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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11月末,临国。
只是打了个盹的功夫,鹅毛般的大雪便重新飘落了下来,战壕、树枝、高山、还有那滩如镜子一般的江面上,随处可见厚厚地积雪,树枝上的雪层渐渐厚实起来,一阵寒风吹来,被冻得浑身发抖。
单薄的棉衣根本抵挡不住风雪的侵袭,最要命的却是自己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吃过任何的食物,能入口的,却只剩下老天爷赏赐下来的皑皑白雪。
又是一阵寒风吹了过来,风中却突然多了一丝其它的味道,对于腹中早已经空空的何小光来说,这种味道是这么的陌生却又充斥着一股浓烈的香气,虽然不是很喜欢,但还是贪婪地深深嗅了几下,口中轻轻嘟囔着:“该死的M国佬。”
“何班长,这是什么味道?”紧挨着自己的是班里的小不点,别看人小,才刚十八岁,可算起来也是摸爬滚打三年多的老兵油子了,看着已经快瘦脱像的小脸,何小光犹豫了说道:“牛奶。”
“何班长骗人,我喝过牛奶的,没什么味,一点也不好喝。”小不点撇了撇嘴,明显不相信何小光的谎话。
“你什么时候喝的,我怎么不知道?”何小光顿时来了兴趣。
“就是去年打总统府的时候,我在桌子上看到的,喝了一杯,大个也喝了……”不经意间,小不点就轻飘飘地出卖了自己的战友。
兔崽子,老子还没喝过牛奶什么味呢,居然让他们抢了先,何小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接着把自己手中的步枪往小不点的怀里一递:“搂着。”
“班长,这被子给你吧,我身体都热乎了。”小不点一伸便要把盖在身上的棉被递到何小光的手上。
“放下。”何小光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接着呵斥道:“这被子是用来给你取暖的吗?这是保护武器不被冻坏的,听我的,盖好。”
九个人的三班,连一枪都没来得及放,就被冻伤了三个,剩下的六个人倒是又分到了一床被子,杯水车薪也起不了什么作用,直接就盖到了小不点的身上,剩下的空间用来放步枪,生怕到时候打起仗来枪打不响可就糟糕了。
“班长,咱们什么时候开打呀。”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小不点的声音听起来又虚弱了些。
何小光犹豫了一下,抬着看看灰蒙蒙的天空,又看着不远处敌人的阵地,喃喃道:“等天黑,天黑了,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不知何时,漫天的风雪终于停住了,而夜终于降临到这片残酷的土地上。
当嘹亮的军号声在天空中响起,已经被冻得神志不清的战士们立刻从阵地上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站直身体,接着便猛冲向敌人的阵地,接着炮火的怒吼声便盖住所有人发出的声音。
奋力地把刺刀插上步枪,何小光随手拍了拍身边的小不点,习惯性地说道:“跟我后面,别乱跑。”
接着整个人便愣住了,有些木讷地转过身,视线中的小不点却依然保持着刚刚的姿势,钢枪被他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而那床御寒的棉被却不知何时已经盖到了其它人的身上。
天地间的声音陡然消失了,僵硬的身体努力地俯下身,粗糙的大手轻轻地放在了小不点的鼻孔下,半晌,何小光终于颓然地低下了头。
流泪,那不是爷们该做的事情,一伸手把放在地上的长枪重新拣了起来,何小光最后看了一眼小不点的身体,口中喃喃地说道:“兄弟,睁开眼睛看着,哥哥替你报仇。”
若从空中往下望去,刚刚还一片洁白的大地上突然冒出了无数的黑点,黑点渐渐变得多了起来,瞬间便形成一股洪流,一刻不停地向着已经冒出火光的方向冲去。
自己虽然不敢说自己是第一个踏进敌人阵地的,那也是先头的几个,入眼阵地里面满是金发碧眼的洋鬼子,何小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上带的所有手榴弹全都抛了出去。
爆炸声不断在自己四周响起,精神上的高度紧张甚至使自己忽略掉了肉体上的疼痛,转过一个帐篷,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洋鬼子,大概他也没有料到这次碰面,第一反应就是慌乱地拉动着手中步枪的枪栓。
只是奈何低温下的武器却并不是那么的牢靠的。
何小光动作简洁而高效,一个标准到极点的刺杀动作,立刻刺穿了洋鬼子的胸膛,当热血从对方胸口中汹涌而出时,何小光已经投入到下一场战斗之中。
渡过了最初的慌张之后,这些训练有素而且极度顽强的敌人们终于反应了过来,借助着手中强大的火力边打边撤,不多时,脚下的土地便是一阵的颤动。
“小心,敌人的坦克。”夜色中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接着何小光便听到天空中传来一声诡异的撕裂空气的声音,一声巨响伴随着火光便在自己不远处升起。
接着,便有更多的爆炸声传到耳朵中。
待下去,只能成为敌人坦克的活靶子,刚刚冲上阵地的战友们开始向后退去,这时敌人的坦克终于出现在何小光的视线中。
不得不承认,这些铁家伙的战斗力的确相当的强大,大炮、机枪、厚厚的装甲,当看到这种战争怪物向自己冲来的时候,除了那种震撼心灵的颤抖之外,就只剩下拼命奔跑的两条腿了。
只是,何小光并没有逃,手里攥着一颗刚刚摸来的手榴弹,何小光脑子里快速地想着自己那些逝去的战友们,当坦克巨大的身躯终于冲到自己身边时,躺在死人堆里的何小光突然一跃而起,三下两个便跳到了坦克上面,接着猛地一拉敌人坦克上面的盖子,将冒着白烟的手榴弹塞了进去。
轰,天地间一声巨响。
……
1991年8月,燕京。
“小光,你看什么呢?这是……。”桑诗琪拍了拍何小光的肩膀,目光好奇地跃过他的肩膀,看着玻璃板后面的油画,犹豫地问道:“这是……清江战役?”
“啊?”还震惊在刚刚回忆中的何小光终于回过神来,还没等他开口,桑诗琪便焦急地说道:“快点走吧,大家都开始集合了,就差你了。”
“哦,好的。”被拖住的何小光踉跄地向前走去,目光却一直锁定展板里面的油画上,刚刚发生的一切让自己有些茫然,就像冥冥之中注定一样,自己的脑海中突然感受到了一种东西的存在。
那是一种传承……使命的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