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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东打开卧室的门,黑漆漆的房间,没开灯,径自把自己抛在床上。
最开始的时候他就知道很多事情会脱离他的掌控,但是他在那个当下,没有其他选择余地,只有一条路可走,还偏偏是条不归路。这路没有路标,他走的如履薄冰,又甘之如饴,但他唯一觉得对不住的人就是戚哥。
十四岁进编制,是戚然决定人员的去留。
那天雪下的很大,四十个稚嫩的脸庞在冰天雪地中站着军姿等编制长检阅。林东记得很清楚,雪很大,很冷,但是心是热的,他梦想着可以成为保护别人的人,可以成为一个为别人遮风挡雨挡刀子的人,终于要实现了。在这里站着的四十个人,怀揣着同一个梦想。
很快,他余光看到广场的右方有两队兵过来,最前面走着的是一个穿着绿色军大衣的人,他戴着军帽,个子有些矮,要比他身后那些明显普通兵士装扮的人要矮上十公分。他想,这应该就是第七编制的编制长。林东默默地把背挺的更直了些。
编制长费尔巴特觉得自己昨天晚上不该和戚然那死小子拼酒。身上的军大衣是港口成衣店的林老板送的,可是风还是呼呼地钻进了衣服领子里去,他又裹了裹自己的大衣,小声咒骂着昨晚的荒唐。亦步亦趋的皮靴踏进雪地里,留下一深一浅的痕迹。
费尔巴特带着人走到广场的正中央,站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小棚子下面。他示意身后的两队人站在棚子能遮住的阴影处,兵士的脚下踩着半化没化的雪泥,棚子中间放着一个发出红光的石板。费尔巴特不知道从哪儿看到一张凳子,端着放到了石板旁边。本来就比其他人矮的费尔巴特,屈着腿,坐到一个让他看着更浓缩的小板凳上,伸出手,感受着石板冒出的热气。
林东不知道这个编制的最高指挥官要做些什么,虽然对第七编制的种种传言有所耳闻,但是第七军的勇猛毋庸置疑,林东还是毅然决然拜在第七编制之下。如今亲眼看到了这个被称为“侏儒将军”的编制长,还是有些震惊:这看着,完全没有那个据说每天都在备战的最骁勇将军的架势啊!
突然,一阵疾风吹来,地上的积雪被扬起,铺天盖地地洒在年轻兵士的脸上。林东不敢乱动,只能眯着眼睛偷偷地看向风吹来的方向——是一辆越野车。
费尔巴特自然也看到了这辆存在感十足的车,撇撇嘴,嘟囔着几句脏话,不看打开车门下来的人。
他只穿着黑色的风衣,因为下雪吹风,一头黑色碎发被吹得乱七八糟,盖着眼睛,看不真切他的整张脸,只余分明的下颔角,微驮着背大步向中央的棚子走来。
走近了些,他随意拢起额前的头发向头顶拨去,深青色的黑眼圈浮在眼睛下面,眼尾处的红色随着他打哈欠的动作牵扯,越发深了些,嘴唇同样犯着一丝红,脸很小,鼻梁很挺,鼻头却小巧的被冻红,面色苍白,不像个冲锋陷阵的兵。开着车过来,林东以为这可能是军队里的什么政治思想教育先生。一个漂亮的男先生。
戚然走到费尔巴特旁边,往地上一蹲,也伸出手凑在石板上
“费哥,我回去冲了个澡,外面儿快冻死我了”
费尔巴特看了一眼戚然,啪地动手打在戚然后脑勺,也不说话,转头继续烤自己的手。
戚然没管被费尔巴特打的一巴掌,吸了吸鼻子
“我刚顺道儿还去见了趟嫂子来着”
费尔巴特脸更臭了,暗骂着这小子越来越蔫儿坏,抬起手就想给他结结实实地揍一顿,可一想到家里那位和自己分居的老婆,就整个人泄气下去,指了指外面站着的孩子们
“你去挑人”
戚然站起身,把前面又垂下来的头发拨到两边,向后拢,抬腿向外面,边走边掏出随身的鞭子。身后的费尔巴特听到腕表上消息传来的声音——中午过来吃饭吧。
林东看着前面编制长和这位漂亮的男先生之间的互动,他虽然听不清楚两个人的对话,但是看着这动作,他愈发糊涂。接着就见男先生走过来,手里还拿着,鞭子。鞭子?鞭子!
零区的人,或者说包括六十三个行政区在内,都知道零区第七编制的人里有一位擅用鞭子的美人头子——来自第二十七行政区的戚然。女性般清丽的外貌,温柔磁性的苏音,儿化音重的二十七行政区口音,自带一股痞气,最主要的是,战功赫赫。
林东心里忐忑,这个人是活在现实生活中的英雄,这位英雄就这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开始还傻乎乎地没认出来这位戚然队长,真是白瞎了这几年来的崇拜。他让自己尽量呼吸地平缓些,不能过于激动,不然像什么样子。
雪真的下的更大了。但站在大雪中的年轻兵士们的心,却愈发热:戚然,他们看到了戚然。
戚然转了转自己拿鞭子的右手腕,清清嗓子,对着四十个预备役士兵说
“你们排成一队,然后一个一个上来,跟我打,打赢的进”
四十个人,没有惊讶,没有慌张,只有兴奋的闪着亮光的眼睛,像是盛满了一整个星河。
那场比试,给这四十个新兵心中刻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迹。戚然作为一个在战场上厮磨了三四年的二十一岁作战老手,对这群孩子们一点儿手下没留情,个个用鞭子狠抽了一顿。手法又疾又厉,没给他们还手机会。有些比较厉害的人,还能躲过几次,但若说伤到戚然,却只有一个牺牲了左手死命抓住鞭子踢到戚然左手小臂的大块儿头男孩子,然后戚然一手拽着鞭子,一手做抵挡,近身作战,把这个男生的两支肩膀卸了。因为戚然是用鞭子,一种远距离作战方式,而其他新兵只有自己,所以知道这场比试的很多局外人对于戚然的做法有些不屑。直到事后很久,林东进到戚然管理中队的一个班子后,才知道,戚队长的近身肉搏比远距离作战更好,左手拿鞭子比右手更顺畅。
戚然和四十个兵士打完后,对打的雪地上的雪已经融化的差不多,地上躺着一个个累瘫的年轻面孔,有些脱臼的,早早地被棚子里的军士搬到棚子里把脱臼的部分接回去。
林东记得太清楚,好像是一帧帧的电影画面在眼前放映。
他记得戚然脱掉黑色风衣,白衬衫被他解开两颗扣子,左手的鞭子向地面低落着小臂上的血,痛快地笑起来,朗声说着
“好,这群新兵蛋子们,够不要命!我戚然全要了!”
他拿起地上湿透的风衣披在肩上,像停在不远处的越野车走去,边摆手边不回头地喊着:“医药费报费尔巴特.巴拿马的名字”
“哐啷”一声,把林东飘到六年前的思绪拉回来,突然袭上眼睛的亮光有些不适应,他伸手挡了下,看到几个黑影拿着电子锁冲进来。
林东想,凛冬和暖春原来是会一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