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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目的阳光,道路两旁林郁葱葱的树木参差生长。下公交车,沿着道路一直跑,往前过一个天桥,向左,不到50米就可以看到一个铁栅栏的门——楼梯一直往上,二楼以上就全是补习班了。
栅栏两旁是用不锈钢铁皮做的对联,写着两行大字:“一切为了学生,为了学生的一切。”虽然有些学校的做法不得不让人怀疑那两行字对他们来说或许根本没写完:“一切为了学生的——钱,为了一切学生的——钱。”
可焦虑是会传染的东西,所以总有“痴情”的家长带着自己的“诚意”,让自己的心肝宝贝来这儿“受罪”。
余白就是其中之一。此刻,余白正在狂奔,树影不断倒退到他身后。他满脑子都是昨天老妈那仿佛要吃了他的表情。
“这个老师的课很难抢到的,老娘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帮你抢到。要是老师打电话跟我说你出了什么岔子。小心回来老娘扒了你的皮。”吓得他频频点头,一口答应。念此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几分。
没一会儿,余白如同在水底行走,呼吸不过来。整个胸腔像是在燃烧,仿佛余白呼吸的不是空气,而是随风飘扬的火星,余白第一次领悟到水深火热的另一重含义。在门卫大爷的注目礼下,余白终于到了补习班的铁栅栏前。
刚上楼道,就听到老师在点他的名字,而且应当不是第一遍的样子。
“余白…余白同学到了没有?”
“到了,到了!”
余白一边冲进教室。一边气喘吁吁地喊。
老师也是个豁达的人,看了看此刻出现的余白,笑着让他找个位置坐下。对着黑板前的众人郑重其事地说道。“同学们。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呀。”说着又一边转头看向余白,一脸玩味却又不锋利的表情,问到:“昨天是不是又通宵打游戏了?”逗得同学们哈哈大笑。
余白喘着粗气,对众人的笑声礼貌地回应,一面目光扫射,企图寻找一个空座。
补习班的桌椅是那种连成一片一片的长桌长椅,烤漆的桌面,檀木的颜色,能坐四个人的位置,通常只坐三个。在扫视一周看到同学们挺着圆圆的脑袋,工整地坐在位置上的时候,余白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老家田野里种的萝卜,也是这样,一排排一列列的。
现在“地里”貌似已经没有更多“萝卜坑”了,就剩下余白这个迟到的小萝卜头呆呆的伫立着。旁边的女生看到他的窘迫,前排本就不是什么需要争抢的位置,轻轻地把桌面上的东西朝自己那边挪了挪,腾了个地方,扯了扯余白的衣角,示意余白可以坐她旁边。
余白低头,愣了愣,立马又投过去一个感激的表情,终于找到了属于他的萝卜坑。
下午两门课,一门课两小时。在第一节课余白知道了旁边女生的名字——许衣。不过也仅此而已。他很感激许衣把旁边的桌面空出来的举动,而且还没嫌弃他一身的汗水。本来想放学后请她吃烤肠。只是许衣告诉他放学后还要回去练琴,把他拒绝了。
许衣上课的时候很认真,翻动书页伴随着纸张划过空气的声音掀起她的发梢,露出她沉思的脸颊——修长的颈,细细的眉,明亮的眼,让人想起雪地里觅食的兔。余白很欣赏她惊人的专注,持续不断的做着自己眼前的习题,仿佛要溺死在题海里。
多有意思的一个人呐,余白心里想。
第二次课是物理课,余白还在原来的教室,就坐在许衣的位置。许衣已经走了。
老师在台上热情地讲解本次课堂的例题,一面说话,双手一面不停挥动。余白感觉老师像一个指挥家,台下是随他手臂挥动而发出声音的乐器——长笛,竹笙,琵琶,手鼓……
“同学们,‘左力右电’,‘左力右电’。这道题很明显要用‘右手螺旋法则’嘛…”
余白听得很认真,算题的时候瞥了眼侧面昏昏欲睡的同学。心底忽地响起班主任常说的:好鼓不用重锤。无奈一笑,突然有点想念起许衣来了。
傍晚。
阳光开始眩目,成束的光线扩散,世界黯淡。天边泛起红霞,放学铃声响起。没课的同学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还有课的同学收拾东西准备去下一门补习课。
人群聚合又散开,余白想:要是有一个人在天空透过透明的屋顶看他们,会不会像一朵花一样聚拢又盛开。想到这儿,余白痴痴地笑了起来。况且每天如此,如果地面是画布的话,不知道会是怎样的轨迹。
已经放学五分钟了。余白站在树影里,他能够想象离补习班最近的那个公交站,聚满了人群。他看着车流不断涌动,一辆车一辆车开着红玛瑙似的尾灯,一辆车追随一辆车,车头衔着车尾仿佛能看到猩红的齿印。
红橙色的光线缓缓倾斜。风吹过树叶发出婆娑的声响。这个时候,姜哲才从补习班的后门咋咋呼呼地走出来。
余白看着姜哲接近一米八的个子有些郁闷。这小子两年前还被他叫做“哲不长个儿?”现在都快高他半个头了。
事到如今,姜哲为了报复他前两年的嘲讽。开始叫他“白不长个儿?”
余白和姜哲来到了公交车站,看到面前密密麻麻的人群。一致决定去买根香辣脆皮爆油美味的烤肠吃着慢慢等。刚从烤肠机下来的烤肠还很烫,余白这边拿着打算稍等片刻,姜哲那边已经咬了一口随后不断的朝嘴里吸气呼气了。
余白看着姜哲,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决定问出口:“你跟你爸怎么回事?听说他来找你了?”
姜哲满不在乎:“他?我对他没什么可说的。当初他扔下我和我妈的时候,我就不打算认他了。”
余白细细地端详了一会姜哲,确认似的,随后说到:“嗯,你没事就行。”说完,一边吃东西,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姜哲聊天。
没多久,公交车167到达本站的提示音在他们耳畔响起,他们把烤肠的竹签随手扔进垃圾桶,上了车。
公交车穿过城市,驶进黄昏。远方是隐隐约约的山峦。橘红色的太阳染红了天际,缓缓下沉。天空仿佛是天蓝色的水波追随着一抹灿烂。火烧云如同脂肪在水面上燃烧。然后世界消弭,沉浸在一片墨色。
公交车上就不好聊天了,一些人看着手机屏幕刷社交软件,一些人书页翻动看着小说,余白带着耳机听歌。窗边的景物频频交替,景色不断流动。一棵树不断远离的同时,一棵树又在不断靠近。正如有些人突如其来的离开,莫名其妙的来。
余白看了看同样带着耳机望着窗外怔怔发神的姜哲,痴痴的想:那我们剩下的世界,怎么接受这些莫名其妙,怎么相信这些突如其来呢?
要知道姜哲从不在公交车上听歌。