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过后，向天盏正式单干，忙得不可开交。
　　闻讯执行总裁正式成为历史，单干的向天盏依然引人注目。短短一个多月，无论招兵买马，还是面见投资人，抑或办公室租赁等杂事儿的进展，收获和进展速度都远远超出他的预期。
　　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当然也猜到肯定有不少人在暗中相助，只是没打算告诉他而已。向天盏把这些人情一一记在心里，无论哪里的江湖都是讲人情世故的。
　　目前的状况大大超乎他的预料，再加上直到快拿到离职证明时才正式签署的竞业协议宽泛到简直没有任何约束力，于是决定在坚守不碰闻讯主市场的基础上把原本的计划稍作修改，或许步子可以稍微大一点。
　　从决定辞职去他就确认放弃他最为擅长的无线通信类技术，决定主攻政企市场，先做局域网部署，围绕政企市场的数据中心业务来开展相关业务，逐渐铺开。
　　于是，经过了再三的思考和研究，他敲定后续进军难度极大的存储芯片设计市场。瞄准了在此时还算是新兴技术的把模拟、数字、DSP灵活整合在单晶硅上的“混合信号技术”。向天盏有信心，他可以带领团队攻克看似不可能的技术难关，攀上更高的山峰，让世人让市场看到更多属于他属于远志网络的实力。
　　当然，这是第二阶段要做的事情。目前，还是按照原有计划有条不紊地走下去。
　　任何时候，资源和实力都不可或缺，急不得。
　　而在向天盏奔波于上海各个地儿时，他未来的肱股之臣们陆续到位。
　　冷晋和许成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他的离职申请其实在向天盏之前。原本是一怒之下裸辞，打算北上或者南下看看的，正好碰上向天盏要单干，他想都没想就决定跟着了——他在闻讯第一次负责重大项目时得过向天盏的指点，少走了很多弯路。
　　从那之后向天盏在他眼里就是不一样的存在，和其他领导有明显区分。跟随他，是他二话不说的选择。
　　而沉默寡言的程九思，本就是友商出身，在闻讯的路子比别人要曲折一些，正好合同到期他就不打算续约了，主动找上向天盏，同样意志坚定地跟着出来闯天下。
　　冷晋和程九思在闻讯的年轻一代也算是耀眼的存在，因为意料之内非常合理的原因，所以离职过程非常顺利，一点波折都没有，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再加上离职理由更加合理的姬若愚——主管走了，自个儿又不想换部门，作为助理当然只好离职，三个人成了初创时期向天盏的主力。
　　三人分工明确，善谋略的程九思和向天盏一起细化分解他的战略目标，资深研发主管冷晋负责研发团队的组建，而企业工商相关，各种注册还有办公室租赁等等之类的事宜全部交给了姬若愚这个万能小助理负责。
　　三驾马车平稳运行，恨不得一日千里。
　　而远在大洋彼岸的吴十洲，也兑现了他当初的承诺，力排众议给他拿下了他所任职公司在国内的第一笔天使投资，坚定地成为了他背后的男人。
　　这一合作，就是十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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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谨在年后上班就启动离职流程，先把手头上的工作整理完毕，找主管沟通了意向，又找了二级部门主管，然后提交了离职电子流，她以为就是个很简单的事情，没想到几次都卡在了产品线HR那里。
　　她看着自己第三次被驳回来的离职申请，抿了抿嘴，最终还是决定去找管明臻。
　　这是她入职几年来第一次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找上她，居然还是因为离职，严谨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没办法。这样不上不下地拖着也不是个事儿。
　　耳边回想着事业部HR主管的理由，“你是第一个拿到公司金牌奖的研发女员工，这是我们闻讯的一个招牌呀。到底有啥不开心的想离职，跟我说说，过去就好了嘛。”
　　很动听的理由，可惜动摇不了她辞职的决心。
　　她在这里已经没有盼头了，所以想要挪个地儿试试看。趁着年轻，多走走多看看。
　　她其实更想去深圳，去她暗恋多年的那个人的公司试试看，可是到底没有那份勇气。
　　管明臻看到严谨的短信后，愣了好一会儿。这丫头，居然真的要辞职？新年串门时都没听到她说起呀。小丫头怪乖巧的，入职这么久以来在公司里从来都是默不作声的，第一次在公司里找她，就是因为要离职？
　　她找到严谨所在产品线的HR主管号码，刚准备直接一个电话过去询问严谨的辞职流程为何被卡，想了想还是算了，别给对方压力，转而让秘书周舟去打听下情况。
　　看着反馈过来的信息，她默了默，心里有了数。
　　2003年的科技公司里，女孩子是稀缺属性，尤其是研发部门的女生，而像严谨这样的足以作为标杆来宣传的女生就更少了。标杆是一个形象，无论是在招聘还是宣传时都必不可少。
　　管明臻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只是她作为女性，作为母亲，可能更多了几分共情，更因着私下里的情谊多了几分宽容。能留自然好，如果已经萌生去意，且是经过慎重考虑的，强留也无意义。
　　她希望所有的女生能够工作自由，来去自由，精神自由。男生亦如此。
　　员工和公司之间，也是件双向奔赴的事情。况且，都知道现在光景不好，都是成年人，决定了辞职的，必然是经过慎重考虑的。
　　再深层次一点，心照不宣有点不太好说出口的，冷酷无情一点，她也知道，近几年一些中高层主管忙着圈地招了好些人，明明从前几个人能完成的事情现在要几十个，人员冗余情况十分严重。她都清楚，只是懒得管，也没那个精力去管。光政府关系维护还有各种对外竞合以及行业必需社交就已经忙得够呛，已无暇顾及其他。
　　借着这件小事儿，顺道解决一个隐患也好。人员冗余产生的内耗，她也负责财务审核，她再清楚不过。
　　不经意间的内耗，其实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不过，她心里感慨着，丫头长大了啊，要飞出长辈呵护的羽翼了。
　　她打了个电话给严谨，才响了两三声就被接起，“小谨，真打算离职啊？”
　　对着从小看着长大的晚辈，管明臻没有绕什么弯子。
　　电话那头的严谨快步走到角落里，声音带着些许笑意和抱歉，“董事长，麻烦到您这里真不好意思。”
　　管明臻笑了，语气不自觉带着些许亲昵，“跟我说话生分个啥呢？能跟我说说，为啥想离职吗？决定好了吗？”
　　虽然严谨给她的信息里已经说明了缘由，但她还是想亲耳听听她内心的想法。
　　严谨说话的语气瞬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管姨，我在这也呆了好几年了，就是想挪动一下，看看外面不同的世界。您知道的，我几乎从小都没有离开过家里……感觉似乎一直都在周围打转转，我就是想……嗯，就是想着有这样的机会出门看看，所有的事情都经历一遭。大集团待过了，再去去初创。也许我也呆不长久，但我就……哎，就是想走出现在的世界出门看看。”
　　管明臻默了默从，她期期艾艾的话语里基本上知道了她的想法。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小丫头，一路从幼儿园到博士，都是浙大强相关，从浙大附属幼儿园，浙大附属小学，中学，再到浙大，嗯，然后硕博，就从未跳出过这个以浙大为圆心的圈圈。哦，再要较真点，出生都是浙大家属院。差一点，博士毕业就要在浙大教书，要不是她自己终于“叛逆”了一次。这一生，看得见的围绕着浙大这个圆心，以浙大相关的各个点为半径，缓慢地画出轨迹，最后闭环。
　　想想，是有点忧伤的。
　　瞬间理解了她的想法，劝慰的话语是一句都说不出口了。作为关系亲密的长辈，是应该支持晚辈并不算出格的决定。
　　管明臻轻轻笑了笑，柔声说道，“小谨，我理解你的想法，我支持你，一会儿我就让周舟跟HR说去。”
　　一直忐忑不安的严谨听到这话大喜，瞬间笑逐颜开，七上八下的心终于摁回了原位。
　　两人又简单聊了几句然后约着周末回家见面聊。
　　挂上电话，她想了想还是亲自打了个电话给集团HR主管，“给HR内部发个文吧，主动辞职的，只要符合流程没其他问题的，都放人吧，不要卡着。”
　　HR主管一愣，脑海里一瞬间过了好多片段，仔细回忆是哪个不长眼的下属犯了啥事儿都捅到董事长那里去了，嘴上已经快过脑子的反应，立刻应答着好。
　　中高层人人都知道，虽然对外从没有公开活动，但闻讯集团股份最多的是这位优雅和气的董事长，唯一拥有一票否决权的也是这位看着好脾气不怎么管事儿的董事长。
　　董事长才是真正的祖宗，得供着。
　　只要离职率在行业平均水准之下，HR主管巴不得不卡着呢，很多业务部门人员冗余他又不是不知道，就现在的离职率完全不影响公司运作好嘛。尤其是这几年，分明就是行业寒冬啊，集团看起来发展不错，但谁不是如履薄冰？他这个不管业务的HR主管都明白，他就不信那些个部门主管不知道。
　　HR的工作，除了处理各种离职和招聘，也还要优化人力资源配置好嘛！
　　但他只是个小小的HR主管，和有实权的主管们相比完全是蚍蜉撼树，也就懒得吃力不讨好了。反正，浪费的也不是他的钱。
　　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搁谁是瞎的呢，不就是因为向天盏离职了，以为现在离职的都是追随他去了，在离职流程上卡着给人添堵呢。真是……
　　眼界要广，格局要大，这点小把戏，除了给那些想离职的员工添堵，还给他们增加无谓的工作量呀。烦人。
　　HR主管在心里嘟囔着，麻利地把事情办下去。
　　闻讯内部这段时间让人头疼的离职事件在管明臻的插手下得以顺利解决。
　　去留随意，不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