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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午饭,勒克罗迪稍作休息后,迫不及待地又独自一人去见辛吉奥了。蒂娜发现她的老师再次丢下了她,于是气呼呼地离开法师塔,去了山下闲逛。
在山下的小路上,蒂娜遇见了布利安,他骑在一匹矮马上,主动向蒂娜打了招呼。经过简短的几句交谈,蒂娜得知,布利安要去灰岩城。
矮人热情地邀请蒂娜同行,但被蒂娜拒绝了,为此,他很是遗憾地骑着马走远,还摇头晃脑地唱起了一首曲调舒缓的矮人歌谣。
在矮人法师塔地下六层,辛吉奥的书房内,勒克罗迪正和矮人大贤者一起吞云吐雾,整个房间烟气缭绕,宛如传说中的仙境。
“勒克罗迪,关于特里斯特,我们知道的只有这么多。”辛吉奥端起身旁桌子上的木酒杯,大大喝了一口麦酒。
“这已经足够多了。”勒克罗迪垂下握着烟斗的手臂,一脸阴沉,“是谁派人刺杀了霍维尼·特里斯特。”
辛吉奥瞥了眼勒克罗迪,“这都六百多年前的事了,你在意它干什么。”
“我只是想知道,是谁造成的如今这一切。”勒克罗迪声音冰冷。
“没人知道,准确的说,是没人在乎,奥尔哈姆家族发动政变之后,大陆很快陷入一片混乱,没有谁有兴趣去调查是谁暗杀了曾经的国王。”辛吉奥直白地阐述了他的观点。
“奥尔哈姆家族,不是嫌疑最大吗?”勒克罗迪沉声说道。
“你会这么认为,是你觉得他们获益最大?”辛吉奥叼着烟斗问道。
“难道不是吗?”勒克罗迪看向辛吉奥。
“如果这能够作为依据,那在特里斯特王朝覆灭后所引发的混乱中,光明教会才是获益最多的那个。”辛吉奥轻笑着回答道。
勒克罗迪深深吸了一口烟斗,“你所说的混乱,是指什么?”
“战争。”辛吉奥转头看了勒克罗迪一眼。
“什么战争?谁和谁的战争?”勒克罗迪沉声追问。
“你们不知道‘巫师之祸’的起因?”辛吉奥收敛起笑容,神色略显诧异。
勒克罗迪转过头,皱眉凝视着辛吉奥,“‘巫师之祸’和这场战争有关?”
“正是因为魔法师的参与,这场战争的惨烈程度,恐怕超过了‘戮魔战争’。”辛吉奥悠悠评价道,从勒克罗迪的神情来看,这位战斗法师团的大法师确实遗忘了这些久远的过往。
“辛吉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勒克罗迪的语气,有些不耐烦起来。
“勒克罗迪,你不要急躁,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我得梳理一下头绪。”辛吉奥说完深深抽了一口烟斗。
迷蒙的书房里,两位魔法师沉默着,直到他们手里的烟斗相继熄灭,辛吉奥才缓缓开口。
“一切,都始于你们人类的贪婪。”矮人大贤者首先很是尖锐地评价道。
“当时,自奥尔王国放弃了对大陆上其它土地的宣称,那些原本依附于特里斯特的非法领主们,他们迫不及待地纷纷独立,而他们很多人之间,都在领土问题上存在着矛盾。
“之前特里斯特王朝还在时,他们寄希望于国王的权威与公正,希望能在正式分封的时候,合法占据,或是拿回声称属于他们的土地,只可惜,他们没有等到那一天。
“独立之后,领主们开始自行划分各自的法理疆域,当两位领主,甚至是多位领主坚持同一块土地本该属于自己时,那么解决争端最简单的办法,只有打一架。
“战火最先从大陆南部燃起,因为这里的领主们,他们之间的土地纠纷最为严重,也最为复杂。
“‘戮魔战争’才刚结束没多久,驱逐木精灵的战争这些领主也没少出力,他们手握重兵,他们一直在为战争服务,一直在为战争做准备。
“最初的时候,战斗法师团的魔法师没有卷入这些纷争,即便他们失去了特里斯特,和最高法师议会的领导,他们依旧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继续履行着他们清剿魔物的职责。
“因为战斗法师团的中立态度,那些自由魔法师们,同样选择了中立,他们很多人为了躲避战火,或是避世隐居,或是前往法师团驻地,寻求乱世中的安宁。
“然而随着战火越烧越旺,它所波及的范围也越来越广,直到几乎整片大陆都陷入混乱的时候,战斗法师团终究没能做到坚持初心,置身事外。
“战争造成的破坏严重影响到了他们的正常生活,所有物资都失去了稳定的来源,再加上领主们不断抛出的美好许诺,终于有人经不住诱惑,将法杖指向了同族。
“当第一位战斗法师接受了领主的招募走上战场,战争的发展便朝着尸山血海的方向,一去不返。
“战斗法师团在很短的时间内相继分崩离析,你们人类的魔法师纷纷加入了领主的军队,勒克罗迪,你应该清楚,那个时期的他们有多强大,即便是那些学者,他们的实力都不容小觑。
“普通的士兵在各式毁灭法术面前,就如同被锋利镰刀划过的麦秆,成片成片的倒下。
“‘战场屠夫’这个称号,不太好听,但足够准确,相比起后来的‘黑巫师’,它更加直白。
“为了应对魔法师的威胁,精于暗杀的刺客成为对付魔法师的首选,在‘巫师之祸’时期,同样如此。
“除了各类刺客组织,光明教会也是在那时迅速发展壮大,直到他们有能力组织平民,以不计代价的牺牲,最终阻止了战争的继续。
“你不用这样吃惊地看着我,勒克罗迪,站在魔法师的角度,我对光明教会深恶痛绝,然而站到你们人族的角度,我对他们的评价,是公正的。
“大陆南部,那是你们人类在法尔伦萨最先定居的地方,它原比大陆北部要繁荣得多,然而历经数十年战火之后,那里变得人口凋敝,大量田地荒芜,数不清的村庄化为废墟,几乎所有的城镇都遭受劫掠。
“当那些无助的平民在坍塌的房屋前沉默,在亲人的尸体旁哭泣,在匪徒的欺凌下哀嚎时,是光明教会帮助了他们,安抚了他们,拯救了他们。
“勒克罗迪,这不是虚构的故事,这是矮人亲眼所见,它们都被详细记录在了游记里。
“为了应对领主的横征暴敛和盗匪的肆意劫掠,教会成立了第一支武装抵抗组织——黑衣执法团,也就是护教军的前身。
“教会通过他们,成功逮捕了一些犯有战争罪行的弱小领主,公开审判,公开行刑,但是这么做除了能安抚民心,对阻止战争起不到任何实际作用。
“后来,教会开始组织平民发动叛乱,他们拒绝缴纳税款,拒绝征兵令,他们还拦劫领主的后勤车队,甚至趁着城堡守卫空虚,偷袭城堡。
“随着叛乱活动愈演愈烈,领主们不得不停止对外战争,转而对内平叛,面对领主的军队和魔法师,无数平民、僧侣、和神职人员惨遭屠戮,但是光明教会没有畏惧,平民也没有退缩,他们在无数英烈的尸体上继续抗争。
“最终,领主们害怕了,因为他们不可能杀光领地内的所有民众,他们向光明教会屈服,无耻地将他们犯下的所有罪行,全都栽赃到了魔法师身上。
“平民们憎恶魔法师,光明教会忌惮魔法师,其实领主们也惧怕魔法师,因为他们的力量太过强大,领主们根本无法完全掌控他们。
“你说,强大的魔法师们,怎么可能乖乖接受审判,引颈待戮,他们一部分人选择逃跑,一部分人选择反抗,可是平民不会放过他们,教会不会放过他们,领主们更加不会放过他们。
“那些魔法师的手上,沾满了你们同族的鲜血,光明教会的最高教义,‘守护人类’,这你应该知道吧。
“再后来,就是持续三百多年的‘巫师之祸’,教会的权威进一步得到巩固,最终发展成了现在这样。
“勒克罗迪,我倒是很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在那场针对魔法师的灾劫中,幸存并延续至今的?”
在辛吉奥的讲述期间,勒克罗迪又点了一斗烟,他深深吸了一口烟斗,感叹道:“或许是因为威特伦地处偏僻吧。”
听到勒克罗迪的回答,辛吉奥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幸好你们没被波及,要不然守护山脉现在,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灾厄之地的那些魔物,只有你们能对付得了。”
说到这里,辛吉奥顿了一下,“提到威特伦,我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十几年前,有一个魔法师来灰岩山要见我们,他也自称来自威特伦,但他说他是什么……什么议会的大法师……”辛吉奥神色苦恼,他竟然想不起来那个什么议会的名字了。
“明克斯议会。”勒克罗迪声音平静。
“对,对,就是这个。”辛吉奥一拍双手,不无欣喜地叫唤道。
“你还记得那个魔法师的名字吗?”勒克罗迪不动声色地抓起酒杯,喝了口酒。
“这谁记得,不过是个野法师。”辛吉奥也抓过了酒杯。
勒克罗迪放下烟斗,看向正在喝着酒水的辛吉奥,“那也是我,勒克罗迪,萨莱曼。”
“噗,咳咳咳,咳咳咳咳……”辛吉奥喷出一口酒水,剧烈咳嗽着,他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等辛吉奥艰难理顺气息,勒克罗迪又问起了他从精灵那里得知的,除了毁灭系魔法之外,其它那三系魔法的事情。
当时勒克罗迪能爽快接下精灵的委托,不只是为了弄清楚特里斯特的身份,他还希望能从矮人这里,重新找回那三种人类遗失的魔法。
听完勒克罗迪的讲述,辛吉奥一脸遗憾,因为那三类魔法不适合矮人,所以矮人对它们的记载非常有限,至于勒克罗迪想要知道的法术咒文、施法要领、以及学习方式,矮人们一概不知。
紧接着,辛吉奥提到了妖精,他认为生活在低语密林的他们,或许能在幻术系魔法这方面,给勒克罗迪提供些帮助。然而,勒克罗迪对这位以睿智著称的矮人大贤者的建议,没有丝毫兴趣。
勒克罗迪曾经去过低语密林,那时他不仅深入了山林,还见到了呢喃小精灵,然而某天一觉醒来,他不知怎么的,竟然躺在了密林外边,甚至时间都莫名其妙过去了好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