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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仙宫的中枢,太虚幻境。
红茶恭敬的站在圆形广场的正中央。
广场周围伫立着十二根一丈高的石柱。
石柱之外的天地是夕阳西下的自然风景,倦鸟归林,虫鸣螽跃,一片祥和安乐。
在其中七根石柱的顶端,分别坐着七位长老,他们正倾听着红茶对于钟正南的描述。
在听取了事情的原委之后,红茶正前方的唐装长老开口说道:“一品红袍大判已经是地狱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色了。如果他的确是我们所想的那位,那么地狱对于此次百鬼日行的谨慎程度确实是前所未见的。”
旁边的一位长老点了点头,“姜长老所言不错,既然这位钟正南已经来到了现世,那么这次百鬼日行的惨烈程度很可能远远超出我们的预想。我提议,把这次的百鬼日行当做是一场修行,让各派的得意弟子出关入世,维持人间局势……”
另外的一位剑眉入鬓的长老突然打断了他的发言,出言呵斥道:“胡闹!怎么能单凭区区小辈的一面之词,就杯弓蛇影,大动干戈,置我等忘仙宫的颜面于何地!”
姜长老听了他的话,摸索着横置在膝上的龙头拐杖,笑着问道:“那依寿天君所言,此刻该当如何?”
“自是该探探这钟正南的本事,认真求证一番。”寿天君的脸上写满了跃跃欲试。
“这不妥吧……”之前提议让弟子入世的那位长老出言劝阻,“那可是红袍大判,出手与之相搏,输赢暂且不提,若是被视作挑衅,惹怒了地狱一方,破坏维持多年的平衡局面,殊为不智。”
“红袍大判又如何,我乃忘仙宫议事长老,人道至尊,当世天君,却也不输于他。若此人真为地狱大判也罢,如是宵小之徒,说不得我就要打杀了他。”说罢,寿天君竟起身拂袖腾空而去,显然是径自去找某人的麻烦了。
红茶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姜长老无奈的摇了摇头,“寿天君的性子也是太急。罢了,且先由他去吧,我们只管看结果就是。今日议事先到此为止,诸位请先去吧,我与红茶还有些话要说。”
剩下的五位长老也各起身拜别,三两腾空而去。
偌大的空间只剩下了姜长老和红茶两个人,姜长老掸了掸裤子上那并不存在的灰,抬脚从柱顶跃下,飘然落在红茶身前。
红茶拱手作揖,恭敬的问:“不知姜长老有何赐教?”
和仙风道骨长发披肩的寿天君不同,姜长老留着利落的平头,鬓角和胡子都修剪的干干净净,身量高大,骨节分明,比起于忘仙宫长老,却是更像红尘里打滚的拳师练家子。
这位长老听完红茶的问话,也不回答,只是提起手头的拐杖冲着红茶的小腿就作势要打。
红茶赶紧闪开,口中还念念有词,“晚辈不知是何处惹恼了长老,还请长老赎罪。”
姜长老把拐杖往地上一拄,“给老子说人话!”
嬉皮笑脸的红茶一开口就漏了馅:“爸,您最近还好啊?看刚才的两下,身子骨还是非常硬朗啊,最近心情也不错哈?妈在家吗,她老人家也好吗?”
姜长老故作生气的哼了一声,“生了个儿子放出去就不知道回来,两个空巢老人有个屁的好不好,都这个岁数的人了,有一天过一天呗,这就是命,人得认命。”
红茶,确切的说是姜红茶,赶紧十分狗腿的跑到老爷子身后主动揉起了肩膀。
“爸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再说我在外面不是有任务嘛。”
“屁的任务!我怎么听说你总往青丘跑?涂山氏那些狐狸精可没几个好东西。”
姜红茶脸上显现出尴尬的神色,“咳咳,我那也是为了社会的长治久安,为了我人族正统和广大妖族的共生大计,为了千年的传承不再断绝,与涂山一众展开深入友好的交流嘛。”
“老子要是信你,老子就是个锤子。”姜长老脸上十分平静,丝毫没有被自家崽子的花言巧语所打动,他也不和姜红茶多纠缠,转而开始讨论刚才的议事会:“不要以为我们没有看出来,你故意夸大了钟正南的实力。想刺激寿天君出手?就你那两下子,连寿天君都骗不过。”
“您看出来啦?我也知道骗不过你们。不过寿天君嚣张了这么多年,习惯了在现世横着走,突然碰见个红袍大判,一时技痒也是正常的嘛。纵然明知我在虚张声势,却仍会欣然入瓮,这才是寿天君,这才是横行世间三百年的霸道本色。”姜红茶脸上的嬉闹少了几分,突然认真起来,“就算钟正南没能让寿天君重伤,起码让这老顽固稍微安静几个月总是可以的吧。”
姜长老摇了摇头,“你还是太年轻,不知道地狱的恐怖。”面对这种情况,即使强势如他,也只能无奈,“我现在担心的不是别的,而是寿天君的性命。”
姜红茶听闻此言,当即愣住,“怎么可能?那可是寿天君,三百年前就成真的人物,横行世间三百年又是说笑。”
“横行世间三百年又如何?”姜长老讥笑了一声,带着复杂的心情叹息道:“那可是,钟馗啊。”
他沉默了几秒,仿佛亲口说出这个名字都给自己带来了强烈的震撼,然后用崇敬的语气继续讲道:“以凡人之身应劫,劫尽而入神道,千年已过,谁知道他现在有多强?至少比我和寿天君加起来都要强是肯定的。”
姜红茶回忆起道藏中关于钟馗还有神道的记载,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钟正南,或者说钟馗,钟大神,完全不知道有这么一对站在人世间顶端的父子,正用充满了敬畏的心情怀想着他的光辉事迹。
他正在面对一个非常棘手的情况,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导致非常严重的后果。
一只眼睛的视线穿过手机中央的空洞,犀利的直视着钟正南,然后陆决明深沉的声音响起:“所以,你遇见了一个非常厉害的鬼物,与他大战三百回合,最后险胜一招,在击杀鬼物的同时也让它的绝命反击打中了你——怀里的手机?”陆决明故意夸张的拉长了你字,来表达疑惑。
他把手机放下,瞥了瞥屏幕正中间那个洞周围无比光滑的边缘心想:就连步枪子弹都打不出这么漂亮的切面,估计只有高压水流切割或者是CNC数控铣床才能勉强达到这种效果。
陆决明伸出自己的食指,比划了下那个洞,又看了看钟正南努力往身后藏的双手。
他通过简单的推理得出了结论——看来某些存在的手指头也能达到同等效果。
“算了,反正已经坏了,”随手把手机丢在旁边的桌子上,“可惜没能提前做好备份,估计有不少文件是找不回来了,不过也没什么大影响。”
听到陆决明不准备深究这件事,钟正南擦了擦脑门上的虚汗。
“辛亏我还没把之前的手机卖掉,”陆决明翻箱倒柜的找出自己的旧手机,坐到电脑前准备恢复备份,他回头看了看站在身后的钟正南,眼镜上闪过一道冷光:“不要再有下次了,知道了吗?”
让地狱和现世两界都惶惶不安的钟大神,立刻化身小鸡做啄米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