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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门还是那道院门,对联横批竖排,也还是那幅对联。只见院门门眉上,灵秀飘逸着四个隶体字“令狐世家”,院门右首是先用白泥厚厚地涂了一层,再风干后由人于其上精雕细刻出的七个字“土泥顽石堪无情”,照样是隶体,而院门左首是工整对应的另七个字“肖人状物令有法”,同样是白泥红字。
令狐世家——土泥顽石堪无情,肖人状物令有法。崔力飞第一次正视这幅对联,并好奇思索,还是他上小学四年级的那回寒假,来姑姑家里拜年道喜、辞旧迎新。
那次他当着姑父、姑姑、他爹、表哥表妹等人的面,手握珠笔于宣纸上歪扭地默写滕出这幅对联,隆亨姑父一见便连声叫好,递给他第二个红包;他爹孟皖也喜笑颜开,认为儿子学习用功记性好,狠狠地作了番儿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或能飞黄腾达光大门楣的美好预设;表妹令狐玉翠当时年幼,见母亲对着两个哥哥在笑,她便在母亲怀里拍几拍手掌,也兴奋地大叫并笑出声来。孟皖瞧见,觉得亲侄女越发长得乖巧可爱,很像他亲妹妹崔连月,也开心地从怀里掏出个大红包,亲手送到小玉翠娇嫩的手中,算作回礼!
一声叫响,把力飞从回忆里拉回到院门口的现实,是玉翠一声清脆的呼喊,玉翠让他快别愣着了,饭菜要凉啦。
于是力飞小哥一脚迈进院门门槛,倒是亲姑姑崔连月先从房厅迎了出来,一见面就愉快地朝他说:“唉呀,是咱家力飞啊,你倒是晓得来姑姑家了,快些进来吃午饭。”待力飞走到身边,连月用手摸摸他的头颅,接着赶忙接过他背上的布包,同时轻声对女儿埋怨几句,怪她怎在外边玩这许久,也不早些回来开饭等等。
力飞亲切地唤了连月一声“姑姑”,并从姑姑手中抢过包袱,然后跟随表妹和姑姑步行去往令狐家客厅。他在院子里看见有好多大小不一、形状奇特各异的石头,红脸、黑脸、白脸、黄脸都有地躺在院墙边边,等待着被开发后送往谁家谁户的未知运命。
殊不知,院子里有一块红色石头又回家了。它眼下一片漆黑,正躺在力飞小哥的背包里昏昏欲睡。它本在灵狐镇辣子山上藏匿修炼,终难逃被世人摘采玩弄的命运。还好,于今春一艳阳普照日,它跟随个头比它还小的哥哥、个头大它很多的弟弟们一起被人工搬运进了令狐小院。在石头界它的家族里,它也有自己的名字,它名叫“殷原实”。依据外形,它还有自己的专属符型,记为“心”。
石头“殷原实”在它的世界当然是独一无二的。它的石质优良,石纹细腻,软硬适中。它是天赋其材,亦为天赋其才。它常因悟性奇高而躲过很多外部来的危险。
诸如暴雨冲刷、泥石流突袭、树根延展等等,它都能一一避过,而无压碎、撞裂、洞穿、软化成泥的危险。
只是石头“殷原实”个头偏小,在令狐大师眼里其确为良材佳石,然而难当“大”任,于其石身不能尽显这位雕刻大师那惊天地而又泣鬼神的鬼斧神工之雕艺刻技!
这对它来说是“祸兮福所依,不幸变万幸”的莫大造化。而它的得以善终,亘古不变,最后一飞惊天,要仰仗于崔力飞!说来也巧,在力飞自从遇见并拥有它之后,喜结良缘,终成大亨。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今日也是吉日。就在今日,中山国国主敖列喜提(中文名叫赵喜创)在首府旺津接受了东海本岛国拾象天皇的磕头朝拜、俯首称臣;素有“隧洞大王”之称的尤深动大亨,达成钻隧打洞一万公里长度之里程碑;绰号”血鸭之子”的大亨高雪丫,把“高氏血鸭”的连锁店刚好开到了一千家,而这第一千家的分店却开在了力坚国的首都;世界诸国联的宇宙飞船,成功把某人移送至太阳系那颗距地球最远的行星表面。
以上是大的喜事要记,可以普天同庆,凡中山国民能拍手叫好的。另有一些局部的个人的赏心悦事,亦稍举几例。
今日喜日。最近的就是令狐家女儿收到了大学入取通知书,令一家上下亲朋俱欢颜。稍远的也算一个奇迹的,是榆柳乡一农户家所豢养的一只家鸡,竟突生进化,连下三颗鸡蛋,更其鸡身肉质摇变为山野雉鸡般鲜嫩蓬松。这只母鸡于三连阵痛后,其力不支而猝倒阵亡,食其肉身的鸡主伤感哀悼之余,不忍独享肉美汤浓,便分其左邻右舍各一杯鸡羹。邻居莫不感恩道谢。其有一乐姓邻居,听闻主家所述,将此奇象怪事告知其儿子乐奇峰。其儿天资聪颖,好奇心重,更具研究天赋,听闻后对此紧抓不放。后来他与同学崔力飞终合力办成一件大事。而有关主人公崔力飞小哥的,自然是今日因为偶遇这石头殷原实,而结成一生良缘,是不可喜孰为喜呢?
崔力飞从院子跟随姑姑和表妹到得令狐家客厅,不见姑父令狐隆亨和表哥令狐红翡,他没多问,眼看着表妹和姑姑先后去往厨房,接着他把背包放在客厅墙边的红木长椅上,人也一屁股坐了下来。
“是小飞来了么?”只听得一个沉稳而带些粗重的中年男性嗓音,突然从内室通往客厅的过道传来。知道是姑父正从里边走过来,崔力飞连忙从长椅上站起来。当他看到正迎面而来的令狐隆亨,立即叫了声“姑爹!”
正一脸欢笑的令狐隆亨看着侄子站着礼貌地唤他,笑得更加开心了。他过来拍拍小飞的肩膀,让小飞坐下好说话,然后同小飞并肩坐在那张红木长椅上。姑侄俩开始亲切地寒喧交谈起来。这时表妹玉翠从厨房端杯温开水过来,放在小飞面前的方桌上。她听见崔力飞正绘声绘色地向父亲描述着一个离奇又荒诞的梦境,顿感好奇,便也挪把椅子坐在一旁倾听。
令狐玉翠当然见过表哥家中的那张丽鹏祖床,也曾一度迷恋过那床四周的雉鸡图案。第一次见到床周边的图案,她还问舅妈杜丽涓怎么床上尽刻着凤凰的身影。杜氏一听乐了,心想若真是凤凰岂不更妙,她拍拍八岁的外甥女小玉翠的头,一脸神秘地告诉她这些不是凤凰,而是比凤凰更高级更厉害的“宝鸡”!
令狐玉翠后来才知道那些圆睁双眼的动物原来是些山上的野鸡,是其表哥崔力飞把那位崔氏祖先梦后美其床名曰“丽鹏”的事迹告诉给玉翠听的。
这是令狐玉翠第一回听到有关崔家祖床启人做梦的事,所以端坐一旁在午饭的餐桌上继续兴致勃勃地听这力飞表哥讲述那位许半仙来他家看风水兼算命的事迹。吃饭时分崔力飞当然略过了半仙两度被鸟粪污染的故事细节。
令狐红翡这时没在家,他在从遥远的巨原省往回赶的长途列车上。令狐夫妇照旧对力飞很热情,两人轮换着不时往力飞碗里夹菜,还不断催促这个侄儿随意吃、多吃菜。玉翠在听完小飞讲述“象棋大战”后,放下碗筷正对崔力飞说:“飞哥,你慢些吃哈,我去烧水给你们泡茶。”说完她真地朝一旁的厨房走去,不一会儿她从厨房出来,然后朝她自己的房间走了过去。
崔力飞凭借其超强的个人记忆力,几乎把他那晚睡在祖床上所得的三个噩梦,并半仙访村来其家推算的经过,滴水不漏、一五一十地说给姑父姑姑听。崔连月可没有她丈夫令狐隆亨听得那么起劲,也没有他丈夫那么多问题让小飞回答。她听到后来便默不作声,神思有些恍惚。崔力飞对在村里偶遇崔孟闲、梦闲去他家作客吃饭、当晚他睡在小叔家中的情节,知趣地只字未向姑姑和姑父提起!
倒是小姑崔连月,在耐心听完侄子所讲述的第三个恶梦后,竟不自觉地想到一个人来,还有那晚她偷睡于自家宝床上所做的她从未跟人言的古怪梦境!想着想着,她几乎听不见小飞之后的叙述,神思不由渐飞到她十岁生日那晚,跟小梦闲偷跑到丽鹏床上睡觉的情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