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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的措手不及。然后......
刷!
之前一直叫翩娜的女子,手中的磁暴枪猛然抬起,顶在了凌宇的胸口。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脸上的片刻惊惶迅速平定,转为了难以捉摸的阴晴不定。化身翩娜的凤蓉雅,说话间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居高临下:
“哼,你这么聪明,到头来还不是在我的掌握之中。你又是什么时候觉察出我真实身份的?”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张脸,难道还整得不够像么?
凌宇低头看了一眼顶在胸口上的短枪,无奈摊开双手:
“黑塔天狱,如果这么容易就能逃出来,监察部还会是五洲联邦最让人谈虎变色的恐怖部门之一么?不过那个时候,我还不敢确认翩娜就是你。我当时以为是你手下的某位得力干将。但看到你枪杀游民,露出那股独一无二狠劲的时候,我就知道,在我身边的究竟是谁了。”
“美女相救,你居然还能保持冷静。你身上,倒没有那种是男人就有的愚蠢自大嘛。还是说”,凤蓉雅目光恶毒的扫向凌宇饱经磨难的下体:“你根本就不算男人?”
“你太抬举我了。其实,有时候我也想骗自己相信,世界上有这么一个美女学生,一直对我念念不忘,愿意为我赴汤蹈火,付出一切。这种美好的幻想,我倒是从不缺乏。但是,翩娜这个身份,也太扯了吧。都过去四十年了,在我们这个一切早已标准化快餐化的时代,还有什么感情能经受住四十年的考验吗?你们监察部,就不能弄一个更有说服力的身份来糊弄我?”
“你以为我想啊!”凤蓉雅狠狠的啐了他一口:“知不知道这些年,你的人际关系到底有多差!?这个翩娜,已经是我们竭尽全力,反复查询研究之后,能找出的最有可能跟你进行正向互动的身份了!”
凌宇顿时无言以对。
凤蓉雅展现出女强人本色,再不纠缠枝节,立刻朝着问题的核心进攻:
“既然你早已知晓了我的身份,那你为什么还会告诉我关于火炬计划的那些东西?之前在天狱的时候,你可是什么都不肯说。现在,你究竟怀有什么目的?”
“目的?让我想想,嗯,是这样的:事情的真相,最后总归是要揭开的。现在我的身边只有你,而你又愿意充当听众的角色。所以,我把你想知道的事情告诉你,我也就再不用一个人负担这份秘密带来的沉重。如此一来,我的心灵得到解放,你的好奇心得到满足,这不是顺理成章的吗?”
“那在黑塔天狱的时候,你为什么又不肯说?”
“黑塔天狱,是你的地盘。我不高兴在别人的地盘,说自己的事情。这里,是我的地盘,在我自己的地方,我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
凤蓉雅冷笑一声,手里的磁暴枪在凌宇胸前用力一戳,提醒对方:
“在你的地方又怎样,你还不是被我牢牢控制在手里。”
凌宇微微一笑:
“看来是我搞错了。我以为你刻意化身翩娜,一路追随我来到这里,是为了从我身上挖到些有关火炬计划和火种的有用信息,以求向联邦的大人物们邀功请赏。原来并不是,你费了这么大劲来到这里,只不过是为了在我面前抖抖威风。”
听到这话,凤蓉雅头顶的嚣张气焰顿时熄灭:
“你还肯说?”
凌宇点了点头,指了指对面一把椅子:“你请坐吧。这把枪,我见识过它的威力,四百米的范围内,我都是没有任何机会的。所以,用不着这样顶着我。”
凤蓉雅退后一步,持枪的手缩回了腰间,却没有依言坐下。
“我不是在请求。”凌宇再度向凤蓉雅做出了坐下的手式:“在我的地方,就要守我的规矩。我坐着说话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如果你想要知道火种的下落,就坐下来听我慢慢说。”
凤蓉雅一脸愤愤不平。故作挑衅的闷哼一声后,还是乖乖的把身体坐在了凌宇对面的椅子上。
“现在,说吧。”
“其实,刚才我说了那么多。我还以为你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原因:为什么之前无论在酒店,还是在天狱,我怎么也不愿意提起火炬计划,更不愿提到火种,甚至要假装失忆来避开这些问题......”
“哼,除了发一通无用的感慨,唠叨计划是你的一个失败,你有讲过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吗?”
凤蓉雅一撇嘴,愤愤的说道:
“你刚才只说了一句有意义的话:火炬计划,失败......失败?”说到这里,凤蓉雅身体微微一颤,好像明白了什么。她目光慎重起来:
“这么说,真的......失败了?”
“你明白了?”
“哼,整个火炬计划,光是第一阶段,跨度已经达到漫长的四十年之久,除了深陷漩涡中心的中央研究所,牵涉到的部门多不胜数,财政部、发展委员会、超级项目规划署......,耗费的人力物力更以百亿计。就凭你这个项目负责人的一句‘失败’,恐怕是无论如何交代不过去的。而且你那番高调的演示,已经引起了联邦大人物们极度的重视,高高吊起了他们的胃口,如果结局是一场失败的话......如果失败......”说到这里,以凤蓉雅的狠辣个性、深沉城府,都禁不住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所以我不能说,一旦说出真相,恐怕很多人的下场,都会和我一样惨。甚至......比我还惨。”
凤蓉雅消化了凌宇的话,也接受了他的说法。毕竟,一个重大项目的失利,相关人员会有什么下场,联邦历史上早有先例。
“不过”,她精明的大脑里依然存有一个疑问:“既然你说项目失败,那你所做的那场成功到几近完美的演示,又该作何解释?”
凌宇早料到对方会提出这个问题。他没有直接回答,反问了凤蓉雅一个她根本无法拒绝的问题:
“想知道火种在哪里吗?”
根本用不着回答。凤蓉雅炽热渴求的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在这道火辣辣的目光注视下,凌宇悠然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火种,一直就在这里。”
“不可能!”太过冲击性的消息,让凤蓉雅几乎歇斯底里起来:“你在胡说!从‘创世’手里把你救出来的第一时间,我们就给你做了最慎密的全身透视扫描。之后还用不同的设备,反复给你做过三次全方位立体生物全息检测,你的身上,绝不可能藏有任何东西!”
“是吗?”凌宇笑了:“以前,你一直在拷问我火种的下落。那你又知不知道,火种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东西呢?”
“哼,明知故问。这个世界没有人知道火种究竟长什么样,除了你。不过,我们查问了不少你下面不同部门的内部人员,做出的推断是:火种可能是一块微型芯片,也可能是一台拥有自我修复功能的超级机器。”
“错了。现在我告诉你火种究竟是什么:她只是一个自主反应的程式。”
“一个程式?”
“正是。只是一个程式。不过这个程式,存在的方式很特别。她是以量子级编码的生物细胞群组的方式存在。火种,就是我身上活生生的一大堆细胞。就在这里。”
凌宇再次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们的扫描检测,当然找不到任何异常痕迹。因为,火种的外部表现,就是我身上正常的细胞组织。她,就在这里。”
“她既是一个庞大的资料库,也是一个运算速度惊人的超级计算机。她支撑着整个火炬系统,可以跟我大脑的意念互动,在获取我这个宿主的意识授权之后,可以直接介入我身体细胞的活动。可以加快分裂,可以减慢代谢,可以催生,可以杀灭......湮灭在旧时代的宗教有个说法:我们人类是上帝创造的。而火种,她不是上帝,但她可以做很多上帝创造完我们之后,就丢下不管的事。”
“那么,你那场惊世骇俗的断肢重生表演,确实不是什么奇幻魔术,而是火种弄出的杰作了?”
“当然。”
“既然如此”,凤蓉雅皱起眉头:“你的火炬计划岂不是大获成功,为什么你会说彻底失败了呢?”
“严格的说,确实成功了。只不过这个成功非常短暂,只持续了十五分钟时间。”凌宇苦笑起来:
“就在那场演示结束之后。嵌入我脑细胞中的火种,连同由她驱动的火炬系统,再也没有了反应。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不能跟她取得联系。虽然绝不愿意承认,但我知道,火种,已经死了。而我却连原因都找不出来。一个耗资巨大的庞大项目,无法复制,无法推广,取得的唯一成果,就是一场十五分钟的花哨表演,你觉得,我们的联邦会认可它是‘成功’的吗?”
听到这里,凤蓉雅也忍不住替凌宇感到惋惜:
“不过,既然火种程式能成功运行十五分钟,就不能说它完全失败。如果你能再进一步查找一下原因,拿出一些实质性的解释,为接下来的研究指明方向,也未尝不能交差。”
“问题恰恰就在这里”,凌宇摇了摇头,满面遗憾:“有一件事,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把它告诉你,世界上知道的人,终于可以多一个了。那就是这个项目的基础。火炬计划,庞大繁杂,任何人看过去,都是一团理不清的乱麻。但它能一路进行到现在,有一个至关重要的理论支撑,就是被中央研究所视为异端的反弦黑膜理论。现在整个联邦的行事作风,从上到下,不都是只要结果,不管过程么?嘿嘿,百年之前,就被研究所里那些科学权威们判了死刑的反弦黑膜理论,比我们现在更加极端,不仅过程未知,连结果也全不可控。”
专业术语,让不擅此道的凤蓉雅头痛起来。她渐渐感到跟不上凌宇的思路。凌宇特意为她多做了一番解释:
“听不懂吗?这样说你应该就明白了。黑膜理论,就是一个被捂得严严实实的黑匣子。我们看不见里面有什么,也无法了解它的运作原理。唯一可控的,就是对它的输入。我们往它里面塞进各种材料,任由它随机进行转化,产出我们根本无法预料的结果。然后,有那么一次,我们运气特别好,它正好就产出了一枚火种。而这枚火种,就成为了整个火炬计划的起源。”
终于领悟了凌宇的意思,凤蓉雅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是在说,火种产生于偶然,而且根本无法用相同的方法进行复制?”
“是的。看来你是真的懂了。”
“这么庞杂的一个项目,纯粹建立在全不可控的偶然性之上,你胆子也真够......肥啊!”
凌宇面现尴尬:
“有时候我也会害怕,但在我感到害怕的时候,已经骑虎难下了。为了摆脱这个靠不住的偶然性,我殚精竭虑,已经不知道尝试了多少个有头无尾的方案,进行了多少遍沙盘演算。终于,我找到了一个模型,自认为有了一定的把握摆脱这个令人无奈的窘境。在这之后,才公开进行了那一番成果演示,目的是为了得到资源上的支持,让我能把模型完善,把火炬计划推进到实质化的阶段,也就是所谓的第二阶段。”
“模型?那又是什么?”
“那就是我第二阶段计划的核心所在。简单的说,情况是这样:火种的获取,虽然全不可控。但既然我们已经取得了第一颗火种,就好比得到了第一颗葡萄的种子。我不去追究第一颗种子怎么来的,也不采用获得第一颗种子的方法,来复制第二颗种子。而是直接把这颗种子种下去,来收获更多的葡萄,由此得到更多的种子。这就是我的想法,也就是这个模型构建的理念。”
“听上去很有趣。这个理念,不就是那些被我们监察部当场活捉的窃贼们所奉行的理念么?东西不管怎么来的,拿过来先用了再说。”
“确实很有趣,假如第一颗火种还在的话。”凌宇自嘲的一笑:
“但当第一颗火种跟我意识之间的联系突然中断,我用了种种方法,依然无法将这种联系重续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一切规划,全然成为了一个笑话。”
凌宇平静的将话说完。空气再度陷入沉寂。
凤蓉雅目光闪烁,一言不发。她的脑子里一边反复推敲消化凌宇释放出的大量信息,一边转着一个又一个的念头。
末了,她伸着懒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晃了晃手中的磁暴枪:
“谢谢你对我这么坦白。不用说,接下来肯定有人要倒大霉了,但关我什么事儿呢?凌宇,我早就说过,这辈子,踩着别人往上爬的机会,我从未让它白白溜走过。这一次,我的大好前程,可就全指望你了。”
凌宇依然端坐原处,脸上毫无沮色,这样的反应,让凤蓉雅感到有些不爽。而他的目光,在她的逼视之下,居然没有丝毫回避。回望她的时候,甚至还带着令她无法理解,更无法忍受的怜悯。
凤蓉雅顿时火冒三丈。
“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你敢再多看一眼,信不信我马上杀了你?”
凌宇笑了起来:
“杀我?你恐怕还没想清楚。如果你现在把我杀了,你就成了世界上最后一个跟我接触的人。我刚才说的一切,关于火炬计划,关于火种的一切,全世界就只剩下你一个人知道了。那么,我要恭喜你获得了这个炙手可热的身份。在我死之后,不知道你会高升哪个职位?不过我依我看,我躺过的那间黑牢,刚好空出来了,你倒很有可能成为它的下一位贵客。”
握着磁暴枪的手微微一颤,凤蓉雅心念急转,猛然醒悟过来,背上已经冷汗淋漓。耳边,凌宇讨厌的声音还在悠悠传来:
“在奥本山宫殿的那帮老家伙眼里,比起让他们看到永生希望的火炬计划,你的性命,恐怕不比我的值钱多少。我死以后,他们一定会把目标转到你身上,想尽办法,以求挖出尽量多的信息。当然,热爱联邦的你,一定会把我说过的话和盘托出,不会有所保留。但那又如何?我听说居里申议长天性多疑,呵,望议长阁下宽恕我的多嘴。而且就算议长阁下信了你的陈述,火炬计划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失败,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其他的议员又会怎么想?那些整天跟你勾心斗角的同僚们,还有虎视眈眈的下属们,又会作出怎么样的借题发挥?监察部特使这个职位,权力好像也不小,眼热的人该也不少吧。他们跟你一样,不也在找机会要拼命往上爬么?”
这番话,恶毒的就像毒蛇流出的涎液。但凤蓉雅清楚的感受到话里面那刀锋般冰冷的真实。
如果凌宇真的就这样死在她手里,没留下任何录像资料,也没有任何人作为旁证。那么,谁也不知道他最后究竟说过什么,又或者,没说过什么?甚至,外面会猜测他会不会留下了什么东西在她手里?多疑,从来就不是居里申议长一人独有的天性,而是他那个级别的人物们共有的天性。他们会猜疑她杀人的动机吗?为了灭口?为了贪赃?为了......
到那个时候,她要面对的,恐怕是比凌宇惨上百倍的命运。
人心就像毒草。只需要转一转念头,功劳就会化为过错,功臣就会变成罪臣。
凤蓉雅暗恨自己这次太过贪功冒进,孤身行动,有欠周全。不过亡羊补牢,未为晚也。只要能把凌宇活着交上去,连同从他嘴里收获到的那些重要情报,她头上这一件大功,肯定是跑不掉的。
风险越大,收益越大。
想通了这一节,凤蓉雅当机立断,迅速在脑子里盘算下一步行动。
首先,凌宇绝对不能死。现在,他就是她的护身符,对他绝不能意气用事。
但不能杀他,并不等于不能碰他。把他弄伤弄残,让他彻底失去反抗的力量,应该是个很好的选择。她手上的磁暴枪,外观普通,极具欺骗性,实则是洲部级以上的特权干部才有资格佩戴的高端轻武。枪尾有个暗藏的旋钮,可以调节输出的功率。只要拨一拨旋钮,杀人还是伤人,要死的还是要活的,全在一念之间。
把他击晕,将他牢牢捆住,再出去求援?她不敢冒让对方离开她视线的风险。
把他击晕,捆住,然后从地道拖出去?这对她体力是个不小的考验。地道里的空气,本就令人窒息,再拖上一个人......
把他击晕,捆住。然后发出电子信号,原地等待手下机械轮搜捕队的援兵?这应该是当下最佳的方案。
凤蓉雅不动声色,用极其隐蔽的动作,连续按动藏在腰扣上的追踪定位器,却没收到预料中的震动回馈。
端坐在她枪口下的凌宇,又开始自说自话起来:
“我们进来的那两扇门,是重铅合金铸造的。这块地板,还有周围这些乱糟糟的管子,也是重铅合金做的。它们有一个作用,就是屏蔽掉这个小小空间里的所有电子信号。”
心底的想法被人一眼看穿,猝不及防下的凤蓉雅脸色一变。
凌宇依旧面色坦然:
“其实,就算你把信号发出去也无所谓了。眼下,还有另外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了解?”
凤蓉雅一脸戒备:
“什么事?”
凌宇微微一笑:
“进入实验室之前,我在输入开门指令的时候,还同时输入了另一个指令:自毁指令。”
“你说什么!?”
“现在,留给你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只剩下五......”
“五分钟?”
凌宇看着一脸惶恐的凤蓉雅,遗憾的开始了倒数:“四......三......二......”
一下子明白过来的凤蓉雅瞬间汗毛倒竖:
“不!!”
“放心吧,就一下,不疼。”这就是她这辈子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这句话,也正是遍布联邦的无痛回乡室里,身着白大褂的专家对前来寻求解脱的人们最常说起的一句话。
从此,世上再也没有了凌宇和凤蓉雅的踪迹,他们的离奇失踪案,成为了五洲联邦最大的世纪悬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