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问，你信这世上有鬼吗？
　　“死人啦！”
　　惊叫声在整座教学楼里回荡着，是从207室传出来的，声音引来了人群，有其他班级的学生也有老师。今天是我升入高中后的第二个星期，我叫赵凯。
　　“怎么回事？”一个老师模样的中年男人拨开人群，走了进来。班级里比较靠边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看起来十分羸弱且面色苍白的男生，，他七窍流血，斜靠在椅子上，乌黑的血迹顺着他的脖子淌进领口。脸上凝固着痛苦的表情，死相极为凄惨。
　　“这……这怎么了？来几个人，帮我把他抬出去！”中年男人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慌张，他明白，作为学生的精神支柱他不能表现出恐惧的情绪，纵使他极力控制，但仍免不了声音发抖。来了主心骨，男生们就不再那么慌乱了，跟着中年男人七手八脚的把这个学生抬了出去，但就算如此也无济于事，他已经断气了。
　　正这时楼上又下来了几个老师，其中还有一个领导，被前簇后拥的走了过来，大声询问了一句：“谁能告诉我这怎么回事！”
　　“报告老师，他……他知道。”同班的一个男生指着我对那个中年男人说。不错，那个死掉的学生正是我的同桌，我目睹了全过程，只不过……那太不寻常了。就在他暴毙前的一刻，我听见了他低微的笑声，当我转过头去的时候却看见他的眼睛瞪得老大，眼眶仿佛都要裂开，而那双眼睛中布满血丝，几乎快要看不见眼白。他朝我咧嘴笑着，嘴角都被扯裂，零上三十多度的大热天却是让我惊出了一身冷汗。接着他双手捂住了脸，痛苦的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然后脑袋一歪就断气了。而我肩膀上的血迹，就是那个时候被他蹭上的。
　　顺着他的手指，领导模样的中年男人看向了我。他目光明显一愣，显然，他一眼就注意到了我肩膀上的血迹。他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十分成熟老练，从头到脚都是那么的一丝不苟。
　　他只是愣了一下，马上恢复了神情，冲我点了点头：“这位同学跟我来一下，说明一下情况，其他人回去上课吧，校方会妥善处理的。”
　　说完就转身走了，也不管我是不是跟了上来，留下一众老师留在这里处理现场。
　　“呵，真有官威啊。”
　　心里默默冷嘲了一句，尽管心里很不爽，却还是迈着步子紧跟了上去。我这样一个没钱没背景的普通学生，怎么敢于得罪一名学校的领导呢？我的成绩差得离谱，父母为了让我继续上学花了不少钱，也欠下了不少人情，我怎么敢辜负她们良苦用心，高中可不在九年义务教育之内，开除一个普通的学生自然也不是难事。
　　“坐。”
　　他坐下后指了指旁边的一个沙发，声音不大，但那口气分明就是命令。不过我仍是庆幸自己没有去冲撞他，因为这间屋子的门上挂着一个有着“校长室”字样的牌子。
　　“校长，事情是这样的……”坐下之后他就没再开过口，只是坐在那喝着茶水。气氛愈加压抑起来，最终我还是不堪重负首先打破了沉寂。
　　我将我所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包括他不寻常的举动，和我肩膀上的血迹，然而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提出过任何质疑和疑问，只是象征性的点着头，这让我感到非常无趣，我觉得他找我来并不是为了这个，果然。
　　“你叫……赵凯对吧？赵凯同学，你应该成年了吧，应该学会用成年人的思维方式来处理问题了，那么你明白一会去公安局做笔录的时候，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他盯着我的眼睛，就仿佛要把我看穿一样，那缓慢的语气让我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攥住，越捏越紧，简直让我透不过气来。
　　“你们班的那位同学是先天性心脏病，凑巧今天病发了。至于你所说的那些影响学校声誉的东西我就不追究了，就当做是你惊吓过度产生的幻觉好了，我这个人最欣赏诚实的年轻人，到了公安局我希望你能实话实说。”他终于说完了，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我的心里几乎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的声音就像一只大手，狠狠得扼住我了的咽喉，我低头沉默着，我明白他的意思，他已经不用把话说得更明显了。我有些慌神，甚至有些手足无措，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是好，如果坚持说出真相，结果恐怕不会是我想看到的。
　　沉默良久，最终我还是点点头，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我确实不想让我的同桌死的不明不白，但我也不想我的父母为我操劳半生最终毁在我自己的手里。见我点头他脸色才缓和下来，他伸手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摞红色的纸币，查也没查就直接丢到我面前的桌子上，我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应该有六七千块那么多。
　　“赵凯同学，我听你的班主任说你品行非常不错，而且学习成绩优异，最重要的是我欣赏诚实的年轻人，这是对你的奖励。”看着他脸上伪善的笑容，我心底十分厌恶。而且……神特么成绩优秀啊，要不是父母花钱走后门我连高中都上不了吧？还听我班主任说我品行不错，要不是我是唯一目击证人，恐怕这辈子你都不知道有我这个人吧？你明明在教我撒谎吧？你哪里像喜欢诚实的人的样子？
　　“好了，你先回去吧，我一会让校医去找你，给你普及一下心脏病的常识，以免你因为惊吓过度而记忆混乱说错了话。”他拿起电话对我摆了摆手，我点了点头，拿起那捆钞票扭头离开了，不拿白不拿，他的便宜我占得心安理得，只是心里对我那位死去的同桌的愧疚感几乎令我窒息。
　　下午我果然被警察“请去喝茶”了，幸好我记忆还不错，校医说的东西我基本都记得住，而且我发现我撒谎还是很有天赋的，话说得含混不清，但也把主要的意思表达了出来，毕竟有些话说得太清楚了就显得假了。
　　傍晚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寝室，要知道跟警察撒谎真得是很考验心里承受能力的，不过应该是校方跟公安局打好了招呼，他们没有为难我，但我仍是强撑着做完了笔录，坐上出租车的那一刻我几乎虚脱得瘫坐在了座椅上，看着车窗外血色的残阳我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他得死相，愧疚感瞬间便占据我的内心，压得我喘不上气来。我甩了甩脑袋，安慰自己，这不是我的错，但作用似乎不是很明显。
　　我回到寝室，和室友们打了个招呼就躺在了床上，今天真是太累了。
　　“喂，哥们儿，一会寝室组织聚餐，一起去吧。”我睁开眼睛，声音是从我对铺传来的，这个人叫姜南他长得有些矮也有些瘦，是我来到这里第一个和我说话的人，人看起来还不错，平时笑呵呵的，仿佛对谁都没有脾气。
　　“嗯，好吧，几点去？”室友的关系是一定要维系好的，即使我已经疲惫不堪，但我还是答应了下来。
　　晚上我们寝室八个人出去吃了顿饭，就算认识了，吃饭的时候我对白天的事依旧耿耿于怀，所以看起来心情不怎么好，姜南陪我喝了不少酒，直到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看得出来，这个人很热心肠。他还以为我是被白天的事吓到了，情绪才会如此低落，不过我仍然心存感激。
　　我正站在洗手间的水池前洗漱，忽然，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人影，已经入夜了，这么晚会是谁呢？出于好奇我扭头看了一眼，却差点吓得将牙膏咽下去。是我白天就已经死去了的同桌，他正站在洗手间的门口，样子就像死掉得时候一样，七窍流血。虽然看不见他的瞳仁，但我能肯定他一定在盯着我，只不过他没有咧着嘴冲我笑，而是满脸的怒容。
　　“赵凯……”
　　他的声音很小，除了我的名字我什么也没有听清，但我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或者说，从我一看到他就知道他是为什么而来的了。
　　“你……你听我说，我……”我吓得两条腿直发抖，扶着水池往后退。但他显然不肯就这么放过我，他向前逼近着，不是飘过来的，也不是走过来的，就像是电视机那样一帧一帧的“跳”过来的，他狰狞的面孔在一步步逼近，每“闪”一下就离我更近一些。
　　终于我一个不慎踩上一片水渍，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后背撞在了暖气片上，却忘记了疼痛，那张面孔在逼近，他的张着嘴的恐怖面孔几乎已经贴在了我的脸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