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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台风影响,预计今晚九点到明天下午四点,镇上全区将有特大暴雨,请全体居民不要随意外出,避免意外的发生。”
全自动气象预警机在天空盘旋,重复播报着这段预警信息。在机身的两侧,分别有着两块巨大的显示屏,上面播放着这次台风过境的示意动画。然后声音渐行渐远,预警机也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消失在了天边的夕阳中。
在镇上行人稀少的街道上,一个红发女孩正奋力跑向走在自己前面的那个男孩。
“程浩!别走那么快,你等等我啊!”
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喊声,名为程浩的少年轻叹了口气,犹豫了小会儿,面部的表情在几息间变换了无数次,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最后他像是做出某种重大决定一般,艰难地转过身去。
始终是不忍心欺骗她呀,这些事还是想要亲口告诉她,是她的话也一定能理解我的,在他心里这样想着。
“楠楠,我……能陪我到河边走走吗?”本来是想直接告诉她的,谁知话到嘴边竟是自己改了口。
还是差点勇气呀,只是这件事不管怎样也是我的错吧,虽然我有不得不那样做的理由。
“嗯?好吧,但是你得请客哦!谁让你刚才都不理我的,害得我追了好久。”女孩嘟起嘴巴抱怨道,整个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佯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其实心里早就乐得不行,甚至有还有点小紧张。
这算是约会了吗?程浩哥第一次主动约我呢!真是的,这个木头终于是开窍了。
只是内心纠结的程浩并没有注意到,紧跟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女孩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飞扬着惊喜与紧张的双眼。又或者是他故意忽略了,否则他真会失去最后的一丝勇气。乔云楠,这个在他生命里最重要的女孩,他始终都不愿让她收到丝毫伤害。
夕阳的余晖下,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行走在火红的枫叶林中——这是前往河边的必经之路。
女孩不安分地走着,时而在前,时而在后,有时兴致来了,还会小步地跳起来,只是动作稍显生疏,这是刚学的某种舞步,火红的长发随着她生涩的舞姿一起舞动了起来,看着像是林中的精灵。整个枫林里都是她的欢笑声。
程浩注视着身边的女孩,从前的记忆,忍不住就涌现了出来。
从记事时起,程浩就知道了自己是孤儿的事实,而且在这个小镇上总共也就两孤儿,另一个在之后不久便被一对城里的夫妻领养走了,所以最后真的算起来,也就他一个孤儿。
那段时间,他每天都靠着镇上的福利院提供的食物维持生计。现在也一样,只是有些事情发生了变化。夜里就睡在一张破旧的小床上。
他是没有独立房间的,毕竟这只是一个小镇的福利院,最大的保障,也只是让他不至于冻着,饿着。可是其他的就再也无能为力了。所以他一直和福利院里唯一的员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住在一间破旧的小屋子里。
其实福利院是有两间屋子的,只是另外一间,老奶奶从来不让程浩进去,也不告诉他是用来做什么的。每当他问起来,老奶奶就总会吓唬他说:那里面关着一个妖怪哦!他会吃掉坏小孩哦。
由于是孤儿的缘故,镇上的其他孩子都格外的排挤他。而每当在外面受委曲,被人欺负了的时候,老奶奶都是程浩唯一的倾述对像。老人总会抚摸着程浩的头发,安慰着他,在她的脸上始终保持着慈详的笑脸。或许这是世上唯一会对我笑的一张笑脸吧,也是唯一愿意听我倾诉的人了!程浩总是这样想着。
每当程浩哭泣的时候,老奶奶总会一边为他擦拭泪水,一边安慰着他:“小浩乘,你可是一个小男子汉了,男子汉可不能轻易掉眼泪哦,不然奶奶就要笑话我的小浩咯,你看,多可爱的一个孩子都变成小花猫了。”
说来也怪,一听到小花猫,那时侯的程浩就立刻不哭了,比神仙的咒语都要灵。
有的时候,老奶奶还会从兜里掏出一两颗糖果来,给她的小浩,那是,程浩终于知道了,甜,是怎样一种滋味。
可是这样的时光没过多久,老奶奶就死了。她死在一个平静的夜晚。
那晚,老人可能是预感到了什么,把程浩叫到了床前,对他说了很多的话。大部分内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对着程浩说了太多的对不起。后来程浩也为此常常责怪自己,他没有想到那会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和奶奶的对话。
镇上的人出钱把她火化了,埋葬在一处高高的山岗上,在那里可以看见进入小镇的唯一一条公路。
下葬的那天,小程浩跪在老奶奶的坟前,哭了很久,直到泪水哭干了,声音也嘶哑了。
“奶奶,我不会再哭了,我一定会听话的。不然你又要笑话我是小花猫了。”
那一年,程浩刚好十岁。
老奶奶死后,福利院就只剩下程浩一个人。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这个福利院是奶奶为了收养孤儿,自己承办的。
而那间从不让他进入的房间,现在他也知道了是用来做什么的。原来那是一间很小的库房,只是与其他库房不同。在那里面对放着各式各样的废品,有瓶子,包装盒等。这位可怜的老人就是靠收拾破烂,养育了程浩整整十年。
现在奶奶死了,没听说过老奶奶有后人,也没有人再来过问这间福利院,这里的两间房屋,就好像,被世界遗忘了一般。
这时瘦小的程浩不得不扛起生活的担子,可是年幼的他根本找不到任何的工作,洗碗、扫地也轮不到他来做。每个人都把他当破皮球一样踢开,最后,程浩只好在垃圾箱里寻找着食物,做着和奶奶一样的事。
温暖的小窝一旦失去,就只剩下一个冰冷的世界。
好在,这个国家的教育已经完全普及,所有的费用一律免除,就连街头的乞丐也有着一纸文凭。所以,每天在翻垃圾桶之余,程浩也能够拥有校园生活。
可是现实就像是无尽的深渊,并没有打算放过这个可怜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