世间的你你我我,除了打战还能做什么,不修仙怎么活。众多道家士族子弟曾经不止一次的思考这当时的那一片世界。
六子王操之,字子重,擅长草书隶书,得其父书风之体,官职历任秘术监、侍中、尚书、豫章太守等职位,王羲之一门七子为培养着一位武将,很可能原因就是王家自从王敦霸持朝政,最后死后罗哥分尸的下场,无论是来自朝廷的削弱,还是王家的断臂自保都年无任此后在踏足军政大权,只是游走在文职类的大大小小官职之中,只有后来司马昱担任丞相,叔父家王彬二子王彪之出任过镇军将军之职位。
王羲之虽然退居乡野,而且此后永不入仕途,但他并不阻止自己的孩子们在朝廷为官,得知自己的侄儿王彪之来会稽任职的消息,王羲之深感欣慰写信给他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非常期待他,对于聚少离多的王氏各族尤其是王羲之父亲之一代的兄弟姐妹大多辞世相聚,堂兄弟们也是在为各自的家庭奔波,虽然王家在整个东晋王朝门生遍天下忙自己的宗亲或朝堂为官,或在外地任职,大多的时候已经被无情的时间打的七零飘落,自从琅琊王导仙去,再加上王敦之流的霸权失败,王家开始走下坡路,虽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王家已经自此再无一个中坚力量振奋家声,当初,王敦之乱失利后,王导在朝廷与外戚庾氏家族涡旋争斗,在外围的政治地盘斗争中王导数次邀请王羲之来京助他一臂之力,重振王家辉煌,王导深信,凭借王羲之的才华与名声,重振王家名声指日可待。
虽然王羲之与他的父辈相处不太融洽,但喻队同龄人,王羲之还是有一颗包容之心,王导次子王恬与王羲之感情就不错,在永和二年迎回父亲的棺椁是王恬与王羲之跑前跑后,鞍马劳顿的卖力准备着大大小小的下葬事宜。结识王恬不得不说起他的哥哥王悦,还是王羲之少年时期,王羲之、王悦、王述被人称为王氏三少,王羲之被人以书绝冠名,王悦以棋绝名世,而王述为人耿直宽厚甚至到愚,这世上没有他王述不敢说的话。应该是从少年时期开始,王羲之就不喜欢这位痴傻做人的王述,羞耻与之为伍,而王悦淳厚善良,为人谦恭恪守孝道,偏心的王导看见自己大儿子就满心欢喜,看到自己小儿子王恬就拉下脸来。王悦每一次都是亲自送父亲上朝,准备马车,在家里王悦替自己彪悍的母亲曹氏整理箱物,收拾衣服。直到苏俊叛乱后,王庾两家政治争斗越演越烈,王悦处在夹缝中染病身亡,对于老来丧子的王导可以说是个沉痛的打击,每一次到尚书省上朝,坐上马车,看到车辕旁两手空空再也没有熟悉的手臂相扶,王导总是一路流泪到官署。而他的母亲曹氏解决了王导养小妾的问题后,每日看着儿子帮忙整理的衣物箱子,从未打开过一次。
弟弟王恬在哥哥离世后,离开京都去外地做官。王羲之爱屋及乌,痛失良友,与王恬一直保持着融洽的关系,一位失去了自己敬爱的哥哥,一位失去了挚友,两人都因为同一个人王导而走到一起,成为双方后半生的好友,从堂兄弟做成了朋友。
王导一生都未交下这位自己的侄儿,倒是两个儿子与王羲之从亲情上的堂兄弟做到了人生路上的朋友。王悦痴迷于围棋之道,在黑白子之间放到一片经纬之国度中他是自己的王者,都说世事如棋,王悦在下自己的棋,命运以大地为棋盘,以人为棋子,以心路为棋线,王悦第一时间投降认输,早早离开这一误解的困境之局。
王悦走了二十多年后,王羲之仍然孜孜不倦走在自己书艺路上,有没有尽头,能否到尽善尽美的境界已经不重要了,在书法的世界里,王羲之走的太远太孤独,尽管在外人眼里王羲之一人名声达到举国桂冠,开创属于自己的一代书风,无论是楷行隶草,还是在尺牍信函中展现的行楷行草都已经在他手中融化一炉。书情即人情,人情不绝则传情达意的汉字之美永不断绝,大美易逝,大音无声,大象无形,面对小儿子王献之日益进步的书法,王羲之仿佛看到自己就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幼子王献之已经弱冠之年,年方十五的官奴时常劝慰父亲再创新体,王羲之对着儿子不断进取的心沉默不语。
书道一途任何一体走到尽处都是绝路,“破体”的任务就交给你们这些年轻后辈吧!
年轻气盛的王羲之继承了父亲对书艺的执着之心,早在他五岁临习书法时求破求新的情志在母亲面前就开始展露无遗。
自幼王献之就在即位哥哥和姐姐的关注下投身书艺,这是一种时代传承的家风也是个人修身阳性的开端,字正则身正,习字犹如父母在言传身教,王羲之前半生的大多数时间都在东奔西跑的不知在为谁忙碌着,当然这其中也让王羲之寻找突破书艺眼前的困局,白云先生用修道的挂念告诫王羲之在唯有道法自然,行万里路观大自然一切动静变化。在出任护军将军前,无对的王献之开始展露书法的天分,王羲之在家里为了培养他的兴趣,写下《乐毅论》,用自己半生的楷书心得写就,自己的庄园里准备了十八个大缸,里面装满了雨水,我们所熟知的故事就发生在这个时候。对于四十一时来到的小儿子王羲之自己也未曾想到日后的小家伙会在书艺的天赋上超越几位哥哥,“知子莫若父”,幼小的官奴骨子里透着一股傲劲,而且比自己更有一种不服输的尽头,在母亲郗璇身边长大的王献之看着自己的几位哥哥在书艺上都有不错的成绩,而且,自己的父亲竟然名声江左,自己有这样的父亲真是一种自豪又是一种负担,母亲郗璇看着自己最小的儿子有意于在书艺上走下去,就全力培养他。对于王羲之家族而言,孩子的兴趣在哪就往哪培养,不强加干涉,不妄加阻挠。
王献之每天就在那练字,读着父亲留给自己的字帖,笔耕不辍的练字,急切的心态让他每天练完字就跑去母亲郗璇面前展示一天的进步。
自古以来就留下洗笔池的美谈不是为了博人眼睛,讨个好名声,而是一种见证,从张芝到卫夫人,从卫夫人到王羲之,郗璇总是一针见血的开口说话让人沉思。做母亲的当然明白小孩子的那点心思,日益在夸奖中的官奴太急于求成,一心要比肩她的父亲,这是好事但是过犹不及的道理小孩子还不懂得,母亲拿过来官奴的的字帖一页页翻开着,语重心长的安慰孩子,说父亲在做护军将军前特意留下十八口大缸装满了水。
孩子,十八口缸是你父亲对你的期望,虽然没有墨池去证明你的努力,但是,孩子,写完这十八缸水,你的功夫就到了。这世界上并不缺乏拥有天份的人才,比天赋更让人进步的是持之以恒的努力,耐得住多大寂寞,就能取得多大成就。
你的父亲能有今日如此成就,不是因为秉承家学,而是他比同代任何人都为之努力,且不闻何氏能有成就,成功有时候是水到渠成而来,而不是硬性强求得到的。
即便你的父亲如此盛名,仍然在孜孜不倦的勤加练习,以求自己能突破前人。
当王献之练完五缸水是,专心的写一篇篇字,并模仿自己父亲王羲之的字体,写了一个“大”字,归家回来的看到小儿子写的字帖,就在“大”字的下面亲自用笔点上一个点。王羲之悄悄送到母亲手里。母亲点评说“惟此点像极了你父亲!”。王献之闻之母亲点评,才明白大字的上面的点根本就不是自己书写,而是父亲给自己的评语,官奴终于认识到勤学苦练可不仅仅就是简单的付出即可!
有如此鸿沟的差距,王羲之一颗幼小浮躁的心终于安定下来。正是在父亲王羲之的书法巨匠面前,王献之收起来自己可怜的骄傲心态,这世上哪有不努力的天才,即使世家相传的的身后家学在无心人哪里最后淹没在历史尘埃中。是做个继承开拓者还是做个拾人牙慧者,王献之选择了前者。
升平四年(公元三百六十年)王羲之的身体每况愈下,五十八岁的王羲之任然保持着服用“五石散”的习惯,当“行散”成为一种习惯就像烟瘾一样如影随形,深受其爱同样也深受其害,一种风气演变成一种成活习惯,对于外在口欲的追求日趋减少,身体的老化开始超过追求一颗求道的心,人上了年纪就开始喜欢唠叨不停,总是惦记自己的周围的亲朋好友,亲情日鲜弥贵,能证明活着的人证越来越少,外在的物质和浮夸的奢华生活一直以来就不是王羲之追求的,身为琅琊王家子弟一直有自己的田产,现在有拥有了自己的隐居金庭的庄园,即使百年之后,妻子还是会有个地方老有所养,自己的几个儿子各安天命,也不是自己一人所能左右的,唯一一位成婚的幼子王王献之在此粘液祭祖告知要成婚了。为自己最小的一位儿子挑选的女方家是王献之舅父郗昙的女儿郗道茂。
娘亲舅大,妻弟的女儿将要过门,现在可真是亲上加亲,比王献之年长几岁的郗道茂作为王献之的堂姐,两人真是情投意合,同妻子商议后,把《兰亭集序》原稿作为迎娶没过门的聘礼送给了郗昙,作为几位孩子的父母都已经嫁娶,王羲之也算是劲道了为人父母的一份责任。
对于来自身体的隐患王羲之知道有的是小时候烙下的病根,更多的是服用“五石散”带来的病痛,当时的道医一体,王羲之也网罗许多偏方给自己和亲朋好友介绍治疗病痛方子。西晋名医生皇甫谧流传下来的《针灸甲乙经》对于老年常见的痹症都有独到的疗效,另一位名医张仲景在王叔和的苦心编纂下《伤寒杂病论》书籍也已经在官方之间流传,令人可信的是大家都只是重视其中“五石散”的驱寒性起增力的作用,一方面成了士族身份的象征,一方面成了催情的春药,对于服用道家丹药的王羲之也渐渐感到求得长生与健康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在一封书信中王羲之写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十一月四日,羲之白;冬中感怀深,始欲寒。足下常疾何如?不得近问,邑邑。吾故苦心痛,不得,经日甚为虚顿。力及不具。”脆弱的身体从总是碰上一颗了坚定的道心,王羲之服丹的习惯一直保留到自己辞世,对于人生苦短的时代而言,王羲之六位皇帝前后早亡,看着王家从胜到衰,自己王氏这一脉经过王羲之不懈的努力已经在书艺上光耀门楣,没有辱没家训。
相对于来自身体病痛的折磨,更大的打击则是来自家人和亲朋好友的生离死别。晚年的王羲之已经痛失两子,王玄之和王涣之同病病故,脆弱的比知识人的生命,而是笃信丹药和五石散,在饮用五石散和风的时代,个人体质和中毒后解毒的能力是不一样的,最重要的是王家一直都迷信道教,即使重病大家第一时间想到是用道教祖师爷的方法,而不是换来大夫医治,太平道教救人采用的第一个方法是用符纸。道士用毛笔点蘸取朱砂等物在符纸上面画符,烧成灰烬后让病人服下。另一个则是让病人深处静室,叩头思过,令人扮作鬼吏,闻其病者姓名,让其陈诉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将所犯过错记录下来,忏悔几过,求得上天谅解,在当时人们看来,病魔缠身则是一种现世报,平日里所犯下的措或是欠下的债,都会以病痛的形式导致一个人受折磨,从这点看来,当时的佛教思想开始渗透人们的生活,道佛合流的趋势日益显现,而且北地南地开始有僧侣在多地修建佛寺庙。佛家教人以解脱,对于普通人病人的苦痛还是交于大夫处理。对于一些名僧他们自己就会精通医术治病救人。
而道教弟子虽然也是道医同修,但是更多的时候第一时间得病后想到的是符纸和悔过治病,在他们看来,医理的作用很多时候都只是为了练气养气修行的作用,道教的《黄庭经》开篇第一篇上清章:“是曰玉书可精研,咏之万过升三天。千灾以消百病痊,不惮虎狼之凶残,亦以却老年永延。”从中不难看出,黄庭经自言只要诵读万遍部曲修行即可成此仙,对于笃信的道士而言,有点小病小痛相比于得道成仙还算什么。
而上述方法都无奏效时才会请来大夫诊治,可想而知,这无疑加重了大夫诊治病人的难度,而且对于病人来说这么一下子折腾,没几个好体质的人能受得了,有个故事就是说笃信天师道的郗愔。郗愔自小迷信天师道,曾经不出仕途就是为了修炼道家经典,而且他比别人信得虔诚,自己常年腹痛,各种方法都看过了,就是治不好她的腹痛,请来很多医生诊治也都不闻其病。郗愔听说有名和尚叫于法开不仅精研佛法,而且兼通医术,颇有名气。郗愔请来于法开为自己诊治腹痛。和尚切脉后说道:“君候的病是过分虔诚所引起的。”郗愔也是不明所以,虔诚也是一种病因。于法开给郗愔开了一服汤药。郗愔服药后大泻。泻下一个个像拳头那么大的纸团,腹痛之病全无,剥开纸团一看,全是郗愔吃下的道家符纸。王羲之家族笃信天师道,其子深受其害而不自知,同时两位儿子的他更是把心思放在了神圣无比的性命双修上。
更沉痛的打击来自王献之。王献之和郗道茂婚后产下一名女婴,王献之与郗道茂这一对新婚燕儿婚后就诞生一名女婴,取名玉润,可怜的小东西一生下来就体弱多病,这也许是近亲结婚的后果,也许是都是战乱导致医学的断层,王献之为了自己的这个女儿治病,辞去官职,当时的人们流传着一种说法,做官之家家人或自己有重病,辞去官职,有助于病人的康复,也能延长病人的寿命。因为在那时看来做官命范煞星,与民对立,辞官不做就是像神允诺不再为恶,王献之闻听次说,马上辞去官职,在家日夜同妻子守着孩子。但是,命运的轨迹总是飘忽不定的运行,小女玉润的病好了这个来了那个,初位父母的子敬和郗道茂深感为人的父母的心酸和不易,两人在这份苦难中能做的只有依靠诵经念佛,没有比看着自己心爱的孩子还未长大成人就夭折更令父母痛苦的事了。作为孩子祖父的王羲之亲自提笔为王献之书写请辞信。官奴小女玉润,病来十余日,了不令民知。昨来忽发痼,至今转笃。又苦头痈,头痈以溃,尚不足忧。痼病少有差者,忧之燋心,良不可言。顷者,艰疾未之有,良由民为家长,不能克已勤修,训化上下,多犯科诫,以至于此,民唯归诚待罪而已。此非复常言常辞,想官奴辞以具,不复多白。上负道德,下愧先生,夫复何言?对于还未等到回信,这位女婴就带着一身病痛离开了爱她的父母,这可真王羲之家族中第一个夭折的孩子,这种还未完全获得的父母幸福感就被病魔夺取了,王献之与妻子郗道茂一起面对他们人生的第一次打击。未来的婚变还在等着这一对新人,王献之阴差阳错的成了驸马,他命运的曲线刚刚开始。还未从这份伤痛中走出,王献之岳父郗昙卒讯传来,古人言曰祸不单行真是让人切齿不用,接二连三的亲人离世让人唏嘘。王羲之自从辞官后的心态平和已经被人情之生离死别绞得粉碎。这份无奈的心境和悲痛在在书信中写道:“追寻伤悼,但有痛心,当奈何奈何。得告慰之。吾昨频哀感,便欲不自胜举。旦复服散行之,益顿乏,推理皆如足下所诲。然吾老矣,余愿未尽,惟在子辈耳。一旦哭之,垂尽之年,將无复理,此当何益。冀小却,渐消散耳。省卿书,但有酸塞。足下念故言散,所豁多也。王羲之頓首。”诚然王羲之已经在书艺渐入浑然一体的境界,但他那颗受制于仙道的心仍然与俗世中孱弱的身体矛盾着,为了对抗衰老而修道,服药导致的衰老加速着她的衰老,这成了一种恶性循环。
人生而不是豁达的活着,而是活着时达到一份豁达可以获得自由些,人生苦短的悲哀之情可以被火大的恬淡心态冲淡一些,可是,比起死亡的虚无失去亲人或是爱人的那种铭心刻骨真的让人无法释怀。在兰亭集序中王羲之犹然醉酒言道,老之将至,情随事迁,感慨于此。
后世词人元好问国破家亡后流浪,在四处飘荡的日子里与朋友相约醉酒上月,欲将心事付流云,感慨道:“人生百年有几,念良辰美景,休放虚过。穷通前定,何用苦张罗。命友邀宾玩赏,对芳樽浅酌低歌。且酩酊,任他两轮日月,来往如梭。”离世前的几个月王羲之如此每天与亲友或自己的儿孙们一起晚度夜宴,尽管王追寻天师道家仙路,在人间的不多的日子里,王羲之怀抱幼孙,看着变轻的一辈子嗣开枝散叶,姨夫人丁兴旺的欢声笑语都定格在日益衰老的老人心里。在升平五年,东晋司马丕即位,王羲之庆祝司马丕皇帝的登基贺表刚发出去不久,王羲之就病倒不起,家人请来当时的名医杜恭。
然而杜恭大夫出诊归来后,自己的弟子问师傅杜恭,王右军的病情态势。杜恭对自己的弟子曰:“右军病不差,何用吾?”言外之意王羲之的病已非人力药石所能医治。这是生老病死的范围,不是医生治病救人的指责。
十多天后,王羲之病殁。年五十九。
用世俗眼光看,一位历史上集大成的书艺大家晚年怎会愚昧到继续服用丹药这剧毒之物。王羲之的一生就像追寻书艺海洋中的飞鱼,他没有翅膀,一样像鸟儿一样在海面上飞翔,只为更在先人的成就下自己能更进一步,离那大美得的尽善尽美的完美之境更进一步。
在动荡的岁夜里,王羲之的字和他的个人魅力在当时犹如沙漠里开出来的花朵,遗世而独立的风姿,俊采星驰的妍美,他将人对于美的追求体现在字的表达上,这种美正如诗词中的唐绝句,宋词中的江南烟雨混着北方荒漠的尘埃,这尘埃中混着凝固的血液味道。
世俗的功利赞誉已经不过是是书法路上的点缀,王羲之继承父亲在书艺路上未完成的探索之路。这算是个自小以来的心结,也算是与父亲的羁绊,在爱恨不得的纠葛父爱之中,王羲之的前半生一直被这位历史上离奇失踪的父亲所牵绊,无论是与王导一脉的不与之同流为伍,还是随波逐流的在王敦之乱时的敷衍战队,一直都是默默无闻的王羲之心里只有一个信念,那应该就是深深被压抑住的渴望,对自由多超脱的向往,对尔虞我诈的政治的厌恶和摒弃。
几乎是在单亲家庭成长起来的王羲之性情孤傲,初看并不合群,但自己却能游刃有余的游走在几大政治势力之间,虽无高位那也是因为自己志不在此。
王羲之妻子郗璇在王羲之病殁后与儿子王徽之相伴,辞官隐居的五子王徽之在洒脱这一方面做到登封造极的地步,几个兄弟们各有千秋,唯有王徽之,在仕途上看淡官宦生涯的穷途末路,在对待时生活的态度上继承父亲洒脱的秉性。
王徽之大家总是亲切的称他为王子猷,因为王徽之字子猷,在当时子猷这几个字可是一种人种态度的生活方式,当时的人们钦佩自由的才华,但是不赞同子猷的“行为主义”生活态度。
东晋风流尽在王氏一脉中子猷一身之中,在外人看来,身为琅琊王氏中的翘楚王羲之的子嗣你发的有十足的高贵觉悟,士族与庶族是不同的,但是绝对不是子猷那种身为大司马桓温的参军仍然是蓬头撒发,长袍不裹腰带,不闻自己职责的那种与众不同吧。桓温碍于王羲之的面子悄悄地把王徽之调任到自己弟弟车骑将军桓冲那做参军。琅琊王氏子弟名声在外,对于来自自己大哥桓温举荐过来的参军,桓冲亲自接见并询问在桓温军曹何署,王徽之的回答与桓冲的提问成了魏晋人士的放荡不羁的代表。“卿所在何署?”“好像是马曹。”“管理多少马匹?”“不认识它们,有怎么知道马的数量呢?”、“那些战马的死亡率是多少?”“未知生,焉知死!”一番对话下来,桓冲算是领教了说话不在一个频道的上的痛苦,原来学问与语言真的可以让人特别是一介武夫崩溃,此时的桓冲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位大哥坑了自己一把,王家的这位妙人不是自己所能驾驭的。对于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士族子弟桓冲也只能无可奈何的硬着头皮接下这位新任的参军军曹管理马匹。
又一次子猷跟随桓冲军队出征,路上偶遇暴雨如注,身为参军的子猷有幸下马被安排进马车中避雨,浑身石头的王徽之看着坐在车上的桓冲,开口问道:“公岂能自己独坐一车?我来亲爱陪着你吧!”对于桓冲自己而言,看惯了王徽之的不拘小节的言谈举止,所以从眼前的这位参军嘴里听到什么样的惊人话语都不会再惊奇,毕竟从上次询问马曹这件事情桓冲就有了免疫。
桓冲整理好情绪对王徽之回答道:“你在我府上呆了也很长时间了,也应当帮着处理公务了。”见徽之闻后并不答话,眼睛望着车外高处,一旁的桓冲心里纳闷道:“难道我一言能唤醒一个装睡的人。”只见徽之用手托着脸颊,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雨后西山过来的潮气才带些许凉爽之气!”桓冲心里开始下起了外面一样的瓢泼大雨。
不久,徽之自己主动辞官归隐,不安套路出牌的他不再游戏官场,因为呀深知自己不适合在那个圈子混,那样只会让自己难受,让别人痛苦。
归心于田园的王徽之随着父亲一起居住在山阴,自己寻得一处空宅子住了下来,命人求购良竹,种在自己临时租赁的园子中,有人不解的问道为何在临时居住的园子里种下竹子,只是一时之地啊,也不能带走,徽之在园子中边散步边高歌吟唱,不久之后才指着竹子说道:“何可一日无此君邪!”
众人拜服,虽然园子是租来的,可是住的人却是自己,赏竹子的情趣是自己的,正如身体的皮囊也是一个灵魂的临时的住所,但寄存在身体中的灵魂总要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尽管人的一生匆匆几十载,一颗追求自我的心一旦觉醒就不会停下来。
王羲之如此,其子王徽之如此,王献之如此。东晋绝代风华中的独领风骚的各界人士莫不如是。一颗寻找自由灵魂的心只要活着就不会在用世俗的规则束缚自己。王徽之闲居山阴,听说吴地有一士大夫家中院落深藏数种翠竹,整片竹林苍翠喜人,文职此时的王徽之心里按耐不住的坐车出发了,去别人家的竹园一日游。竹园主人听闻此事,在大门外早早摆置酒席,打扫庭院以待贵客。王徽之赏竹之性情被勾起,踱步吟咏,流连忘返,忘了主人那一帮人正等待他入席开宴。王徽之性质昂然的将要返回上车回家,主人瞬间奔溃,游园赏竹的兴致真是让人敬佩不已,他这主人在一旁像个怨妇一样正苦苦等待入席宴请客人,作为客人差点没溜走,主人只好紧锁大门,出此下策把王徽之请留下来,一同赏竹品酒。
作为酒痴的王徽之爱竹,与它为伴,而对于酒则是她的第二生命,早在兰亭集会就与舅父和其他客人拼酒大杀四方。
竹园主人开心的扯着嗓门大喊一声:“开席!上酒。”徽之转身问着酒香留了下来,与院子主人同赏竹林幽静。王徽之非常赏识主人的不拘小节,于是于主任畅饮尽兴而返。
对于王徽之而言对他脾气的人就是朋友,住在剡县的戴逵,与王徽之相交深厚,戴逵,字安道。当时著名的美术雕刻家,此人也是南渡后的北方士族,终生不愿意为官,擅长雕刻佛像,并且独创夹纻漆像的方法将漆工艺的手法运用到雕塑上面。戴逵与王徽之对于为官都没有多大兴趣,两人臭味相投,彼此惺惺相惜。
一年冬日,竹林墨影斑驳的夜晚,夜雪初霁,月色清朗,四望浩然,王徽之独坐竹林自斟自酌,吟咏高歌。其诗作曰:
杖策招隐士,荒涂横古今。岩穴无结构,丘中有鸣琴。白云停阴冈,丹葩曜阳林。石泉漱琼瑶,纤鳞或浮沉。非必丝与竹,山水有清音。何事待啸歌?灌木自悲吟。秋菊兼餱粮,幽兰间重襟。踌躇足力烦,聊欲投吾簪。
天地之间雪夜之中弥漫着一个醉客的思绪,思绪中出现了一幅幅脸孔,临近山阴的戴逵久居剡县,思绪无处蔓延,一时兴起,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声音:“去见戴逵”。如此良辰美景岂能酣睡辜负这雪夜美景。
一场想起就行动的旅行开始了。孤舟滑行在雪夜江河中,画出一道黑色的曲线,王徽之坐在小船上手捧酒壶,举杯望月,聆听风声,看遍雪景,船夫一同感受着王徽之的热切情绪,轻舟翩翩,没有划破人们睡梦中的呓语,轻舟仿佛中标的上指针,一双樯橹划过一宿的时辰,剡县有大雪的画卷展开一角终于出现在眼前,戴逵住所尽在咫尺,王徽之起身站在船头,举目眺望,良久之后,开口道:“回程!”
船夫怀疑自己的问道,追问了一句是否真的返回,王徽之解释道:”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安道邪!”
此事之后,王徽之之名传遍江左,其性情放诞至情人所不及,世人在口中掀起了一股子猷争论。一方爱慕其才华至情至性,做人做事率真,一方面人们贬低他言行无理,举止荒诞不羁,惹人诟病。总之王徽之之名大起于世。
东晋朝廷爱其才华,况且是琅琊名门之后,任命王徽之为黄门侍郎,不几日,王徽之又一次辞官归乡。所坐之船途径建康渡口,恰逢去淮南担任太守的桓伊,王徽之经旁人介绍才得知桓伊是何许人也。桓伊,字叔夏,小字子野,为人谦和,为政宽恤爱民,善吹笛,号称“江左第一”,是当代的“笛圣”。一代爱竹的酒痴放下手里的酒杯,王徽之与桓伊从未有过交集,徽之心生惺惺相惜之情,王徽之随即派出随从追赶桓彝马车。随从的这位主子王徽之刚刚辞官归隐,而对面的桓伊俨然已是显贵人物,心怀忐忑的下人硬着头皮传话曰:“闻君善吹笛,试为我一奏。”就站在一旁等候答复。
桓伊闻知寻笛之人是子猷,起身站立车头,命人摆放胡床,取出锦盒中的长笛,有识之士一眼就认出次长笛乃是东汉著名书法家兼音乐家蔡邕之手,这把笛子名作“柯亭”。桓伊随从都知道这把笛子对大人意味着什么,每当桓伊先生创作新曲或是心有仰慕贤士或挚友是才会拿出演奏。难道桓伊大人要为面前的王子猷新作曲调。
桓伊抚摸横笛,定睛望着船只上的自斟自饮的身影,六指橫按笛孔,素有“剑胆琴心”的桓伊,游动费伍德指尖,调整气息,成调“三弄”,后世称之为“梅花三弄”新曲。只见船上的王徽之当风伫立船头,举杯浅酌,对面的桓伊身穿青色长袍,风采翩翩,坐在胡床上吹笛。众人围站在一旁,静静的欣赏笛声悠扬婉转,一旁的王徽之随从用袖子在一旁擦去满头的汗水。
曲尽桓伊收拾横笛,柯亭笛子重回锦盒,只留下一片人群闭着双眼陶醉在笛声中的身影。
桓伊回身重新上马,马蹄声渐渐远去,闻笛的人们才睁开眼睛,依依情不自禁的抚摸脸颊,擦掉泪水,“怎么回流泪了?”每个人都在心里暗自自问。
桓伊大人呢,众人望去之间马蹄声早已远去,王徽之斟满一杯酒向着桓伊远去的方向倾倒在河水里,至始至终两个人都只是遥望着对方,不曾着一句言语。桓伊不问,徽之不答。两人一位饮酒闭目聆听,一位闭目谱写新曲赠名士。交友能做到如此洒脱的地步这两位也是旷古绝今了,东晋的子猷与桓伊赠曲不着一字,两处友情,尽得风流!在他们之间没有世俗的身份羁绊,君子之交淡如水淡到没有一词一句。两个身影在历史的尘埃中只是惊鸿一瞥,一处曲就承载着两个人一生的缩影像一只蝴蝶躲进了历史的相册。此后的余生两人就在再也没有见过面,朋友之间相交无需语言无需见面,人生的惊鸿一瞥短暂即使永远。
对于这件事,王徽之只是过着这样的人生,走着属于自己的自我道路,他将自己的人生活成了书艺,心里抛下楷书的法度,活得却像父亲王羲之手中的草书,生活的轨迹让人无处寻迹。
更多的时候,王徽之在自己的世界里获得就像个孩子,他任性放诞的活着,不喜欢官场的生活说辞职就辞职,做不来就是做不来,做的来也不做官,便面上的游戏人生,深层次的寻求短暂人生的解脱之道,在寻求自我的道路上虞自己的弟弟王献之选择了不同的路。作为官奴的哥哥,也许是年龄的差距或是性情的不同,王徽之在兄弟之中甚是喜欢自己的这个弟弟,在王献之婚变后的日子里,王献之的身体每况愈下,作为哥哥的王徽之闻信请来道教术士。
笃信太平道教的王室子弟王徽之也不例外,平日里他也会服用五石散这当时流行甚广的散剂,行散在当时是每个士族子弟必备的一项技能,所以王羲之的孩子们鲜有人高寿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来自道教术士坦诚的告诉王徽之:“人命应终,而有生人乐代者,则死者可生。”
徽之答曰:‘吾才位不及如弟(王献之),请以余年代之。”术士推算道:“代死者,以己年有余,得以足亡者耳,今君与弟算俱尽,何代也?!”
王徽之闻听术士之言,乘车赶往建康,直奔弟弟王献之驸马府,快马加鞭以求见上弟弟最后一面,王徽之未到,就接到了驸马逝世的消息,王徽之剩下未走完的路程变成去奔丧的路,一路上王徽之沉默不语,不曾恸哭医生,不曾流过一滴眼泪,知道看到王献之住处灵堂上挂起烧纸,沉甸甸的黑色灵布包裹了整个驸马府。
王徽之直奔灵堂,不发一言,走到其弟王王献之的棺椁前,取下子敬生前的的古琴,瘫坐一旁,拨弦弹之,许久未成曲调,压抑许久的他开口长叹呜咽道:“呜呼子敬,人琴俱亡!”言毕倒地昏迷。
王徽之伤心欲绝,自从父亲辞世之后,几个兄弟都是聚少离多,而且,两位哥哥辞世更早,在王徽之心里自己这个弟弟才华不减其父,作为兄长们都是看着王献之长大,也唯有这位弟弟真正继承父亲衣钵,怎奈造化能人,其弟子婚变后性情大变,如今望着漆黑的棺椁,王徽之如坠梦里,看不清真实,人亡琴也无声,呜呼哀哉,王徽之悲从中,自此病倒,加上久服用各种道家散剂丹药,于是导致身体一下子垮掉,后背旧疾病复发,整个背部溃疡裂开,血流不止,月余之后更是散手人寰,追寻弟弟王献之而去。
次子王凝之。在王羲之众多子嗣中,唯有次子不得善终,而且生前大半生的时光都活的非常低调,低调做人,低调修道,低调临习书法。
如此专诸于信奉天师道的一位王家子弟就是如此低调的生活,知道他成年后的婚姻开始就开始进入了人们的视野,甚至直接载入史册,当然是沦为笑柄的记载入史册。原因就在于他迎娶的这位女子。谢安的侄女,谢奕之女谢道韫,史上有名的十大才女。
在一个男权的社会里,女子能出头有名于当世,不是背负红颜祸水的骂名,就是沦落风尘的痴女,而谢道韫因为自己的出身,并不是像上面两者那样闻名于东晋。
谢道韫的父亲谢奕之名气完全来自自己家族的三个人,一个是自己的弟弟谢安,东晋淝水之战的名相,一位是自己的女儿谢道韫,一位是自己的儿子谢玄。谢玄有谢家“芝兰玉树”之名,在淝水之战前收编郗鉴残余部队组建北府军,其部下众将士刘裕在东晋晚期成功颠覆朝廷,开辟南北朝的南朝开端。言回正传,提起王凝之总会扯出一大堆与他沾边的人,作为王羲之的二儿子,他的名声第一次因为一位女人成了大家眼中的“红人”,谢道韫背负一身才气嫁到了王家,大家总是通过这位才女来审视这位王家的二少爷。
王凝之的这场婚姻完全是谢安主动搭线牵桥找上王羲之,只是谢安几乎是在王羲之临世前才出山挽救濒临灭亡的谢家家族和整个岌岌可危的朝廷。
在当时的环境中,王羲之的家庭教育是放羊式的管理,不强加干涉,不妄加制止,当然对于书艺而言,孩子们都是必修的课程,这在当时并非是为了培养他们成为什么书法大家,而是这是身为士族子弟人生品格修养的启蒙,王凝之擅长草书和隶书不得不说是他的母亲郗璇的功劳,因为对于王羲之而言,孩子在自己的心结为解开之前,谈再多的教育自己都无法深入父亲这个角色,而且他们父亲两人都明白真个国家上层的风气都是在寻求自我之道的解脱之路,身为东晋开国的元勋家族,维护自己家族的利益就是维护维护国家的利益。
迷信鬼道的王凝之在其他世家子弟中的眼中就是个怪人,因为无论是在家还是为官的他永远穿着一身道袍,手握拂尘,婚后的他除了大婚之日脱下过道袍换上了新郎的装扮,一生道家打扮的他从内带外都是一名道士自居。
大才女谢道韫婚后一向看不起王凝之,或者或者说是被他几十年如一日信道之心深深打败,婚后回家省亲的她不解的发着牢骚。谢安闻知此事,前来询问道:“王郎,逸少之子,人身亦不恶,汝何以恨乃尔?”谢道韫年轻气盛答案:“我们谢家人才济济,叔父中有您谢安定天下,兄弟中谢玄等报国将才,真没想到王家差那么远,居然有这样的奇葩人才。”这则度化出现在《世说新语贤媛》一则中,可以推测道这得多嫉妒王凝之,才会编纂如此新语中伤他。
不可否认的是王凝之历任江州刺史或是左将军师行为做事总是先用道家的鬼神之术处理政事,这点让人诟病不已。但是在王羲之家族内大家是非常尊敬喜爱自己的这位二嫂的,平日的很多时候,王献之作为做小的小叔子总是喜欢去二嫂在家讨教诗作,而且一旦小子在外面参加清谈活动,作为王家的儿媳妇谢道韫总是尽显女儿巾帼不让须眉的本色,数次帮助王献之解围。对于这位二哥,兄弟们大多有些怕他,大哥王玄之离世早,长兄如父,在王羲之过世后,琅琊王氏王羲之这一脉以二哥王凝之为长,特别是在王徽之和王献之过世后,老太君郗璇还在世,活到就是多的高龄,这在当时当属非常罕见,亲自看着自己的孩子们一个个离开人世,普通的老太太早已深受打击一蹶不振,在当时的环境下,郗璇只是守着一份王家的荣耀,尽管这荣耀已随着王羲之王献之的离世早已不在如以前风光,但一个垂垂老人还追求虚无缥缈的荣华富贵吗?老人家一直守着王羲之独创的这份家业,直到儿子王凝之遭遇人生第二次出名于当世的年纪。
郗璇经历了人生的百态滋味,这位孤寡老人才是东晋最伟大的才女,她不仅用一生的时间陪伴着书圣成长更是看着书圣怎样一步步的走上书艺的自我巅峰,艺术是没有顶点的人生会有终点,人对自我的追求时永远不会停止的,郗璇在年轻时被自己的弟弟称为女中笔仙,可见她的书法造诣不是浪得虚名,与王羲之婚后在书艺上结伴而行,养育的孩子们更是培养了数位书法家,在子嗣当中,小儿子王献之更是与其父亲齐名。
在王凝之担任他父亲担任过的会稽内史时,整个东晋的政局已经岌岌可危,而且并非来自外界异族的战争,不意外的就是内乱,武将专权的宿命的自东晋建国一直伴随着东晋灭亡。
在王羲之离世后不久,年轻的皇帝哀皇帝司马丕登基,皇太后将自己夫君的皇位有交还给了司马衍长子手中,对于突降而至的皇帝之位真是意料不到,司马丕的父亲司马衍当时把皇位传给他的皇叔时对皇位就没不在心存什么幻想,没想到自己的这位皇叔嫂子又把帝位交还到自己手中,真是天降馅饼的好事,一年后,哀皇帝驾崩,对于短命的皇帝命大家已经熟视无睹了,太后褚蒜子清修得的时间这时只能用来任命皇帝,司马丕的弟弟司马奕即位,史称“海西公”,因为一百天之后,胆战心惊的司马奕没成短命皇帝,而是被大将军桓温废掉,降为海西县公。这位白天皇帝得以保全性命。而不是像其他皇帝一样有自己的皇帝封号,只能说还未来得及拥有皇帝封号就成为上任不足一年的皇帝降为县令,这真是历史上绝无仅有啊。
在王羲之逝世后的三十年后,东晋隆安三年,爆发了大规模得流民起义,领导者孙恩打着天师道的名义收集穷苦流民和落草为寇的强盗从东南沿海进发,一路烧杀抢夺,肆无忌惮的发泄着对富家士族子弟的仇恨,一路攻打到会稽郡,当时的会稽郡内史时王凝之掌管,这是王凝之最后出现在历史中一刻,世人眼中迂腐信道的王凝之闻知此事,按照自己多年的惯例,入室焚香祷告,郡中下属各自为战坚守自己觉得岗位,王凝之天真的认为有众将士对敌,自己私下已经祷告请鬼兵相助,并对会稽郡县守城将士说道:“吾已请大道,许鬼兵相助,贼自破矣。”此言一出就已经决定了王凝之的命运。
面对穷凶极恶的孙恩大军,懈怠抵抗的将士犹如一堆羊群一哄而散,大家各自逃命,最重要的是孙恩领导的起义军虽然善战,但从海上登陆是也不过百十多人攻下上虞县后,招揽广大农民和奴客,等到他们的拥护长大了自己的势力,人数也不过数千,可想而知东晋晚期士族之间的正规军队的战斗力和凝聚力已经荡然无存,突袭会稽郡,守城的将士形同虚设,面对空城般的会稽郡孙恩郡一脚踹开残破的城门,攻入王凝之府邸,当时王凝之年过七十,垂垂老人还抱有一丝幻想,对于同为天师道的孙恩,王凝之寄希望与他希望放过一家老小,回复王凝之的是刀起头落的答案,一家老小从老到小,等于王凝之直系一脉被灭门,唯有谢道韫问盗寇自己大门,举起刀砍杀数人才被俘虏,望着一家血流成河的尸体,此时她还抱着只有三岁的外孙刘涛。她对孙恩厉声喊道:“大人们的事,跟孩子无关,要杀他,就先杀我。”孙恩此前听说过谢道韫是一位才华出众的女子,今日又见她如此毫不畏惧,顿生敬仰之情,非但没有杀死她的外孙刘涛,还派人将他们送回会稽。谢道韫满腔怒火把孙恩骂个狗血淋头,传言孙恩为这位严重的老太太气势所摄,未敢加害,将其释放。
一个孤零零的身影自此走出王家的大门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举家上上下下百口人除她之外无一活口,而会计内史王凝之被校区首级,以发泄对朝廷的不满和羞辱。自此后东晋进入长达十二年的平定孙恩真菌的平叛。
北府军的掌舵人自谢玄之后落在将军刘裕手中,作为寒门出身的刘裕开始对内镇压孙恩之军的战争,另一面讨平桓温之子桓玄的起兵称帝。背面消灭了南燕政权,在灭后秦政权后,刘裕取代东晋,建立刘宋政权。中国进入南北朝时期。
而我们主人公王凝之之妻谢道韫,从此谢道韫寡居会稽,足不出户只是打理本府内务,闲暇时写诗著文,过着平静的隐士生活。孙恩之乱平定不久,新任会稽郡守的刘柳前来拜访过谢道韫。谢道韫究竟跟他说了些什么,不得而知。事后,谢道韫的后半生写了不少诗文,诗集汇编成集,其中诗作《泰山吟》流传后世。
东晋末期王家的势力早已日渐衰微,后来崛起的谢家也伴随着谢安和谢玄的病故被寄出了政权之外,唯有桓温的家族势力崛起,其子桓玄继承了父亲的名言,大丈夫不能流芳百世,亦可遗臭万年做起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