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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是一个美好的词汇,对学生而言充满了诱惑,不由得让人与懒觉、电影、美食等联想到一起,甚至可以与三五个好友相约爬山、野炊、划船,诸如此类。但对于文生而言,也不过是过眼云烟,除了夜晚回家赶赶假期作业,文生最充实的还是下乡赶集,通过赶集,实现自己的“财务自由”,至少也能满足平时的日常所需。
在那个为温饱奔波年代,大人们要么忙于生计,要么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很少去关心孩子的学习,除了假期作业之外,大部分时间基本上都由孩子自行支配,至于玩什么,和谁去玩,已显得没有那么重要,甚至是好几天不在家,也很少有人过问,一切的一切,全凭个人志趣,至少文生的童年是这样度过的。
经过一段时间在“集市”的历练,文生不仅仅对瓜果蔬菜的价格,乃至每个镇点的集市日期也是了如指掌,就连每个集市的热销产品也掌握的相当精准,哪个集市蔬菜销路快,哪个集市的农产品回收价低,包括利润空间,也掌握的“头头是道”。
一次,按然文生的“档期”安排,大清早他便带着蔬菜到当地的“寨河乡”去赶集,对于这个相较偏远的地方,文生不是很了解市场的布局,第一次去寨河赶集,竟然出乎意料,不到二个小时,带过去的两框蔬菜很快销售已空,返城的班车少,加之班次间隔又大,给了他充足的时间去熟悉这个市场。文生一边转,一边了解市场的行情,不放过任何一次“商机”。就连四面环墙的牲口交易市场也不肯放过,虽然路边只留着一个出口,但人流进进出出,甚是热闹。出于好奇,文生便跟了进去,除了大批的牛羊之外,便是前来交易的农户和客商,三三两两或三五成群打量着,双方在袖筒中比划着价格,这对于曾经历过羊皮生意的文生而言,并不陌生。出于对市场的“探究”,文生也尝试着,与几个戴“白帽”的农户在袖筒中“试探”了一下牛的价格,对于文生而言,心里没底,加之成本过高,囊中羞涩,他只是随便了解了一下行情,至于价格的高低,有没有利润空间,甚至是出售的渠道,他一窍不通。在返城的路上,他盘算着,对于黄牛这个“庞然大物”,文生不知道如何运送,又怎么处理,他充满好奇,但他还是想试试,至少对于他算是一个新的挑战。唯独那天返程,他没有回收其他农产品。
第二天,文生便打听到了城里牛羊交易的地点,在那里,文生学到了课本以外的知识,怎么通过牛的“牙口”看年龄,怎么通过看、摸等手法预估牛的斤量,如何去计算每头牛的价格等等,至于运输,大多数会在当地雇用农用车或过往的货车转运。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不确定性,特别是价格浮动较大,一但评估“失手”,或者“看走眼”,正常情况下,亏本的机率很高,别说新手,就连同那些常出入“江湖”的“老手”,也时常会“看走眼”,在这个领域,赔钱也是常有的事。文生却不以为然,在权衡利弊之后,依然选择了挑战自己,挑战这个陌生的领域。
在经过一上午的实地考察,论证之后。当天下午,文生便急匆匆去“水桥沟”找到了他的好友“勇勇”,说明了他的来意,至于本钱,文生决定动用他的一切积蓄自行解决,几经努力,文生总算说服了“勇勇”,并相约后天一起去“寨河”赶集。
等待总是漫长的,还没到约定的时间,文生便提前去找“勇勇”,虽然他人在家中,但却一反常态,至于是不是他母亲或者其他家庭成员的意见,文生不好打听,“勇勇”当天只有一个态度,母亲不让他去,至于理由,就是不让去。原本信心满满的文生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个答复,稍作停留,文生便告别了“勇勇”,选择独自回家。那一夜,文生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天刚亮,文生就早早坐上了发往寨河的班车,除了本钱之外,唯一多了一件“装备”,那是与他“朝夕相处”的书包,里面备了一些“干粮”。这次文生没有去市场批发蔬菜,也是他唯一一次没有“带货下乡”。他决定按照既定计划,独自一人“背水一战”。
一路上,不知道是内心的空虚还是心里没底,对于已经习惯这条路的文生,感到无比的颠簸,几次从座位上弹起,又重重的摔下,单薄的身体就这样被甩来甩去。
不知道班车停了几次,中途上了几次,下了几次乘客,文生不得而知,直到售票员过来推他,文生才从迷糊中醒了过来,“小伙子,到站了,快下车”。文生透过车窗看了看外面,有点辨不来方向,但他还是背上挎包跳下车,接着又喊住了那个售票员“哎,我的货呢”,售票员探出头,笑了笑,“你睡糊涂了,这次你没带货”,哦,文生这才清醒过来,对,这次没带货。就在他示意售票员关车门时,文生已远远看到马路南边的那四面土墙。
周末的集市较平时热闹,叫卖声此起彼伏,文生无心去打探,径直便去了牛市,逐个地去打量,在众多的牛群中,文生物色了一头中意的黄牛,无论是体型还是体重,他甚是喜欢,经过几轮袖筒里的讨价还价,文生成功的获得了那头牛的交易权,他一遍遍的清点着厚厚的一沓“本钱”,一手交钱一手牵牛,虽然那个农户有点不舍,但还是把缰绳交给了文生,牵着到手的那头牛,文生没有在集市停留,绕过人群,沿着来时的路牵着牛一路前行,或许是牲口的灵性,黄牛总是走走停停,似有不舍,又无可奈何。闷热的天,每走几步就让人汗流浃背,原本只穿一件衬衣的文生此时已忘却了清晨等车时的那份“窘迫”,走走停停,他无心去领略沿途的花花草草,看着太阳的角度,算算时间,如果按这个进度,天黑前无论如何也赶不到城里。文生把牛拴在路边的树上,拿出挎包的干粮,胡乱对付了几口,又从树上折下一根树枝,边走边抽打着,夏日的阳光像发了疯的直射着,沿路很难遇到遮荫的大树,文生口渴难耐,好不容易途径一个村庄,上前打听,才知道这是一个叫“康庄”的村子,文生欣喜,这不正是他同班“志天”的老家吗,文生瞬间来了精神,绕到村里,他顺手把牛拴在一颗大树下,便四处打听,果真没让他失望,那个叫“志天”的同学确实住在这个村里,而且他家就在不远的窑洞里,好心的村民带他去找“志天”,没有下坡,只是站在崖背上大喊了几声,便听到了“志天”的回声,没错,就是他的同学,还没等文生回话,“志天”已经顺着窑洞侧面的小路爬了上来,见面后先是一惊,而后笑的前仰后合,“怎么是你,稀客,稀客啊,啥也别说,先去家里”,好心的村民打了个招呼,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志天”二话不说,便拽着文生准备绕道下去,文生慌忙用手指了指不远处拴在树下的那头大黄牛,“志天”有些茫然,直到文生讲了所有的经过,“志天”才恍然大悟,一个劲的拍着,“你真行,包个电影也就算了,现在连牛也贩,真有你的,走,先去家里,吃完饭再走”,不等文生反应,“志天”已解开缰绳,熟练的牵着牛,绕到大路,此时的文生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似乎找到了依靠,那天,他受到了同学家的热情接待,烫面饼子荷包蛋,那头牛也被拴进了“志天”家的牛棚,享受了耕牛应有的待遇,待一切就序,文生正打算辞别后赶路,怎料好好的天竟然说变就变,没有任何征兆,倾刻间,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且有增无减,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纵然想走,也只能却步,文生也只好勉强留了下来,那晚,他和“志天”聊了很久,从上学聊到考学,从考学聊到就业,微弱的灯下,两个人畅想着,展望着,唯独没有谈起贩牛的事。半夜,文生听到“志天”父亲去牛棚添草的声音,顺道还催促“志天”早点熄灯睡觉。
那晚,文生睡得很香也很沉,直到“志天”母亲扫院的声音才把他从梦中惊醒,文生顾不上洗脸,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道别了同学一家,带着“志天”母亲亲手蒸的几个“杠子馍”,牵着牛继续赶路。
雨后的清晨,空气格外清新,养足精神的黄牛,比昨天更加卖力,就这样,走走停停,遇到村庄,文生便将牛拴在树上,补充一下能量,继续前行,不知走了几个小时,别说是牛,就连文生自己也感到“人困牛乏”,直到下午4点多钟,拖着疲倦的双腿,文生才将牛赶到指定的收购点,在那里,经过与商家多次讨价还价,文生总算如愿以偿,这趟生意,文生获得了丰厚的回报,虽然经过两天的奔泊,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交待。
在双方办完交接完手续后,文生走出那个收购点,正准备拿出“扛子馍”补充一下体力,他抬头发现一辆载满黄牛的车从马路对面的院子开了进去,这难道又是另外一个回收点,出于好奇,文生便三步并作两步的跟了进去,刚进大门,文生便被那血腥的场面所吓到,这那里是什么收购点,明明是一个屠宰场,院子四周的下水管道口,躺着一个个奄奄一息的黄牛,后面敞开的大型车间悬挂着一块块还未分割的牛肉,一排排,一行行,甚是壮观,脚下的水泥管道不时能听到咕咕的血流声,来不及细看,文生一下退了出来,手中的“扛子馍”差点掉到地上,半晌回不过神来,文生大口喘着粗气,差点把刚到嘴的馍吐了出来。
一个人静静地靠在墙边,待了很久,始终没有回过神来。调整了好大一会,文生才慢慢的平复了心情。突然,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疯了似的冲进了那个回收站,一头、两头、三头,他不停地找着,寻找着那个被他赶回的黄牛,几经周折,总算在众多多的牛群中见到了与他“朝夕相处”两天的黄牛,或许是本能的驱使,牛静静的望着,眼神中充满了乞求,文生脑中一下闪过屠宰场的画面,他颤抖的伸手掏出卖牛的钱,连同身上剩余的,一并交给那个收购站的主人,他要赎回这头牛,商贩看了看,狠狠的撂下一句“没有反悔的道理,该干啥干去”,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文生望着那个收牛人的背影,呆呆地站在原地,很久不愿离开,他不知道这头牛接下来的命运,或许有人出高价从这里买走,让它重回耕地,或许迎接它的是那把锋利的刀,他不敢再想,甚至感到后悔,后悔他的选择,甚至后悔去了那个集市,他后悔这两天所做的一切。从此,文生再未涉足这个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