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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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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奥尔帝国开始广发募兵布告,帝国扩军的消息,毫无意外地传到了光辉之城。
  奥尔帝国的举动,教宗诺维克并不太在意。教会很了解奥尔帝国,如果他们真的是在准备战争,伊迪斯不可能只扩充那么点人。
  诺维克认为,菲尔达拉是想通过让伊迪斯扩军,来给教会施加压力,逼迫教会跟着扩军,但是教会不会理会这样的阳谋,因为伊迪斯没有展现出足够的诚意。
  除了来自奥尔帝国的消息,碎石旷野那边也传来了最新的消息。
  经过枢密院再三并且措辞越发严厉的催促,莫吉托王国教区总主教,要塞防线诸城所在教区大主教,不得不先后前往要塞诸城会见了诸位领主。
  在总主教和大主教的协调督促下,领主们终于达成一致开始行动。
  为了加强对幽暗沼泽的巡视力度,领主们联合修道院,不仅增派了人手,巡视频率相比之前,也足足增加了三倍。碎石旷野上残破的哨站经过修葺,也已经派人驻守。
  从要塞防线发回的函件中,诺维克看到了领主们的诚意,只可惜教廷离要塞防线太远,他根本不知道实际情况。
  领主们确实增派了人手,毕竟巡视频率高了,需要的人手自然就多了。而且雇佣佣兵去巡视,也花不了多少钱,所有花费大家平摊,谁也不吃亏。
  巡视频率领主们是真的提高了三倍,从三个月一次提升到每月一次,多出来的花费并没有沉重到难以负担。
  至于哨站,它们也确实被启用了,但正如函件中所说,“残破”的“哨站”,加固修缮后可以使用,那些已经坍塌的哨站,它们就是一堆“废墟”罢了。
  当然了,对于教廷的命令,领主们和修道院还不敢完全阳奉阴违。佣兵们能不能尽职尽责,领主们管不了,但是哨站,确实是领主们的常备军和修道院骑兵在驻守。
  初夏时节,千溪谷的雨,总是下个不停。细密的水雾弥漫在天地间,给远处的景色全都蒙上了一层浅灰色的薄纱。
  阴沉沉的天幕下,精灵公爵菲尔达拉身披黑色斗篷,健步走下大船。他跨过河岸边狭窄的码头,来到了等候在石阶上,手握雨伞的精灵长老苏黎若面前。
  “长老。”菲尔达拉对着苏黎若恭敬行礼。
  “光辉之城这一行还顺利吗?”苏黎若移动手臂,将菲尔达拉也罩到了雨伞下边。
  菲尔达拉摘下兜帽,他的头发湿漉漉的,“我有负长老们所托,教会对我们的敌意,依然深重。”菲尔达拉低着头,声音满含歉意。
  “这并不意外。”苏黎若神色平静,“我们边走边说。”
  苏黎若与菲尔达拉并肩走在石阶上,“魔君的威胁,教会给出回应了吗?”
  “没有,教宗明确表示,他们不会扩军。”菲尔达拉如实回答。
  “人类生命短暂,他们总是会忘却遥远的过去,也不在乎看不见的将来。”苏黎若悠悠叹息。
  “不,长老,教宗知道很多事情,他对精灵几乎了如指掌,他几乎什么都知道。”菲尔达拉的语气略显急迫。
  “他都知道些什么?”苏黎若神色平静。
  “他知道魔君,知道回归战争,知道特里斯特的秘密,还知道迪艾尔就是最后的特里斯特……”
  苏黎若握着雨伞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
  “但是他不知道秘密的具体内容,他们之所以一直追杀特里斯特,就是不想让我们得到特里斯特手里的秘密,所以现在,他们不再追杀特里斯特了。”菲尔达拉紧接着补充道。
  “你这次回来,路过坎培尔斯了吗?”苏黎若突然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长老,我确实因为前往坎培尔斯,回来得晚了些,不过我是去提醒伊迪斯扩军备战的,毕竟教会……”菲尔达拉心虚解释道。
  “菲尔达拉,你不用紧张,战争不是转眼之间的事,时间还没有那么紧迫。”苏黎若看着菲尔达拉和蔼笑了笑。
  “长老,是我急躁了。”菲尔达拉微微躬身。
  “迪艾尔还在坎培尔斯吗?”苏黎若又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在。”菲尔达拉立刻回答。
  苏黎若眉头微皱,“教会追杀特里斯特的原因,迪艾尔知道了吗?”
  “我没告诉他,我觉得他还不该知道这些。”菲尔达拉知道苏黎若在担心什么,“包括教会不再追杀他这件事,我也没向他提起。”
  “他确实不该知道,至少目前,他不该知道。”苏黎若看着前方迷蒙的雨幕,低声沉吟。
  苏黎若觉得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团迷雾,他,有点看不清迪艾尔的未来了。
  如果勒克罗迪将迪艾尔接去了威特伦,苏黎若不会感到忧虑,即便教会同样知道了迪艾尔的行踪,他也不会。
  但是现在,迪艾尔还留在坎培尔斯的皇宫里,特里斯特家族那些久远的过往,让他不再适合继续留在那里,因为苏黎若不知道教宗到底还知晓多少关于特里斯特的事情。
  “长老,我在光辉之城的时候,教宗向我提起了一件事情,但我没有办法分辨真假。”
  菲尔达拉的声音,打断了苏黎若的思绪,“什么事情?”
  “他跟我说,无尽森林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屠杀,那里的树人和树妖,杀死了很多人类。”菲尔达拉看向苏黎若。
  “他说得没错,这件事,确实发生过。”苏黎若声音平静地回答。
  “他说有数十万人类罹难,这也是真的吗?”菲尔达拉紧接着问道。
  “确切的死亡数字,没有人知道,但是当时生活在无尽森林里的人类,至少不低于六十万。”苏黎若的神色,依旧平静。
  “长老,教会认定这是精灵欠下的血债,他们正是因此,才对我们恨之入骨。”
  听着菲尔达拉颤抖的声音,苏黎若微微有些动容。
  “除此之外,他们还担心我们会再次动用精灵权戒,教宗什么都知道,他还提到了高等精灵。”菲尔达拉努力控制着情绪,但他的声音,依然沉重。
  “精灵权戒?”苏黎若低语着,“银月精灵的密语权戒,暗精灵的守护权戒,它们早已伴随着两位精灵王的战死,就此遗失。
  “高等精灵,菲尔达拉,我已经有上千年没听过它了,曾经的我们,植物系原生精灵,我们高傲又自负,我们把自己称作高等精灵,而那些动物系原生精灵,只因为他们需要饮食和休息,我们便把他们贬称为妖精。
  “后来呢,自诩高贵、纯洁的高等精灵被邪力侵染,变成了疯狂的嗜血怪物,而妖精,他们却完全不受影响。”苏黎若说着说着,苦笑着自嘲起来。
  “长老……”菲尔达拉感受到了苏黎若的无奈。
  “菲尔达拉,在我漫长的生命中,我有时候不禁在想,精灵变成如今这样,是因为我们犯了太多的错误,自食其果罢了。”苏黎若悠悠感慨道。
  菲尔达拉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过是一只一百八十多岁的年轻次生精灵,与这些不知活了多久,经历了太多事情的长老们比起来,他连婴儿都算不上。
  寂静的山壁石阶上,菲尔达拉和苏黎若默默前行,直到分别之时,苏黎若才再次开口,“菲尔达拉,关于特里斯特的事,请允许我明天再告诉你,我现在思绪有些混乱,我得先回去整理好它们。”
  苏黎若撑着伞在雨幕中渐行渐远,菲尔达拉看着长老缓缓远去的背影,重新戴上了兜帽。精灵公爵没有选择去往住处,而是先去了银月湖岸边的一家酒馆。
  精灵的酒馆里,静悄悄的。不远处的舞台上,坐着一名精灵乐手。她一边弹拨着竖琴,一边哼唱着古老的歌谣。她的声音空灵,曲调悠扬,就像窗外微波荡漾的银月湖。
  菲尔达拉坐在窗边,如同其他客人一般,安静浅呷着金黄色的蜂蜜酒。他看着酒馆外朦胧的雨幕,思绪飘摇着飞回到了坎培尔斯。
  阿卡拉开始教授迪艾尔魔法了,因为勒克罗迪的缘故。薇薇安也开始认真学习魔法了,因为迪艾尔的缘故。
  虽然莱昂才是薇薇安的老师,但阿卡拉并不介意薇薇安去他的法师塔和迪艾尔一起学习。
  薇薇安总是赖在阿卡拉那儿,洛瑟莉则跟着她一起,雷诺要教授洛瑟莉文字,他也得跟着,莱昂成了孤家寡人,索性,他也赖在了阿卡拉那儿。
  除了中午和傍晚的做饭以及吃饭时间,莱昂的法师塔里都看不见人,那里完全变成了餐厅、厨房、兼莱昂和雷诺的临时住所。
  关于勒克罗迪,菲尔达拉还是从莱昂口中得知了迪艾尔父亲这位魔法师朋友的具体情况。
  菲尔达拉知道,勒克罗迪前往坎培尔斯是为了将迪艾尔带回威特伦。他还知道,是精灵长老们告知了勒克罗迪迪艾尔的下落。
  长老们能允许勒克罗迪进入千溪谷,这说明长老们和勒克罗迪,或者说与明克斯议会,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长老们应该了解勒克罗迪的目的,难道他们是希望勒克罗迪带走迪艾尔?
  教会与特里斯特的关系,菲尔达拉已经明了,但是现在又多了一个明克斯议会。精灵、特里斯特、明克斯议会、甚至还要加上奥尔帝国,它们之间的关系,明天应该就能知晓了吧。
  菲尔达拉喝完了杯子里的酒水,精灵乐手早已换了歌谣。酒馆里依旧静悄悄的,客人们即便偶尔交谈,也好似窃窃私语。
  由月光草花朵制作的白色球形吊灯,照亮了菲尔达拉身前的桌面,窗外的光线已经变得晦暗,该回住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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